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实修仙的恶果(54)
走在建立到湖心中央的小桥上,高力向下望去,隐隐约约的碧绿之中,那些上好的玉石水晶在阳光下形成波光粼粼的美丽景象,光维持这一池湖水的清澈,每月就不下数千金的耗费,不然难以维持如此奇异的景致。
武人的耳力听见不远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等温池舟走到附近,高力正气凛然的转过身,不着痕迹的发出淡语责问:“不愧是你温丞相的手笔,若将此池拆掉,变卖成黄金,沛县之地的地动之灾立马就可迎刃而解。”
温池舟淡淡一笑:“地动可是我的错?”
高力冷眼看他:“臣之责,社稷为重,社稷之重,民为本。丞相大人如何豪奢怕不是过几年就要无法服众。”
温池舟不以为然,这座匪玉阁同为某次基建情怀发作打造,但若每一次都要蒙受同僚指责一次——呵,他有可能会当回事吗?
“高将军特意前来,想来不是为了谈论我这阁子建了几年,花费多少金,而这些金又能填饱多少个酒囊饭袋。”
对不是向君华的人,那双凤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冷淡,看似温情的表象下实则是深沉城府塑造出的不留情面。
高力深深的看他一眼,撇开头,没有再说些有的没得,姿态略显冷淡的道:“说的没错,我为北蛮一事前来请教。”
温池舟淡淡道:“请讲。”
高力皱皱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温池舟的厌恶。
在外虽然有国之双壁,文武双全的称号,但实际上,这两个人的关系根本说不上好。
平时为了国家大事勉强凑到一起,私交却是半点儿没有的。
高力既然独独说起北蛮,应该也是从其他渠道掌握了什么消息,温池舟略作思索,就弄清了他想问什么。
高力:“陛下有意征讨北蛮戈雅族,温丞相对此事有何见解?”说完,他立刻看了温池舟一眼,眼神中情绪不明。
温池舟神色平静,有种泰山崩面人不乱的沉着自若,负手在身后,深色的正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宛若那句诗词所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是陛下的意思?”
高力:“正是陛下的意思。”
“嗤,”温池舟一改他温和的语调,面上浮现出冷笑的模样,“看来是真的被那枚炽血丹冲昏了头脑,他当真以为北蛮各族是好相与的?”
高力蹙起眉头,为他对一国之君的不尊重感到不快,但他知道就这个问题自己和温池舟吵起来不是一回两回了,如今正事在前,实在没必要浪费力气纠结这些个陈词老调。
“丞相有何高见?”
温池舟:“废话,我当时费尽力气把人弄走可不是为了让代国自己送上门的。”
为了这事还差点儿和向君华闹掰,提起来就伤心。
高力板起坚毅冷峻的面庞,仔细思索着温池舟每句话中的含义。
“北蛮势力真的如此庞大?”
温池舟低声道:“若中原不曾一统,仅凭一国一军之力,蛮族大军顷刻就可破国入驻。高将军,别忘了,北蛮各族虽然落后蒙昧,但他们生存的环境远比中原人险恶,能活到成年的男性无一不是可比二级妖兽的战士,这种级别的军队,我们代国有几支,整个中原有几支?”
高力沉声思索:“……”
温池舟漫不经心的甩甩袖子:“代国与北蛮之间相隔不过千里,两地之近,迟早会有一战,但不能是最近。高将军权掌本国兵力,你觉得代国将士如何?可有办法抵得住来自北蛮的百万雄师?我国可有无数百战之士?”
“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高将军以为,我代国占到哪一点儿?”
“我是否夸夸其词,相信来前做好准备的高将军比我更清楚蛮人军队的真正实力。他们确实不团结,但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出现一个真正能统领百族的领袖。大敌当前,不想方求生,居然贪图些有的没的,他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高力实在听不下去了,但又不得不承认,温池舟这一番言谈相当富有见地,忍下那些辱君不臣的内容,他肃然问道:“温丞相可有何法解围?”
