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31)

　　缠在手腕的蛇勾了勾尾巴，章明拉开校服袖口，轻轻刮了刮它的头。街口晨雾弥漫，老旧的喇叭广播着过时的流行乐曲，飘荡整个电厂。

　　晨雾散尽后，阳光穿破云层，开始新一轮的烘烤。

　　高温预警伴随着汛期到来，校园里隔两节课便要广播汛期不要独自或结伴下水的通知，翘掉体育课躲在某一处躲太阳的人群懒洋洋地聊天说笑，坐在操场另一头，能看到热浪扭曲了景色的形状，高温烘烤得头顶发烫。

　　章明和同学打了半场篮球后，坐在无人的观看台大口喝水，女生们都被高温吓去了凉快的地方，眼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观看台离球场远，他看着他们抱着篮球争抢，体育训练的口哨声时不时传来。忽然旁边坐了一个人，冰凉的手覆上他被阳光烤得滚烫的手背，为他送来片刻的清凉。

　　额角还淌着汗，阳光热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章明侧头看他:“热吗？”

　　“嗯。”

　　“章明，你妈妈…”

　　“别理这种事，她太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嗯，我知道，她真的很爱你。”就算他还是不懂什么叫“爱”但他就是知道章明母亲对章明的感情一定是爱，比那些喜欢他的朋友更来得强烈、稳定。

　　“所以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在外面给她买套大房子，让她重新开心起来。”

　　少年望着远处打球的人群，或许是因为阳光强烈让他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的关系，他的表情看起来前所未有地真挚。

　　父亲自杀后，母亲患上了PTSD，为了筹措钱来还那巨额的债务，娘儿俩掏空了家底，母亲一下子老了太多。从此不再出门，害怕邻居和旧友的眼光，整日郁郁寡欢，为了抚养他才不至于寻死。

　　那么些年她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尽数看在眼里。

　　“总有一天我会带她离开这里，去更大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掀开了章明额前的发，他眉宇间已是大人模样，说起这句话来意气风发。闻青目不转睛，很神奇地，他就是相信章明一定能走出去，实现他的愿望。

　　就在他准备开口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愿望时，章明对上他那双眼，笑着问他:“你要跟我一起走吗？”毫不犹豫，闻青握紧他的手，重重地点点头。

　　“我也好想看到那一天呀。”闻青托着下巴，跟他一起注视着远处的球场。

　　“哪一天？”章明单手打开易拉罐，气泡滋滋滋地冒出来。

　　“你长大的那一天，和，你带我们走的那一天。”说完这句话，闻青转头看他，两双眼里都噙着笑意，光是望着彼此，他们就都能看到那一天了。章明咕咚咕咚喝下两口雪碧，凑近闻青和他接吻，碳酸气泡在嘴里炸开来，闻青闭上眼，仿佛同他看了一场白昼烟火。

　　凉风拂过看台，碳酸滋滋滋的声音和远处球场的呼喊回荡，分开唇，闻青还是笑着的。

　　他帮闻青整理他被风吹乱的发，章明忽然觉得，这已经是他最好最好的夏天，再没有哪个夏天能比得上这个夏天了。

　　“今年夏天可真热。”为了消灭胸口那种因喜悦和酸楚而涌上来的阵痛，章明装作不经意地说。“是呀。”事实上闻青并没有经历过太多次夏天，但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耐心回应。

　　“这个夏天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章明喝了一口雪碧，捏了捏他的手。

　　“没有，感觉想做的事都已经做过了。”

　　“一起去游泳吧！”章明突然拉着他站起来。“什么？”

　　“就现在，走吧。”两三步拉着他下了观看台。

　　“可你还有课。”

　　“那有什么重要，一起逃吧。”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切都令人措手不及，章明在烈日下拉着他逃出校园，只因为他们此刻还年轻。

　　他还有无数堂课可以抛弃，他还有无数时间可以浪费，他还有无数个盛夏可以流汗、呐喊，肆意挥霍他蓬勃的欲望和青春。

　　嘴里还残留着雪碧的味道，闻青跟他踩着光斑奔跑，穿过绿色的山墙，拨开探出院墙的牵牛和木瓜藤，拉开生锈的大铁门，波光粼粼的湖一下子在他们面前打开，远处码头停靠着几艘大船，章明拉着他脱掉鞋袜裤子，一脚踩进了温热的湖水里。

