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55)
毒术?损伤神智?周彦清一愣,霎时乱了阵脚,暗忖:居然有/毒?我是想收拢他的心,不是想害他……
夏莉理直气壮,“我只是想嫁给一个死心塌地爱我一辈子的男人,想找个老伴,何错之有?即使杨哥中蛊后渐渐痴傻了,也无妨,我会照顾他的。”
“啧,被你看中的男人真可怜,两厢情愿的事儿,不该靠蛊虫控制对方神智,暗中下蛊,太缺德。幸亏我发现了,不然,你又造一桩孽。”
宋慎合上盖子,果断道:“清哥,立刻叫人点一盆炭来,把这只蛊虫烧死。”
“什么?”周彦清魂不守舍,“直接烧吗?”
宋慎颔首,“对,这只蛊虫尚未完全蜕皮,焚毁即可。”
“不许烧!”夏莉犹不死心,再度抢夺,“还给我!”
“没门儿!”
“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允许南玄武弟子使用蛊术害人!”
宋慎出于信任,一边阻挡,一边把蛊壶交给义兄,催促道:“快,烧了它,连瓶一起丢进烧红的炭盆里,片刻它就死了。”
“啊?”
宋慎瞥了一眼,“不敢?那搁着,等会儿我亲自办。”
周彦清筹划已久,虽然犹豫,却下意识接过了蛊壶,“算了,我来吧,我帮你烧了它。”
“好。”
夏莉竭尽全力抢夺,“不许烧!”
“清哥,听我的,直接烧了。”
“哦。”周彦清内心迟疑,匆匆离开,迷茫点了个炭盆,沉思良久后,选择依照原计划,偷梁换柱,烧了个一模一样的壶,悄悄把情蛊藏了起来。
假如,他彻底爱上赵泽琛,心一去不回头,我该如何挽回?
阁中众人,明里暗里取笑我是“内当家”,玩笑开了多年了,阁主若选择赵泽琛,我岂不是成了被怜悯议论的大笑话?
我绝不能拱手相让!
宁愿照顾变得痴傻的他,也不愿把他让给赵泽琛。
周彦清早有准备,把情蛊藏在偏僻别院里,心乱如麻,决定谨慎考虑后再作打算。
一晃眼,八月初十。
这天,是宋慎的生辰。
瑞王身穿便服,带领一队护卫,早早出城,待抵达约定的路口时,意外发现多了两个人。
“民妇见过殿下!”夏莉笑容满面,毕恭毕敬。
周彦清牵着马,与义弟并肩靠近,一板一眼地行礼,“殿下。”
瑞王诧异受了礼,“你们也去打猎吗?”
宋慎摇摇头,解释答:“同路而已。他们是去城郊给一位故交之父祝寿。”
瑞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宋慎往车里望了望,“王公公没陪着?”
“他年纪大,禁不起颠簸,待在府里了。”
秋风飒飒,宋慎袍角飞扬,俊朗不羁,立在窗口俯视对方,低声说:“挺好,省得你一路听他唠唠叨叨。”
瑞王难掩笑意,目光清亮,小声说:“光你这句嫌弃的话,就够他唠叨半天了。”
“哈哈哈~”
宋慎关切嘱咐:“秋凉,披风穿好,坐稳了,路远,咱们在山庄住两晚再回城。”
瑞王依言抖开披风穿上,毫无异议,“你安排吧,赶在中秋前夕回城即可。”
“知道!”宋慎莞尔,忍不住伸手,为对方系披风带子,“放心,一定不会耽误你赴宫宴。”
两人并非故意张扬,实在是不由自主,一见面,不知不觉就聊了起来。
这一切,落在周彦清眼里,便是目中无人,便是挑衅,煎熬旁观,愤怒咬得牙疼,心想:
赵泽琛,别得意,咱们猎场见!
第49章 风云
一个生性倜傥不羁的江湖浪子,平日大大咧咧, 竟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原来, 他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只是没给我罢了。
周彦清骑马,旁边是乘车的夏莉,不远不近地尾随王府队伍。
“哎唷,小周, 瞧, 小师弟那高兴的样儿!”
夏莉攀着车窗,伸长脖子探头观察,频频惊叹, “他俩真要好,聊个不停,瑞王爷够有耐性的,陪着小师弟东拉西扯。”
周彦清一听, 心里发堵,却因要强而装作不在乎, 反驳道:“反了吧, 分明是阁主耐着性子在给王爷解闷,唉,伺候皇亲国戚挺不容易的。”
“哪里是‘伺候’哟!”
“不是伺候,是什么?”
夏莉扭头看着同伴,笑吟吟答:“瑞王斯文,含蓄内敛, 喜欢清静,身边亲信都是稳重性子,我师弟却率性爱玩,兴致一来甚至无所顾忌,幸亏瑞王大度随和,肯包容。不然,以小师弟的桀骜脾气,他才懒得教导打猎呢,假如换成别的皇亲国戚,那小子一准儿会找借口拒绝,避而远之。”
“这……”
周彦清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心里顿时更发堵,握缰绳的手用力得骨节泛白。
夏莉在情场上纵横三十年,心细如发,岂有看不明白的?
