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阳和段逍云站在一旁说话,几分钟后,叶初阳拍拍段逍云肩膀,朝江瀛走过去,道:“他和我们一起去六谷园。”
江瀛问:“他去干嘛?”
叶初阳反问:“关系到他二叔,他为什么不能去?”
江瀛没话说了,道:“上车。”
叶初阳道:“我坐他的车。”
他说完就要走,但是江瀛一把抓住他胳膊,扬声笑道:“段老板,我们开一辆车吧,饭店那边不好找停车位。”
段逍云想了想,同意了。
江瀛又对叶初阳笑道:“现在能上车了吗?”
叶初阳没有坐副驾驶,陪着段逍云坐在了后座,因为他礼数周全,不会让段逍云落单。
江瀛呼通一声甩上副驾驶车门,跑到驾驶座给他们当司机去了。
段逍云和叶初阳聊起丧礼相关的事宜,叶初阳认真听着,不时给点自己的建议,和他讨论哪里的墓园值得考虑;段逍云又说起段博山死后尸骨未寒,段博山和前妻张英离婚后张英就带着女儿出国了,段博山膝下无人,亡故突然又没有留下遗书,几个亲戚已经大老远从银江芜津蔚宁等其他城市跑来争夺财产了。
段逍云说到这里,摇头失语,很是心寒。
叶初阳没经过这等人情冷暖,没得话安慰他,就只好把手搁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一下。
段逍云把他的手握着,用双手紧紧攥住,道:“谢谢你,初阳,你给我了不少力量。”
段逍云的手心有点潮湿,温度也高,叶初阳的手被他握着,像裹了一条刚从热水里绞出来的毛巾,感觉虽然厚实又舒适,但是叶初阳有点不大习惯。不过他并没有挣开段逍云的手,而是稍有些羞赧地低了低头,道:“别这样说,其实我没帮你什么忙。”
段逍云道:“你很温暖,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算什么都不说,我心里就会变得很平静。”
叶初阳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就只笑了笑,偶一抬头,在后视镜里对上了江瀛的眼睛……江瀛很快把目光移开,若无其事地转过一个路口。
到了美食街,江瀛把车停在发生命案的夹巷附近,一行三人又把夹巷走了一遍。
叶初阳站在巷子里,正对夹巷尽头的六谷园饭店后身,看到对着巷子的三楼包厢某扇玻璃窗正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光。
叶初阳看着那扇窗,道:“江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宋友海的精神舱里见过一道光?”
江瀛慢慢走到他身边,也看着那道窗,道:“记得,方向就在夹巷对面,如果那道光真实存在,应该就是从六谷园饭店里照出来的。”
叶初阳指着那扇在阳光下淌着耀眼白光的玻璃,道:“像不像那道光?”
江瀛也注意到了:“现在是白天,当时是晚上,晚上没有太阳,更不会出现反光。”
叶初阳若有所思道:“晚上也有可能会出现反光。”
江瀛皱眉:“什么意思?”
叶初阳转头看他,道:“万一那道光是包厢里的光,透过包厢玻璃照出来的呢?”
江瀛在无意中被叶初阳点拨了下思路,道:“你是说,宋友海精神舱里的那道光不是短暂出现,而是一直存在,就是饭店三楼包厢里的光?”
