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越难缠,梅姑越不敢让步,忽又听她们其中一人道:“奇怪,怎么不见珠云那丫头?”
梅姑正要开口,此时救星就来了,只见绿蜡从门外进来,说谭妃娘娘已经到了前厅,邀各位夫人前去品茶闲话。
众人虽然也想留在此地奉承,但谭妃的颜面还是要给的,只好又简单说笑了几句,簇拥着一道走了。
人走后,梅姑赶紧将门关上,回头就见明景宸掀了喜帕一脸郁结,“梅姑,做新娘子真难,高炎定他怎么不自己来做这个破新娘?”梅姑只捂着嘴笑并不真敢接他这话。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只听门口一串爆竹噼里啪啦响个没完,鼓乐丝竹声越发赫赫扬扬,侍女仆从们在门外喊道:“来啦来啦!王爷来接王妃啦!”
明景宸面上一热,只觉得随着那喧嚣热闹的迫近,自己的心也跟着咚咚跳个没完。
梅姑朝他福了福身,脸上喜气盈盈,“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大喜,奴婢祝公子与王爷白头偕老,芝兰千载,琴瑟百年。”
明景宸听了这话愈发窘迫,连忙将喜帕盖在头上,免得脸上的羞赧又教梅姑笑话了去。
梅姑将门朝两侧大开,没过一会儿就见高炎定带着许多人龙行虎步地朝这边走来。
今日是镇北王娶亲,又是在听雪堂送嫁,加上前头有谭妃待客,倒是无人敢在此时仗着是王妃娘家人干些为难新郎官的事。
高炎定顺利地走到屋内,见一人身着大红新娘喜服、头盖喜帕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像是命中注定的那样一直等待着自己,而他自己也命中注定是为了这么个人降生于世,只为他一个眼波流转而心动不已。
此刻他心底的期待喜悦像是春日融化的冰川,从雪山之巅奔腾倾泻而下,声势之浩大几乎无可言说。谁都不会知道,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运筹帷幄的镇北王现下竟会如毛头小子一般激动紧张得双手冒汗。
高炎定几步走到明景宸身前,拉起他的手单膝下跪,深情款款地问他:“夫人,我来接你啦,你可愿意随我去?”
话音刚落,挤在门边的人接连开始起哄,这么一闹,原本端正坐着的人不适地动了动,虽然看不到脸,但高炎定已经能想象得出心上人在喜帕下究竟是怎样一副窘相了。
他赶忙拉住要往回缩的手,亲昵地捏了捏对方手心,又将方才的话重述了一遍,见没反应,只好压低了嗓音说道:“景沉,这会子可不兴临阵打退堂鼓的。”边说还边坏心眼地在对方手心里挠痒痒。
明景宸被攥住了手腕躲都没地方躲去,又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着实痒得受不住了,只好委曲求全地点了点头。
高炎定蓦地站起来,高兴地朝身后仍在起哄的人群喊道:“看到没!他答应啦!”
