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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的教书匠(53)

作者:夏夜鸣蝉 时间:2018-01-01 16:42:00 标签:穿越时空 种田文

  这老爷子从十六岁接手他爹看管的库房,城里风云变幻,他也起落了几回,但由于手里的帐目从来清楚,到最后,郭威入城的时候,当时的开封府尹柴荣还是将库房交在这老爷子手上,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岔子。现如今他也开始带徒弟了,听崔瑛打听这个,有点不乐意,“这是我要教给儿子的东西。”崔瑛没拿自己侯爵的身份压人,老爷子也直爽,或者说他还挺有直爽的底气的。
  “老爷子,这可不光是咱们开封府一个库房的事儿,我觉得咱们能弄一套好的,让全国县里的库丁都跟你学,都当你徒弟,再给你写本书,怎么样?”崔瑛开始现代人的忽悠套路,给名声。
  “我要恁多徒弟作什么?”老爷子歪了歪嘴,接过自己儿子给递上的茶水,“俺们又不是读书人,不要什么名气,库丁里认得几个字的有,看书的?那可就少喽。”
  崔瑛有点尴尬,难怪之前王偃与柳方说这些小吏和牙子是眼皮子深,这眼皮子但凡浅一浅,不是之前给王偃柳方用钱给砸晕了,就是得被他给忽悠瘸了。
  “您这一趟趟地打发他来回跑,费那么多口舌,不烦啊?”
  “烦什么?有个人给我逗闷子还不好?”老汉油盐不进道。
  崔瑛无奈,只得告辞。
  “我说这群人真该杀吧,”王偃恼道,“全把他们下了大狱,拷打一回,看他们还藏不藏着!”
  崔瑛闭眼又细细的盘算了一会儿,直接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十”字,在四个象限里标上“优劣机危”四个字,然后开始一项一项列出自己这项改革对于一个书吏来说的态势分析。
  结果不太乐观,对于书吏而言,公开这些细节的好处太少,灰色收入的损失太高,而且人人都方便了解意味着他们的可替代性增加,相对应的名声增加的收益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所以还是要给出更多的保障?”崔瑛在喃喃自语。
  “不对,你还少写了一条,他们也是能看别人写出来的册子的,说不好上头那人做不好了,他能接手升职呢?是想接一个破烂摊子,还是接一个规规矩矩好生意,这点子帐他还是应该会盘算的。”
  崔瑛被他一提醒,才发觉还有先撒鱼饵再钓鱼的操作手法。有了这个想法,后面的事情就容易了,不说这些小吏大多是刚招来不久的,年纪轻,总有一股子自以为是的骄傲,给他们前面垂一个饵来,便会有人上前,上前的人多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足为惧了。
  县衙内的事务就这样给弄得差不多了,有了这个引子,再由柴永岱扮个黑脸,严查了两个收受贿赂的,做出一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姿态来。
  开封府的书吏年资高的不多,一些太过奸滑的去年都在柴宗训掌开封时陆陆续续被撵走了,如今剩下的这些不是比较本分的,就是新人,看柴永岱认起了真,书吏可不敢再拒绝王偃、柳方了。
  这时崔瑛才真正起到作用,他可以通过细致的交流,帮助这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书吏快速总结出许多行事流程。
  “我觉得这些流程有些还能精简一下?”王偃看着崔瑛整理出来密密麻麻的点,有些头疼地说。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崔瑛道,“我不太了解那套‘规矩’,你应该比较熟悉。”崔瑛还沉浸于他一开始冲王偃柳方夸口,然后没有实现的尴尬中,连事都有些懒怠做了。
  然后他就被刚登基不久的柴宗训拎到宫里了。
  “听说你夸了回海口没做成事儿,最近正躲羞呢?”柴宗训笑呵呵地对崔瑛说。
  “没,躲什么羞啊,不过是做事有些尴尬罢了。”崔瑛有些脸红地说。
  “行了,难得你轻狂一回,往后做事要更勤谨些。”柴宗训勉励道,然后话题一转,“这回礼部春闱也将近了,进士科的人朕是想大用的,可不想拣一群两脚的书橱来碍眼,另外也要防一防里外串通一气来舞弊,你师门可有什么好方法么?”