叶初阳道:“有可能。”
段逍云走了过来,道:“初阳,我和大堂经理说好了,他帮我们预留了我二叔过寿那天用的包房。”
到了段逍云预留的包房,叶初阳愈发觉得自己方才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因为这间包厢就是他和江瀛上次来找目击证人陈翠萍时来过的包厢。也就是三楼那间正对着巷口,且唯一在后身墙上打了窗户的包厢。
叶初阳把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瞬间泄进来,涌进视线里的还有后巷两边让人倒胃口的垃圾箱,以及阴暗污秽的夹巷。如果粱悠悠出事当晚,有人像他一样站在这里往外看着,就能把宋友海杀人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叶初阳抬手摸了摸光滑火烫的玻璃,道:“我怀疑有第三个目击者。”
江瀛斜靠在窗边墙上,抱着胳膊往窗外看,道:“是段博山?”说着皱了皱眉,“可是段博山双目失明,就算案发时段博山站在这扇窗后,他也什么都看不到。”
阳光毒热,把玻璃晒得火一样烫,好像要融化了。
叶初阳搓了搓灼热的指腹,道:“但是杀人凶手并不知道段博山双目失明。”
江瀛眉毛一挑,恍然道:“我懂了。”
深夜,阴暗污秽的夹巷中正在上演一起谋杀案,杀人凶手趴在死去的粱悠悠身上喘着粗气,慢慢站起身来,却在夹巷的尽头看到亮着光的窗口,窗后站着一位老人。
老人站在自己黑暗的世界中,和一双浸满血光的眼睛对视良久……
第53章 妹妹
段逍云没开车,叶初阳帮他拦了一辆出租,段逍云上车前对他说:“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叶初阳帮他关上车门,道:“二叔的事你也不要太忧心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出租车走了,叶初阳返身往回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江瀛的车里,摘掉眼镜长吁了一口气。
江瀛驱车上路,道:“把人送走了?”
叶初阳闭眼养神,懒洋洋道:“你不是看到了么。”
江瀛见他额头和鼻尖冒出了一层薄汗,白净的脸上也红润润的,额前几缕刘海被汗水洇湿了薄薄的一层。叶初阳闭着眼睛把刘海往后捋,清爽的短发被他暂时捋成一个背头,露出干净光洁的额头和他乌黑秀气的眉毛,整张脸比往常鲜艳了不少。
江瀛把他裸露的小臂和双手也看了一遍,发现他皮肤上也汗津津的,他肤色很白,皮肤蒙了层薄薄的汗水更是白得反光,他手里捏着眼镜腿儿,手指懒懒的曲卷着,骨骼线条横竖分明,手腕细得骨节突出,像是被匝进去一个坑。他的手很漂亮,骨骼细痩,皮肤白得透明,精致的像是玻璃瓷器做的,有种很脆弱的美感,好像用力一捏就会断掉。
事实上江瀛也曾捏过,他不仅捏过,还捆过,叶初阳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就是明证。
叶初阳察觉到某人一直在瞟他的手腕,眼神还有点邪性,他把手腕一捂,警惕道:“看什么?”
江瀛心里软软的,闷闷的,说:“我以后不绑你了。”说完顿了一会儿,又憋住一句,“对不起。”
叶初阳不言不语地把他打量一会儿,然后阖眼一笑,道:“行了行了,对不起这仨字你都快说到我不认识了。”
江瀛静了一会儿,道:“刚才段逍云说了一句话,说得很对。”
叶初阳闭着眼睛,声音轻轻的,好像要睡着一样:“哪句话?”
江瀛道:“你很温暖。”
叶初阳仍旧闭着眼,神色毫无变化,但是他悄悄把自己的手指捏住了,道:“是么。”
江瀛忍不住又朝他看,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浑身皮肤晒成透明的雪白色,他像是要融化在阳光里,化成一团雾……江瀛看着他,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了,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假象,已然不存在了。江瀛朝他伸出手,想触碰他,在他闭着眼睛浑然没察觉的情况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叶初阳的发质很柔软,还有些蓬松,应该是大多数发型师不喜欢的发质,因为定型会很麻烦,幸好叶初阳从不用啫喱水定型,否则按他在小事上缺乏耐心的性格,两三下定型不成,就索性把头发往后一捋,梳成个不规不矩的背头。
江瀛只摸了一下就收手,因为叶初阳的手机响了,叶初阳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给海阳回复几条微信,又把手机揣起来,像是已经忘了在和江瀛说话,抱着胳膊朝窗户转过头,闭着眼睛想睡觉的样子。
江瀛见他没了搭理自己的意思,道:“你怎么不说话?”
叶初阳声音低低地道:“嗯,你说。”
江瀛被他如此敷衍,心生不快,道:“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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