“王爷威武——王爷威武——”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在沸反盈天的道喜声中,高炎定再也等不及了,将人从床边打横抱了起来就疾步往屋外走。
谭妃携一众女眷从前厅出来,高炎定远远地朝她行了个礼就径自抱着人出了听雪堂。
院门外,马匹、花轿停了长长的一排,高炎定将人塞进花轿后,自己也上了马,春风得意地一扬马鞭,率领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了。
因考虑到是镇北王娶正妃,虽是在自个儿王府内迎送嫁娶,但该有的排场还是必不可少的,本着与民同乐的目的,迎亲队伍出了听雪堂,穿过偌大一个王府后就出了大门。
早在三日前,城内几条大道就被收拾了出来,净水洒街,黄土铺道,正是为了今日这一出预备的。
只见道路两边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左右酒楼茶馆的二楼栏杆前也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若不是高炎定颇有先见之明地调了兵丁在旁维持秩序,恐怕热情的人群能教迎亲队伍寸步难行。
队伍一面挺近一面鲜花喜钱洋洋洒洒地抛了一路。
在安宛城内游行了一圈后,高炎定赶在拜堂吉时将近的时候赶回了镇北王府。
此时宾客亲眷都已聚在了喜堂等待观礼。
在礼炮声中,明景宸与高炎定同执一根红绸并肩迈入喜堂,因高炎定的父母早逝,正前方位置已摆下了香案灵牌。
随着礼官一声“一拜天地”的唱喏,两人对着大门外的皇天后土俯身下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上方灵牌缓缓拜下。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着拜了拜,低头的刹那,高炎定朝喜帕下明景宸露出来的脸粲然一笑。
“凤凰于飞,梧桐相依,雍雍喈喈,福禄攸归。礼成——”
第179章 以假乱真
在三拜后本该离去的准新人又相携着来到谭妃的座位前,对着她诚心实意地下拜。
“使不得,快起来。”谭妃不敢真受他们的大礼,连忙扶了两人起身,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笑道,“可算是成家了,今后你俩都要好好的才是。”
辞别谭妃后,高炎定将人送回自己的居所。
原先在筹备婚事时,谭妃还征求过两人意见,一则听雪堂虽好,但位置终归是偏僻了些,不像正妃起居之所,二则听雪堂是出嫁的地方,如果洞房也设在那边于理不合。
谭妃的本意是想把历来王妃所居的梧桐苑修缮打扫一番后作为这次的新房以及将来明景宸的居所。
然而明景宸心里藏着事,知道自己在这儿住不长久,为着自己兴师动众地二度修缮新屋实在过于铺张靡费了,便以自己在听雪堂住习惯了且离听雪堂修缮完毕不过堪堪一年为由头婉拒了谭妃的提议。
高炎定同样没觉得听雪堂不好,虽然位置是偏僻了些,但他并不把这么几步路当回事,见明景宸不愿搬新居,就提议干脆把洞房临时设在自己院里头,婚后仍让对方住在听雪堂就是了。
见他俩拿定了主意,谭妃也就不再勉强了。
因前头还有大批的宾客需要应酬,将人送到后,高炎定温声对明景宸道:“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
此时屋内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梅姑率先带了下去,明景宸掀开喜帕,美目盈盈地望着他,像是盛着千顷烟波,有无数难以出口的情绪在其间荡漾。
"怎么了这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哭了?"见他眼尾渐红,高炎定慌了神,连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替他拭泪,“可是身下仍不舒服,快给我看看。”
明景宸长眉一拧,推了他一把,骂道:“休要动手动脚,外头还有人呢。我无事,不过是喜极而泣罢了。”
“真的?”高炎定半信半疑,待还要关怀几句,不想对方已经扑进了自己怀中,两手紧紧地抱住自己腰身,颇有点难舍难分之意。
高炎定很是受用,“这两天是怎么了?我瞧着竟比往日里粘人。”他回抱住明景宸,不无感慨地道:“你若天天都这么粘我,就是神仙日子我也不换。”
他原本还想借机与之缱绻片刻,怎知明景宸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翻脸不认人了,嫌弃地朝他摆摆手催他快走。
高炎定被他这一出弄得着实摸不着头脑,心里存了疑,却又不好将前头的亲朋好友、官吏下属晾太久,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走,梅姑就进来了,明景宸问她:“外面的人都打发了?”
梅姑道:“都远远地打发了,您放心,还有那些女眷们如今都在谭妃娘娘身边奉承,有娘娘拦着,必定不会再有人过来打搅您。”
明景宸舒了一口气,面上静默如水,虽着一身大红婚服,上头凤鸟瑞草绣了无数,配着满屋子红艳艳的喜字,却不见一点喜色。
梅姑小心翼翼地道:“您怎么了?”不知何故,她总觉得景公子眉眼中似乎藏着愁绪,可大喜的日子,何来愁苦呢?
明景宸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展颜一笑,那点子浅淡到不易察觉的忧愁就如同遇到暖阳的晨雾,顷刻间散了,“梅姑,从我来到王府一直到如今,你都一直费神费力地照顾我,你待我的情谊,我感佩于心。”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