  柴宗训的这个问题崔瑛简直太有办法了,他在后世经历过考试无数,不论是被考还是考人都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他还跟随他娘出过好几回试卷,对出卷流程更是清楚得不行。
  “陛下明日大朝的时候将考官和制卷人都控制起来,直接关到考试结束就是了。”崔瑛先说一个防止串通作弊最实用的方法,这个方法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在他四五岁大的时候,他老爸还在边防哨所里工作,只有他妈妈带着他生活。然后五月底教研员突然打电话让她到某某市的某某地方开会,不疑有他的崔瑛他妈总不能让小崔瑛一个人留在家里,干脆就打包了儿子跟着一起去开会。
  到了地方两边才都傻了眼,一边是没碰到过出来开会还要拖家带口的,一边是从来没出过中考试卷带着儿子来尴尬到爆的,相顾无语了半天,最终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和乐融融地住进了宾馆。
  “至于拣出能做实事的,这种也容易,试卷后面加点附加题就是了。”崔瑛想起他当年为了应对时政考试天天看新闻的日子,提议道。
  “附加题?”
  “嗯,就是写一写当地的民谣啦,物价啦之类的东西。”崔瑛解释道,“这个能看出考生关不关注民生,若想择些算学底子好的,就再加点术算的题就是了。”崔瑛说得很轻松。
  正在开封府前按流程报名春闱的张雷莫名地觉得自己浑身有点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的策略有点蠢,不要嫌弃,蠢作者智商不够。
  这周的工作量简直是噩梦级别,希望自己能顺利搞定
  大家晚安


第103章 出题的秘密
  张雷他们入考场的时间是三月下旬,一个补早早算好的好天气里。和崔瑛当时一样, 他们脱了衣服, 在大毛竹杆做成的沐浴下沾了点水, 换了朝廷给的晒得暖和和的新襴衫,站到考场中央, 行了一套简单却肃穆的开考礼仪。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用再看题板上的题目了, 也没有看到能给他们解答疑问的考官,板着一张脸的士卒们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小纸袋。张雷按上面的说明轻轻裁开那个纸袋,里面掉出了厚厚的一沓卷子。
  墨义、策、论、诗、赋一样不少, 连乌丝栏的格子都印好了。而翻到最后,因着老师去出卷而心情非常稳定的张雷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十来张印着密密麻麻字迹还有各种奇怪图表的卷子简直让他不知所措。
  要说这种从来没见过的试卷是怎么出现的,当然还是源自崔瑛上一世丰富的考试经验, 至于这经验是怎么发挥的?那还得从三月初的朝会说起。
  三月初一大朝会, 按规矩大朝那是在京的官员都要参加,而逢三六九日的小朝会则只有一定品级一定职能的官员才会参加。
  开始一切正常,国家相对安定,北边和南边的邻居也很安分, 户部报了一下今年的基本预算和大概分摊到各州府的赋税;礼部鸿胪司说了一回有哪些小国要觐见新皇,禀报一下钦天监算出来的春耕礼日期,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
  “嗯,着礼部侍郎周立舜、李景阳为显德二十四年进士科考官, 杨砺为明经主考,马适为明法科主考, 崔瑛为明算科主考,”在旁边的侍礼太监要宣布退朝之前,柴宗训毫无预兆地报出了一串名字,连三史三礼明字之类的小科的主考官都报了出来,然后才慢悠悠地说,“点到名的人到偏殿候着,朕已经命人告诉你们家里人了,不必担心。”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给柴宗训出了这主意的崔瑛之外,谁也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直接将主考官给关起来。因为此时的科举的影响力远还没到明清时那样大,还只是朝廷选官制度之一,作弊的风气也没有明清时严重,但显然,柴宗训在他的渠道里听到了一些风声,某些勋贵人家打算将科举作为网罗党羽的一种途径了。
  “陛下这是不信咱们这些臣子的操守了。”一个方脸的中年人气鼓鼓地出列,行了一礼,将头顶的官帽一摘,“您若信不过臣下,何不换上信得过的人来,何苦将臣等朝廷命官当作像囚犯一般看管!”
  “不是信不信得过你们的问题,”柴宗训沉着脸道,“朕现在立得是规矩,本次考试除朕以外所有能接触到试卷的人一律不得与外人接触,这就是规矩,但凡泄漏考题者,杀!”
  柴宗训一个“杀”字说得煞气十足,听得人背后一凉,不敢再做争辩。
  柴荣、柴宗训父子包括柴永岱都明白科举取士要比通过官员恩荫举荐要好得多,他们本来就打算逐步增加科举取士的人数,将恩荫的官职调整成虚职,成为优容老臣的一个荣誉。
  科举既然要重视,以前那种散漫的考法,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如此不如早些严正了规矩,免得以后堕了名头。
  崔瑛他们几个人先坐到偏殿,不一会儿便有宫使将他们换洗的衣服什么的送来,再过一会儿,已经升任太上皇的柴荣便溜达了进来。
  “陛下!”众人见到太上皇都是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柴荣笑着摆摆手道,“此番科举,朕与你们一道儿,咱们这回做事要多思多想,为后人立个好规矩,让这科举啊真成为为国选贤的利器!”
