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组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穿暴力熊T恤的大男孩,大概是这一班最大的一个了,我感觉他这个年纪应该去上小学才对,不知道为啥还在幼稚园混着,不过也许他只是长得有点着急,其实还不到七岁,外国人都这样——没错他也是个外国人,绿眼睛,白头发,鼻梁也比一般小孩高一点。
然后就是靠窗的这一组了,这一组第一排坐着的应该是隔壁萨摩耶宝宝的孪生子,俩人长的一模一样,穿得也一模一样,就连又呆又萌又神经的表情也一模一样,他们就这么一脸稀罕地看着我,好像我是狗粮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身后的座位是空的,没有人,我认真想了想,猜测大概是有个小朋友请假了吧,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容易生病,我小时候也是。
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幼教。
然后我看向这一组的最后一排,立刻惊悚了——卧槽这货为啥不穿衣服?虽然最近有秋老虎,但就这么光着也太不像话了吧?就算他是个外国人,也不应该奔放成这个样子对不对?哦,我忘记说了,这孩子好像也是个外国人,因为他长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眼睛也是灰色的,皮肤惨白惨白……话说外国人也不应该这么白吧?难道他是个外星人?
“你……不冷吗?”我忍不住问他,他很友善地对我龇牙一笑,说:“好娘爽!”
完了他肯定是个外星人,地球人没人长这么长的虎牙……
“好娘爽!”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从窗外传来,我吓了一跳,难道外星人说话还自带回音装置?往窗外一看,才发现一只白色的小鸟蹲在一根桂树枝上,正翻着大眼睛看着我。
不对它好像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鸟,而是一只鸡,一只小白鸡。
幼稚园怎么会有鸡呢?难道是从厨房逃出来的?话说这幼稚园伙食可真好,鸡都是自己养的,还是跑山鸡,不装笼子满园跑。
“球球!上课了,快滚回来!”没穿衣服的外星人冲小白鸡喊,原来鸡也是有名字的,真稀罕。
“我不上课,要下雨哒,我要去抓闪电!”小白鸡居然说话了,它说话了!我想打电话给电视台爆料,听说新闻被采用能得五十块钱线索费,但想到签约的时候和幼稚园有保密协议,我就又放弃了。
我真是个有节操的幼教。
“电不死你!给我回来!”没穿衣服的小孩忽然跳了起来,然后我眼睛一花,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不见了,然后窗外就多了一只大了两号的小白鸡。
两只小白鸡在桂树上扑腾啊扑腾,把桂花都抖落光了,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叫保安的时候,那个玩徽章的看上去很老实的小孩忽然“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道:“乔麦麦,乔球球,都给我滚回来上课,不然我要让超时空机甲来收拾你们了!”
我不知道谁是乔麦麦,谁是乔球球,也不知道啥是超时空机甲,但显然外面那两只小白鸡知道,它们同时停止了扑腾,都乖乖地飞了回来。
然后我的眼睛又是一花,没穿衣服的外星人就出现在了他的座位上,之前给他当回声的那个小白鸡也进来了,就蹲在他前面那张空桌子上,叉吧着小细爪子一抖一抖。
原来我还有个学生是只跑山鸡,我现在知道为啥我的班叫小斑马特别幼儿班了——他们都是不是正常人。
还好我也不是很正常,因为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我反射弧一直很长,人也很淡定,这也是为什么我上了蓝翔技工学校的原因——一般的大学它还真教不了我。
“我们来点名吧。”我微笑着说,尽量让课堂气氛活跃一点,当然,我们的课堂气氛已经够活跃的了。
“点名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苗不病,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苗叔叔,或者喵叔叔,或者猫叔。”我随和地说,小孩子都是发撒性思维的,要尽量让他们对我感兴趣。
“哟!猫叔!”小白鸡高兴地说,“猫叔美!”
“闭嘴!纪律!”它身后不穿衣服的外星人弹了一下它的屁股,“父王说在课堂上发言要先举手。”
“可是我没有手呀!”小白鸡委屈地说,“举脚的话我就要单腿站着了,很危险的呀!”
“没关系,我们人少,现在还没上课,可以自由发言。”我说,查了一下座次表,“噢,那只鸡,你叫乔球球是吧?”
“有!”乔球球立正,挺了挺小鸡脯,“报告猫叔,我哥哥刚才弹我屁股了,你快帮我揍他!”
没穿衣服的外星人将脑门在桌子上“砰砰砰”撞了好几下,愤怒地说:“老子再管你就不姓乔!”
“无所谓的呀!”乔球球高兴地说,“我们本来就姓拜嘛!”又对隔壁那个威胁要用什么“超时空机甲”收拾他们的老实头说,“对吧多多?”
“要叫我多肯叔叔啊!”老实头看上去很郁卒,捂着脑门说。
我查了查座次表,原来这孩子叫多肯,和乔麦麦、乔球球他们是亲戚来的。怪不得我爷爷以前总说奇葩都是一窝一窝的,果然如此。
“好了我们先点名。”我拍了拍手,打开花名册,开始点名。
我这个人记性很差,但好在我们班统共就九个孩子,比较好记,所以我很快就把他们谁是谁都搞清楚了——除了小白鸡兄弟和他们的多肯叔叔,靠墙第一排的中二病叫朱堃,和那个穿暴力熊T恤的超龄儿童朱奎是兄弟,坐在他后面那个穿菊花衬衫的小孩叫章雨泽,是他们俩的堂叔。第二组和第三组第一排坐着的萨摩耶果然是孪生兄弟,一个叫大仲马,一个叫小仲马。
不知道他们的爹是不是叫老仲马……
“金砖!”最后一个学生了,这名字起得还真不错,搞不好他爹是个土豪。
“金砖?”没人应,我就又喊了一遍。
然后还是没人应,这时我想起来还有一个人睡着,点名之前我好像忘记喊他醒来了,于是叫章雨泽:“章同学,把你身后那只熊猫叫醒,谢谢。”
“是!”章雨泽转身,拎着熊猫耳朵用力晃了两下,“童鞋!童鞋快醒醒,放学了!”
熊猫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揉揉眼睛,睡眼朦胧地看着我:“不是还没吃晚饭吗?点心也没有发,为什么就要放学了?我爸说我交了很多伙食费的……”
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圆乎乎胖嘟嘟的,黑眼仁特别大,跟戴了美瞳似的,看人的时候又懵懂又迷糊。
“嗯,现在才八点半,早上。”我安慰他说,“我们在点名,点完名之后我们就要吃早饭了,之后还有各种点心和午饭晚饭什么的,不用担心没东西吃。”
“噢。”名叫金砖的熊猫打了个哈欠,像鱿鱼一样再次瘫软在了课桌上,我想让他坐起来点,但想想头天上课对孩子们要求不能太严格了,就没有说话。
互相认识完,早餐时间就到了,保育老师送来了丰盛的早餐,我给八个小孩分了面包、沙拉和汤,正在纠结要不要去厨房弄点鸡饲料给乔球球吃,厨师就跑了进来,递给我一只奶瓶:“呐,刚才保育老师把乔球球的份给落下了。”
原来鸡是吃奶瓶的,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我反射弧很长,炸毛的话估计要等到晚上了,所以我啥话没说就把奶瓶递给了乔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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