乔沛之痛得兀自颤抖,却被叶长洲的话吓得咬紧牙关,冷汗直流,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
“景纯,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叶长洲不让薛凌云躲着他,一把抓住薛凌云胳膊,“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讲怎么抓住他的?你猜猜。”
他以为薛凌云一定想知道抓住乔沛之的过程,便以这个话题来勾薛凌云。谁知薛凌云这次却不像以往那样会顺着他的话接茬。被叶长洲抓住胳膊,薛凌云没有再转过身去,却把脸别向一旁,不咸不淡地道:“殿下玲珑心思,我怎猜得到你在想什么。”
叶长洲见他这样冷淡,愕然放开他衣袖,尚未来得及说什么,薛凌云便侧身低头道:“我也是多余担心你。既然殿下无恙,我下去了。”说着他毫不犹豫撩开帘子走出去。
谁知他刚一脚踏出大帐,又和匆匆跑来的杨不易撞个满怀。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杨不易拉住,而是冷冰冰地道:“莽莽撞撞像什么样子,你是伺候殿下的人,自当稳重。”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叶长洲不知他今日为何会这样,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杨不易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也和叶长洲一样望着薛凌云冰冷的背影,摸摸额头不解地道:“他怎么了?”
叶长洲茫然摇头。薛凌云最重军务,今日俘获乔沛之这么大一件事,他竟然不闻不问直接走了,看来是生了很大的气。难道就因为自己没告诉他,擅自带人出去吗?
杨不易见叶长洲眉头紧锁,宽慰道:“殿下没事就好,公子定是跟小人一样,被吓坏了。您不知道,公子一听说您带兵出去,有多焦急。”
叶长洲闻言眉头才舒展了些,心下稍安,对杨不易道:“嗯,你晚上去请公子到我卧房,就说我请他。”
自叶长洲亲自掌兵以来,为免将士们说闲话,他并没有和薛凌云住一起,只是三五天会借着聊军务同床共眠。
听叶长洲这样说,杨不易立即懂了,展演笑道:“好!小人立即去把卧房布置一下!”说着笑嘻嘻跑了。
栾清平打扫完战场回来了,和金戈正在帐外说事。见薛凌云低头出了大帐,金戈便招呼他:“景纯,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薛凌云低头没有看金戈,只管往前走。
金戈见他这般急匆匆,还以为他有事,便大声道:“覃兆海的尸身没有找到,稍后大帐议事,你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薛凌云头也没回就走了。
“他生气了。”栾清平低声对金戈说了句,“我去找他。”说着便追着薛凌云跑了。
“生气了?生什么气?生谁的气?”金戈有些莫名其妙。
栾清平追上薛凌云,见薛凌云气冲冲走得很急,便轻声道:“殿下这一战几乎将覃兆海的主力全歼,如今东南反贼之患也算解决了。即便还剩下小股残匪,也不足为虑。您莫生气,当时情况紧急,必须马上出击,殿下不是故意不告诉您的。”
见薛凌云依旧冷着脸径直往前走,栾清平又道:“覃兆海派人来给殿下送信,说愿意接受殿下的招安,要殿下到翠枝山去,若殿下爽约,他就四处散播殿下是假意招安。”
薛凌云一边听着,一边却铁青着脸默不作声继续往前走。栾清平知道他听进去了,追着他道:“殿下是有决断的,他没有信覃兆海的话,只是将计就计,他早就决定用火攻,没有任何危险。”
薛凌云听完只是眉头微微一动,却还是一言不发执拗地往前走。
“早先,殿下便命斥候大肆摸排东南群山地形,便收集到了翠枝山地形。从大营到翠枝山的大路小路统统了然于胸。”栾清平起锲而不舍地,讨好地对薛凌云笑道:“将军您说,殿下如今是不是已经用兵如神了?”
