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气天成(34)
此时屋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宝儿还以为是丫鬟要过来收拾桌子,便代替大哥喊了声“进来”。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丫鬟,而是小厮阿福。瞧见二少爷,他赶忙行了个礼,随后才小跑到大少爷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皮纸扎好的包裹来。
“回大少爷,小的都给您买着了,连……都有。”他几乎是抵在沈暄的耳边说,因而虽坐的也不远,但宝儿还是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能好奇的眨着眼瞧。沈暄垂着眸听他禀报,脸上忽然露出个满意的笑来。
“将东西放在床头柜子上,你做的不错,去账房里领一贯赏钱。”
听闻有赏赐,小厮立刻就亮了眼睛,当即便要跪下来磕头谢恩。宝儿还在一旁坐着,沈暄不想让他这幅谄媚的模样污了眼,在他下跪之前就将人赶了出去。小厮心里还乐颠颠的,将那包裹放在床头柜上之后便出了去。刚好丫鬟此时也走了进来,要为主子们收拾桌子。
府里的下人脚都麻利,一会儿便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出了卧房。房里头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沈瑞卿有些好奇,走到床边便坐了下来,将那包裹拿在了里。虽瞧着也不大,但握着倒也不轻,隔着牛皮纸摸摸像是书本的模样。他顿时来了兴,想要瞧瞧大哥都会买些什么书,便趁着男人在柜子里拿睡衣时将其拆了开来。
果真是书。
看着倒与寻常话本没什么区别,都是深蓝色的封底,用棉线装订着。但瞧见那些名字,宝儿却愣了一愣,格外茫然的眨了眨眼。
“《春闱秘史》、《素女经》、《房术》?”他随便念了几个书名,根本不知道这都是做什么用的,蠢蠢的瞅了瞅沈暄。沈暄却被他念得一愣,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按住了他准备翻开的。
“嗯?”沈瑞卿又眨巴了两下眼睛,“这都是什么呀?讲皇帝春天打猎的话本吗?”
虽是自己让小厮买回来,打算教导宝儿人事的,但看着他这幅单纯茫然的模样,沈暄却又忽然不舍得了。然而先前祁裴提亲一事却又令他不得不收回那份不舍,因而只是抿了抿唇,将宝儿的拿了起来。
“等沐浴完了,大哥再带着宝儿一起瞧好不好?”
这建议也不错,刚好洗完了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书,看累了便可直接睡下。宝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心里头还有些痒痒,但也没理由拒绝,便顺从的答应了下来。书本又被放回了柜子上,还有许多连名字都没瞧见。他又偷偷的瞥了一眼,最终还是跟着大哥一同进了浴房里头。
不知为何,今日竟洗的格外的慢些。
像是每一根头发丝都要被仔细清洗一般,沈暄坐在他身后,耐心又温柔的帮他按揉着头皮,随后又不停地舀起清水冲洗,一直洗到发丝如瀑布般整齐的垂下时才罢。浴桶里水热的很,坐得久了浑身都要出不少汗。沈瑞卿被蒸得都快熟了,最终出来时,腿脚都软绵绵的,得由大哥扶着才行。但沐浴也到底是一件解乏的事,虽身躯提不起大力气,但精神却恢复了不少,一点都不困了。
沈暄正低着头帮他扣着衣扣。
既然是睡衣,那自然不同于平时穿的里衣,而是做的像小褂子一样,滑溜溜的。待他衣领上最后一颗扣子也被扣好后,男人才批了自己的衣服,随意的系上带子。
彼此的头发都已经掖得半干,就算直接披在后头也不会弄湿了衣裳。沈暄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一处遗落之后才推开了浴房的门,陪着宝儿一起上了榻。
沈瑞卿的眼睛一下子就黏在了那一沓书上。
但他还记着沈暄的话,是要一起瞧的,便也没有再擅自去拿,而是先往被子里头去了去。沈暄的目光在书本上停顿了一瞬,也并未着急,而是先从柜子里拿了香膏出来。宝儿知道他是要给自己擦脸,待他一上榻,就主动坐进了他的怀里,伸长了脖子给他擦。
“怎么还是这个味道的膏……快用用完,瑞卿不喜欢这么浓的香。”
“都是上好的玫瑰花瓣熬出来的,别人家想要都没有呢,你竟还这般挑剔。”他无奈的笑了笑,轻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真是一点都不知足。”