温池舟看他一眼,没有开口。
高力拧眉,仿佛察觉到他有推脱之意,本就不算英俊的脸更加冷沉下来。
“丞相,此事不关一人一君,而是一国万民!千万不可敷衍了事,我等权掌天下,合该为万民求取生路。”
受此责问,温池舟眉目飒然,一反常态的在高力面前露出温柔的模样。
“大将军说什么呢?池舟又岂是贪生怕死,独善其身之人?不过此事之源不在我,不在你,不在君上,仅在北蛮。若有强者入北蛮袭杀各族主战之士,挑拨离间,分化隔离,相信刚一统不久的北蛮各族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只是一族或几族之力,以高将军的本事,也不是不能镇守国门,为一方封疆郡守。”
如果对温池舟相对了解到向君华在这里,一眼就能看穿他温文尔雅下面坑死人不偿命的本质。当然他没有坑高力,不过是摆事实讲道理,但起到的作用却是不亚于指着人家的鼻子挑衅。
因为对高力这等忠心为君,为国为民的愚忠之人,任何有可能讥讽他擅权独揽的暗示都相当于嘲笑他一派忠心铁骨,但实际在主子眼里,却是随时有可能变成引狼入室的那只野狼。
这是高力竭力避免的情况,但现实却总是把他往拥兵自重的方向推动,所以他离去时的脸色实在千变万化。
那张不算俊秀但充满了男子汉气概的面孔冷硬的可比钢石,刀剑敲在上头都有可能发出砰砰的声音,看在温池舟眼里充满了无穷乐趣。
不过在他离开之前,温池舟故作随意的问道:“高将军手下有支军队正在外城驻扎吧?”
心里头正席卷着夺权风暴,君臣危机的高力随口应道:“对。”
温池舟:“巧了,今日有地方官员通报外城几座村子祭祀淫祠,若将军有空,顺手派人去办了吧。兵将耿直,不会欺民压民,若放官僚小吏前去,说不定反倒会因某些人不当的作风坏事。毕竟淫祠禁绝已久,如今突然冒出来,附近的村民有多少无辜,又有多少助纣为虐,这实在是说不清啊。”
高力闻言不感奇怪,谁让温池舟说的句句在理,而且没有毛病!
“行,回头我就派人去看看,若有淫祠捣毁了便是。”
温池舟淡然微笑,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如此就好,有劳将军了。”
等他离开,笑容和煦温暖,仿佛春风拂面的大丞相收起笑容,随手一掸干干净净的袍摆。
“出来吧,偷听了这么久,还打算继续听下去?”
“呃……这不是已经说完了吗?我还有什么好偷听的。”只见匪玉阁外围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一颗脑袋,那真是一颗好俊秀的脑袋瓜,而且长了一张向君华的脸。
向君华傻笑:“头一次看你是怎么忽悠人的,看得特别新鲜,”
温池舟扬眉:“嗯?”向君华笑了两声特意翻过墙头,踏水无波的来到他身前,一手压住桥上的围栏,一手撑起脸颊,用一副偷看隔壁漂亮妹妹的不正经神色瞅着他不放。
“那个叫高力的人被你当枪使了,民间淫祠何等棘手,连你温丞相都不愿沾手,结果你说推给他就推给他……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听说大将军到访时,心里头就瞬间有了推锅的算计?”
温池舟神色不变的道:“你觉得我是算计好的?”他微微一笑,想到前不久的争执,这次他没有随口敷衍下去,虽然真话比敷衍更敷衍,“不过随手落子,只是他会答应我并不意外。”
也就是那位大将军从头到尾都被你把控在掌中,这辈子翻不了身的意思呗?
向君华抖了抖身体,这才意识到平时温池舟“使用”自己时有多温柔。
温池舟略感无奈的看着他,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有事?”
向君华连忙摇头:“没事,但就是有点儿关心北蛮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