她倚着车窗,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卷弄发梢,眼露怜悯,语含同情,感慨劝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天涯何处无芳草?小周啊,想开点儿,无论我师弟喜欢上谁,你永远是他尊敬关心的结拜兄长,千万不要想不开。”
死结,怎么想得开?周彦清心里正发堵,最反感的,就是同情怜悯。
他目视前方,强忍憋屈不悦,咬着牙微笑,语调平平道:“师姐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阁主爱喜欢谁就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奇怪,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满脑子情情爱爱的?今后少胡说!”
他马鞭“噼啪”一甩,“我去前面探路,驾!”语毕,策马跑远了。
“你说什么?”
“哎?小周——”
夏莉自讨没趣,撇撇嘴,打了个哈欠,嘟囔说:“嘁,嘴硬,不识好人心,白白浪费了老娘一番善意的劝解。”
此时此刻·王府车马
瑞王靠窗而坐,皱着眉,纳闷端详对方,“刚才人多不方便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宋慎酷爱打猎,心情甚佳,右手控缰,左手摸了摸脸颊,一道细长浅痂,懒洋洋答:“我师姐用指甲挠的。前几天,她硬要和我切磋武功,打了一架。”
“指甲、指甲挠的?”
瑞王愕然,忍不住笑了笑,“俗话说‘好男不与女斗’,一个年将半百的妇人,与你比武只有输的份儿,何必认真?宋掌门竟逼得她用上了指甲,是不是过分了些?”
“啧,冤枉!”
宋慎压着嗓门,剑眉拧起,作诉苦状,低声告知:“其实,是她违反了门规,我一管束,她就急了,犯上攻击,掌门人总不能站着挨打吧?我没还手,仅是格挡。唉,受了伤,还要被殿下责备,心里怪难受的。”
瑞王早已习惯了对方的不正经,但明知对方是装可怜,却仍会担心,轻声说:“谁责备你了?我不过好奇问一问而已。你师姐下手不轻,划那么长一道口子,难为你忍住了没还手。”
“只能忍了。毕竟是师姐,揍一个半老妇人,并且是亲人,我下不了手,罚了她一顿,但愿她今后能安分守常。”
“伤口深不深?看着像会留疤。”
宋慎毫不在乎,“皮肉小伤,过几天痂掉了就没事了。”他想了想,于高头大马上弯腰,话锋一转,严肃问:“殿下为什么问留不留疤?”
“怎么?不能问吗?”
“如果留疤,你就会嫌弃我,是不是?”
瑞王哑然失笑,旋即板起脸,“本王从不以貌取人。”
宋慎点了点头,“这就好。否则,我一定跟师姐讨一瓶祛疤膏,把疤痕除掉。”
“老实养伤,痊愈之前别喝酒。”
“谁喝酒了?”
“你鞍旁挂着的,不是酒壶,是什么?”
宋慎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薄唇弯起,一本正经答:“哦,这是药酒,治伤疤用的。你想不想尝一口?”
四目对视,瑞王莫名蓦地忆起呛酒那混乱一晚,仓促眺望远处树林,“本王忌酒。”
宋慎也忆起了,那一晚,刻骨铭心,他拽了拽缰绳,没继续逗人,按辔同行。
秋高气爽,旷野凉风习习,秋色无边。
瑞王通过窗口观赏沿途秋景,半晌,缓过了神,又好奇问:“不知你师姐犯了什么错?居然与掌门动手,莫非不服处罚?”
“哼,不是不服,而是撒泼。”
宋慎骑术高超,优哉游哉赶路,顾忌护卫们在旁,家丑不可外扬,低声简略告知:“她偷偷养情蛊,被我发现了,蛊虫得烧毁掉,她抗命不遵,撒泼拿指甲挠我。”
瑞王愣了愣,“养情蛊?”
“她为了一己私欲,想用毒术控制情人神智、令对方死心塌地爱护自己,此举违反了师门规矩,我必须阻止。”
“原来如此。”瑞王恍然颔首,“理应烧毁。你是对的,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时,周彦清策马奔来,“驾!”
两人停止交谈,扭头望去,宋慎敏锐发现义兄脸色不痛快,忙关切问:“清哥,怎么了?”
在瑞王眼里,唯一门客的结拜大哥高高瘦瘦,文质彬彬,并无异样。
“没什么。”周彦清若无其事,策马靠近,苦笑抱怨,“师姐忒啰嗦,一会儿聊‘杨哥’,一会儿又聊‘孙爷’,实在不清楚她究竟有几个相好,我听烦了,干脆躲个清静。”
宋慎信以为真,无奈叹道:“她性格如此,一生沉迷情爱,从年轻至今没变过,师长打骂责罚也不改,别理睬,叫她说风流韵事给自己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