“可这是女人家用的味道!”沈瑞卿有些不满,小声的在他怀里反驳,伸去罐子里挖了一勺便要往对方身上抹。男人也不躲,就任着他给自己擦了脸,又用剩下的香膏将宝儿的小脚丫都一起擦了。许是涂得多了,脚趾头之间还有股黏黏糊糊的感觉。宝儿有些不舒坦,在哪儿乱动了好一会儿。
沈暄笑了笑,将香膏重新放回了柜。
那一沓书总算被拿了过来,因每一本也都不厚,所以瞧着还并不少。宝儿就坐在他怀里,微微曲折膝,脑袋刚好抵在他胸膛上。瞧见书,他也不动脚趾头了,转而好奇的瞅了瞅沈暄。
“这到底是什么书呀?新的话本故事吗?”
沈暄低头下去,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又带着些其他异样的情绪。他极为暧昧地往宝儿耳朵里吹了口气,吹得小家伙脑袋都晃了晃。
“不是话本……”
“那是什么?”耳朵里被吹得痒痒,他一边揉着一边仰头问他。
“等会儿瞧了就知道了,不过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才行。”男人勾了勾唇角,将这沓书摊了开来。沈瑞卿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个书也要做心理准备。但他的注意很快又被这一堆书名给吸了过去,除了先前瞧见的《春闱秘史》、《素女经》和《房术》,居然还有不少别的——
什么《鸳鸯秘谱》、《风月关》、《花营锦阵》、《梅园记事》、《龙阳之好》,让人根本就瞧不明白到底是说什么的。
沈暄却对此有些了解。
他垂眸看了一眼宝儿,念着他是第一次要知晓这些事情,便挑了一本彩色画本出来,将其余的都放在了一边。宝儿见终于要读书了,眼睛也瞪圆了不少。然而男人却像是非要钓他胃口一样,偏不将其翻开,反而又问他。
“当真准备好了吗?若是不想,明日再看也是行的。”
“有什么不能瞧的呀?”沈瑞卿扁了扁嘴,疑惑的仰起了头来。他刚想说自己连鬼故事都不怕,下一秒却被忽然衔住了唇。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了口,他只能被迫呜咽了一声,承受起对方细密的吻来。
一场吻罢,宝儿连呼吸都乱得不行。
他刚想埋怨对方的突然,面前的书本却被翻了开来,露出第一页精丽秀雅的绘图来。那图画实在是太过直白,吓得宝儿都僵在了原地,眼睛都忘了眨。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瞧见这些,心脏顿时跳动的如打鼓一般。
“哥……这……这是什么?”虽一点都不懂,但沈瑞卿还是红了脸颊。
沈暄自然比他平静的多,看见这样的图画也没有露出半点情绪,反而将他又往怀里抱了抱,用指尖轻轻的在上面点了点。温热的气息扑在宝儿的脸颊上,嗓音虽轻,但却一个字都不会听落。
“这是……周公之礼啊。”
第四十二章
念着宝儿是初次了解这些,沈暄还并未挑那些格外大胆放浪的本子,带着他看的都还是些规矩,用来教导即将出嫁姑娘们的画本。但饶是这样,沈瑞卿还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浑身都软了。
若只是单纯的瞧瞧也就罢了。
沈暄像是怕他看不懂一般,每翻过一页,就要细细的同他讲解,从开始到结束,一点都不落。虽是在说着这样的浪/图,但他却又丝毫不显得低俗,反而都是挑的漂亮高雅的词句同他解释,时不时的还要加以诗词来辅助。莫说是搂着他的动作,就连说话的嗓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平静的像是在读《四书》《五经》一般。
反倒是宝儿,涨红了一整张脸,小模样都委屈得快哭了了。
他明知道自己该闭上眼睛,躲进被子里,挣扎着不去瞧;然而心里头却又有个声音喊着,让他再仔细看看。身躯完完全全的依偎在男人的怀,他只觉得有一团火在心口里烧,烧得他又想如昨日午般哀求对方。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就要失态了,然而脚却又都提不起劲来,只能继续坐在大哥的怀里。
“哥……”他细细的喊了一声,像是刚出生的猫崽一样。
沈暄刚翻过一页。
他也已经带着讲了不少,书页都翻了大半,因而此时也有些口干,便停了一停,将书本放了下来,转而搂了搂怀里的宝儿。那令他面红耳赤的书终于被放下,沈瑞卿还以为今日是不用继续瞧了,赶忙就松了口气,呜咽着转头过来蹭他。
“哥……哥……”他根本说不出别的话了,只能一声一声的唤着对方,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嫩得不得了。
“宝儿。”沈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眸满满的都是怜爱,“怎么,还看得懂吗?大哥会不会说的太复杂了些?”