明明是一句夸叶长洲、讨好薛凌云的话,如今在薛凌云听来却如此刺耳。他猛地停住脚步,头也没回直视前方,寒声道:“是啊,他如今多厉害,哪里还需要我。”说完竟从一旁牵马士兵手里抢过缰绳猛地跃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只给栾清平留个气冲冲的背影,和漫天的灰尘。
“将军!”栾清平追了两步,却哪里追得上战马,只得望着远去的灰尘作罢。他抬手轻轻扇了自己脸一下,低声暗骂自己,“瞧你这笨嘴拙舌的,连劝人都不会。”
活捉了乔沛之,叶长洲便命人动用各种刑罚从他嘴里撬出覃兆海老巢的位置。谁知那乔沛之却是个硬汉,把军中刑罚都熬了遍,人也被打得遍体鳞伤昏死过去好几次,依旧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一群武将和叶长洲在大帐中干坐了半天,依旧没能听到半句关于覃兆海老巢的位置。虽然火攻将山上的匪贼全都烧死了,可这样也断了寻到覃兆海老巢的可能。
叶长洲叹息一声,看着左边空着的位置,转头轻声对杨不易道:“你再去看看,景纯到哪里了,让他快些。”
“诺。”杨不易得令飞快跑出大帐,在帐外张望半天,依旧不见薛凌云踪迹。
叶长洲命人再给大家续上茶水。但见杯中茶水都变淡了,日头也偏西,薛凌云依旧没由来,而拷问乔沛之那边也丝毫没有进展。他站起来微微一笑,道:“今日便作罢,大家回去歇息吧。待问出口供,明日再议。”
“诺!”众武将起身告退。
第243章 浮萍一道开
众人都退下了,叶长洲命人将杨不易唤来,一边收拾战报,准备拿到卧房去继续看,一边问道:“他没来?”
杨不易垂头丧气,跑过去将叶长洲收拾的战报抱在怀里,有些委屈地道:“小人派人去请了好多次,不知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叶长洲灭了灯,在昏暗的中微微一笑:“许是有重要的事吧。对了,你跟他说了今晚让他过来歇息吗?”
“说了,早就说了。”杨不易抱着一大堆战报跟着叶长洲往外走。生怕薛凌云不来,让叶长洲失望,抱着东西便跑:“小人这就去请他。”
“不必了。”叶长洲连忙制止他,顿了下,有些失落地道,“他若是想来,再忙也会忙里偷闲来的。”
在京中暖阁,那般严密的看守下,薛凌云都经常半夜翻墙来和叶长洲约会,杨不易咧嘴一笑:“嗯!公子今夜一定会来的。”
杨不易今晚在叶长洲房中备了上好的美酒佳肴,还花心思从别处弄了一块名贵的熏香点上。刚一入夜,他便跑前跑后地忙碌,为二人今晚共度良宵做好准备。叶长洲坐在榻上看战报,他便在小案上添了灯,对叶长洲道:“殿下您今晚就不要看这些了。小人去请公子。”
“嗯去吧,让他快些来,饭菜都要凉了。”叶长洲果真听话地将战报放下。待杨不易走了,他还打水沐浴一番,换上清凉的寻常衣衫,坐在灯下等薛凌云来。
杨不易刚跑出门,本想往薛凌云住所去,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往膳房跑去。到了膳房,他立即吩咐厨子:“殿下的药熬好了吗?”
“治耳的药吗?”烟雾缭绕中,厨子抬头看向杨不易,“刚刚着人给殿下送过去了。”
“好,现在只每晚用药,切不可记错了。”杨不易吩咐完,转身往薛凌云住所跑去,却没看见薛凌云正站在门后,眸光暗沉看着那屋中忙碌的厨子。
方才杨不易与厨子的对话,薛凌云全都听见了。
待杨不易一走,他立即进了膳房。厨子抬头一看是薛凌云,立即跪地:“小人见过薛将军。”
“起来。”薛凌云脸色冷到极致,“我有些话要问你,你最好坦诚相告。”
直到弯月挂上窗外树梢,杨不易才匆匆跑回来,开门就对叶长洲道:“殿下,公子不知去了何处,侍卫只说他出去了,没敢问他去何处。”
满怀热切僵在脸上,叶长洲微微上翘的嘴角渐渐下垂,眸光也黯淡了,以肉眼可见的失望。他用手捋了下尚未干透的乌发,淡淡地道:“罢了,你出去吧。把饭菜也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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