  “臣等必尽心竭力,以报陛下!”柴荣说起话来可比柴宗训艺术得多了,刚才在柴宗训面前气鼓鼓的中年考官这时候已经激动得面色通红,豪情满怀了。
  柴荣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又说出了几个在考试中容易出现舞弊现象的环节,然后一名穿着控鹤军服饰但崔瑛从没见过的士卒站在门外,大声道:“请考官登车!”
  都是初次当考官的人往外一看,在这端拱殿前,这个他们只能步行的地方,两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御道两侧。
  “诸位为国选材,劳苦功高,请登车!”柴荣笑眯眯地一引手,让本就激动的几位考官更加激动几分。
  崔瑛坐的是后一辆,一上车,崔瑛就能明显感觉到,这辆车该是个手艺人照着他那辆车做了改进,减震的工艺做得极好。
  马车动起来声音很小,外面看起来极普通的青布车厢,里面却还蒙了一层深蓝色的厚布,完全看不到里面,没有车窗,汴梁的官道早被修得平平坦坦,坐在车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拉到了哪里。
  等他们从车里出来时,才发觉已经是日暮时分,他们身处一个小院,院墙很高,周围也看不到什么山或者高大的树,反正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崔瑛除外,这个院子原先是用来关那些刺头士卒的禁闭室,还是他提议修建的。
  在他们议论时聪明地保持了沉默,他觉得如果让这群读书人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估计柴荣再能忽悠他们也得爆。
  “来来来,开会开会。”柴荣笑着将人招呼到一间屋里,水泥与竹筋堆起来的房间没有什么支柱,屋中间摆了一张大方桌,柴荣坐了上首,崔瑛自觉坐到下首,其他人也按年齿落了座。
  “之前说了,咱们是要立规矩的,那就先说说现在的规矩,”柴荣笑道,“从现在开始到成绩张贴出来之前,你们都不能离开这个院子,一言一纸都不许出院子。你们是主考,卷子成形、阅卷标准、选人张榜都由你们决定,每组有人数不等的翰林学士和国子监生来辅助你们。”
  柴荣将规矩说完,又交待了必须成卷的时间以及各科需要注意的事情,在享受了众人对他策无遗算地恭维后,才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崔瑛一眼,对其他人说道:“这套法子还是德华提出来的,你们若有什么想法大可与他切磋一番。”
  崔瑛冷不丁地迎上众人那“你经历过什么”的同情眼神,简直起了一身白毛汗,却实在无法解释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崔瑛硬着头皮先担起了出卷人组长的活儿。
  #
  “盈不足题,谁比较擅长?”
  “在下。”
  “上中下三种难度的题每种出两道。方田谁比较精通?”
  “老郭,他是积年的老手了,清帐时他速度最快,做得还公道。”旁边一同僚推荐道,“他家乡邻都最喜欢找他给断公道了。”
  “勾股术呢?”
  ……
  崔瑛将《九章算术》里的相关题型全部分给了那些学士,然后让他们将同一题型的题分出三个难度,每个难度出两题。
  “等他们把题目出完之后,我就从他们的题目里随机抽取难度相当的题目,组成卷子。”崔瑛打发了属下各自去出题后解释道。
  “这样的话,连事先漏题的可能性也被堵掉了。”他们中有人若有所思地说。
  “你把他们都打发去出卷子了,你自己做什么?”柴荣好奇道。
  “臣受陛下之命为进士科的举子们出实务题。”崔瑛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出题过程都是在现实基础上进行了修改和夸张,信息来源于各种道听途说,不要当真


第104章 科举改革
  张雷将那些常规的卷子拢在一处,先翻开这个一看就是自家先生手笔的厚厚的一摞试卷, 只见卷头填写考生籍贯之类信息之后稍左的位置, 写了一列小字道:“附加题, 不作排名之用。”
  张雷的心放了下来,将这卷子先叠好收拢, 专心去答前面他非常熟悉的题目,墨义非常熟悉, 这次的卷子印得清楚,只是每道墨义必须答在规定的一张纸上,多余的空不能答下一题, 这让张雷和很多考生觉得有点不习惯。
  答策、论的纸也是普通的乌丝栏印纸。然后是诗赋,这次的答题纸头上多了几个小方格,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 张雷只按卷子上的提示将那里空下, 继续在后面答题。
  这次进士科诗赋只需选答其一,策论的题量也有所减少,张雷将所有答案誊抄清楚之后,还有一夜一天考试才结束。这时他才拿出那份被他叠起收好的试卷, 就着落日的余晖仔细看这份字被印得格外小的试卷——这种字他在六安县学的印刷间里见过,在先生的书房里也见过,非常有亲切感。
  他翻了翻这字小且密的试卷,见到最后一页纸上的字, 手一抖,差点将这试卷丢到砚台里了。
  什么叫“虽不影响排名, 但关乎黜陟”啊,这比排名严重多了好吗?