虽说是他亲自带着宝儿学,但瞧见他这幅小模样,还是难免有些心疼,不自觉的就收紧了胳膊,抱着他又往上带了带。沈瑞卿像一团泥一样被他抱着,听他这样问,眼眶里更是泛起了水光。但他又不能不答,因此只能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听得懂……都听得懂的,”声音细若蚊蚋,他连再瞥一眼都不敢了,努力的将脑袋往男人怀里埋,“不过今日已经瞧的够多了……哥,够了。”
脑袋里还满满的都是那些图案,他也不知怎么了,竟将自己同沈暄的脸给带了进去,一闭眼就浮现出他与大哥行礼的模样。身躯烧的更烫了一些,他如何还敢再看,揪紧了对方的衣服便不肯撒了。
“瑞卿累了……得,得睡觉……真的不能再瞧了!”嗓音都带上了一点点哭腔,还发着颤,实在是可怜的不行。
沈暄本就心疼他,看他竟反应如此之大,也不敢再逼了。这种事终究还是要慢慢的来,一晚上就见所有都学一遍,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舍不得让宝儿真的哭,于是便将那画本合了起来,与其他的一同重新放回了柜子上。
“好……好,不瞧了,今日不瞧了。”他一边低声哄着,一边温柔的吻他的额角,“哥已经把书都收起来了,今日真的不瞧了……”
沈瑞卿有些将信将疑的瞅了一眼,见那些画本确实已经不在榻上了,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但还是觉得又羞又委屈,缩在他怀里不肯走。男人也愿意抱他,索性也不着急吹灯了,转而细细的吻啄起他如玉般白皙的脸颊来。
“是大哥太急躁了些……宝儿还小,我们慢慢的学,每日只看一点。若是不想看了,哥也不强迫宝儿。”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握住了他的小,捏了捏那软软的掌心,“别怕,虽说总是要学会的,但我们也不急。”
“瑞卿……瑞卿不想学……”他从小到大读的都是圣贤书本,就算是打发时间瞧的小说话本都是由沈暄过了目才送进府里头的,哪里能瞧过这样露/骨直白的书?身躯的不适感愈发浓重,沈瑞卿小声的哽咽了几下,回捏住了对方的大掌,“明日也不想瞧……后日也是。”
男人的眸垂了垂。
“可宝儿总是要嫁与大哥的,若是一直不学,到时候如何行周公之礼呢?”沈暄将唇抵在了他的耳边,说话时甚至都能触碰到那细软的耳朵,“莫说宝儿你,就算是那些待字闺的小姐,也都是要学的。”
宝儿的脸顿时就皱了起来。
他被说得有些发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仰着脑袋无措的看他。他也知道自己是要同大哥做夫妻的,但心里头一时间还根本没做好准备。沈暄却笑了笑,低下头去吻了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