  张雷心里暗想,先生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先生,虽然温柔宽厚但只要一出练习,心就黑得看不到光,简直坑不死人不罢手。
  这个其实真是张雷冤枉了崔瑛,秉承着光明正大的做事准则,和试题务必要说清楚的出题规矩,崔瑛是想将附加题的存在极其意义用大字印在试卷袋上的。
  可惜,这件事被柴荣阻止了,用柴荣的话说就是有没有能力是一回事,科举这么重要的场合,试卷都不仔细看完,要么是心大的不合适为官,要么就是懒的不能当官,这种举子,黜落了也就黜落了。
  张雷发现这了行字后,原本放松的心态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勉强吃一了点士卒送来的蒸饼夹肉,饮了两口热茶,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连忙点起一根蜡烛,就着那光仔细地阅读问题。
  第一题在格子正中写着“帐薄”两个字,下面崔瑛用简直的语言和明白的图表告诉考生正常情况下应当如何记帐,以及帐本应当是什么样的,哪些情况下可能会出现假帐。然后下面四页纸分别问了四个问题:
  第一问先写了半页纸的收入和支出,让考生在另半页纸的帐目格上格式正确地记下上面的帐目;第二问的题目是一张正常帐目,要求是计算县里赋税的盈亏额度。第三问则是一张看似正常的帐目,让找出哪三处做了假帐。第四问,还是一张帐目,上面全是看似正常的柴米油盐果蔬肉食的价格,问在正常年份,哪些东西的价格不正常。
  张雷看完题,松了一大口气,这些题都很容易,别说他已经帮先生管了好几年的私塾,就是没有这些经验,看了前面的相关信息,他也能答出个七七八八来,尤其是最后一题,张雷看得好悬没乐出来,一个鸡子一贯钱,这得多大的傻瓜才看不出来啊?!
  这一道大题答完,夜色已深,蜡烛就还剩一根,张雷觉得蜡烛还是留着应急为好,这会儿还是保证自己的休息更重要。
  转天天刚蒙蒙亮,不知道要被先生怎么坑的张雷早早就醒了,完全没有睡意的他打开试卷,看到最后一道题,也就是印了“虽不影响排名,但关乎黜陟”的那张纸,上面印了密密麻麻《显德刑统》和一些已经修订完成的《大周律》,题目则是几个案例,让写判词。
  张雷写得是一气呵成,每个案例都有相应的律条可查,他写起判词来是文采飞扬,顺利得很。
  所有试卷完成,仔细检查一下没有避讳错误、各种格式上的问题,张雷按试卷袋上的要求,将试卷按顺序整理一下,答题纸和试卷纸分开装入,封了口,交给他面前的监考士卒,带着一身酸臭味儿到龙门面前等着出门。
  “今年官家也不知怎么选得主考官,竟然耗费颇多,给每人一套单独试题,还弄什么附加题,他都巴巴写着不会影响到排名,傻瓜才会花时间去写呢,有那功夫,我仔细雕琢一下诗赋不好么?”一个看起来就是世家子弟的人站在龙门前大放厥词道。
  其余几个人愣了一下,再相互看了看,到底没多说什么。
  张雷他们等着出考场,他们的试卷却已经被一个个训练有素的控鹤军士卒整理好,装进一个匣子后由专人看管,只等考试一结束,便可以将这些答案押送到那个院子里,由主考官们组织阅卷。
  崔瑛和他的一众同僚,在考生考试的几天里,日子过得格外清闲,闲着没事,甚至连柴荣都被他们拉下水来,打牌斗嘴。
  但当试卷送到,他们的生活便又紧张起来了。
  先是黜落附加题一个字都不写的人,不多,七八份而已;然后便是糊名、弥封、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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