　　等湖水没过了小腿，闻青才打着颤说︰“我…我不会游泳。”

　　章明水性好，正打算扎个猛子进湖里，听了他这话又立刻走上来:“蛇不是都会游泳吗？”闻青看了看两条可怜的细腿，有些窘迫地说︰“但这个样子就…不会了。”

　　章明停了两秒，又拽着他胳膊说︰“没事，我教你。”

　　他帮他脱下短袖，闻青瓷白的上身露出来，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

　　怕他下水之后不适应，章明沾着湖水拍打拍打闻青的胸口，弄了好一会儿才揽着他的腰，踩着台阶一点一点走下去。湖水没过胸口的时候闻青紧张地死死拉着章明，章明握住他的腰，小心地托起他的腿，让他慢慢浮起来︰“没错，就是这样，手打开，腿也要这样蹬，这样，对。”章明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教他该怎么蹬腿，刚浮起来一会儿，章明便悄悄撤开了手，闻青察觉到后直接紧紧缠上了他的身体，一推一拉之间他们便荡出了几米远，脚下一空，章明被他缠着没办法浮起来，两人都呛了满口的水。

　　下一秒，被他双腿缠着的腰间一空，闻青闭着眼睛，湖面甩出一条绿莹莹的尾巴，带起一段晶亮的水花，然后两人都浮了起来。

　　章明从他腰摸下去，摸到一手的鳞片，那尾巴尖又甩出湖面，在阳光下泛着莹绿的光。

　　“真好看。”章明握着他的腰，两人随着湖面波浪一浮一沉。

　　闻青害羞极了，尾巴尖儿又开心地探出湖面，随即沉下去，轻轻缠了缠章明的小腿。

　　两人望着远处的码头，一起游出好远，直到游到渔民埋好的渔网，又重新返回岸边。湖光十色，对面侗寨爬起阵阵炊烟，山雾里飘摇的风雨桥上游客三三两两，章明忍不住又去捉他的细腰，手往下，摸到他的鳞片。

　　闻青扭着尾巴缠住他，主动亲上他的唇。

　　雪碧的甜味散去，闻青又回归自然，他们最终吻出一嘴的绿。

　　碧波荡漾，把滞留岸边的他们吹到稍微远的地方，舌摩擦粘膜带起软腭的痒，后脑勺一阵阵发麻，一个满分的吻，是章明教出来的。

　　瓷白纤细的身体上落下波光的斑斓，章明看着出了神，探出手摸他的锁骨和胸口，说:“闻青，你身上有光。”

　　闻青笑了，还望着章明的胸膛，说:“你身上也有光。”

　　章明闭上眼深深吻他，舌尖探进他嘴里，蛇尾缠上他的身体，两人都浮了起来。

　　他们在湖中央一心一意地接吻，章明的手拖住他的后脑勺使这个吻更加深刻，轻喘着分开的时候闻青红了鼻尖，羞窘着:“章明，你…你怎么…”

　　章明捉着他的手往下面探︰“这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吗，跟你接吻哪一次不硬？”被他的手拉着，冲破水的阻碍，他摸到他涨起的性器，在水下滑溜溜，怎么也握不住。

　　“我还没在湖里做过爱，你想吗？”章明笑着吻他的脸，他知道闻青永远不会拒绝他。

　　缠住章明的蛇尾松开，尾巴尖甩出湖面，带出一串水花。

　　闻青红透了脸，主动在水下打开了自己的泄殖腔。

　　他捉住章明的手，带他去寻自己的那一处，章明摸到蛇尾中部的一个开口，心下了然。

　　“…这里…”

　　“你有用过这里吗？”章明不敢探手进去，只轻轻揉弄着泄殖腔附近的滑腻皮肤。

　　“没有，一次都没有，你是第一个。”闻青羞得整张脸都发烫，把头埋进了他颈窝。

　　算起来，这是闻青第一次朝他展示自己半蛇的模样，也是他们第一次正式“交尾”想到这个词，章明后背炸起鸡皮疙瘩，伸到水下将性器橹得更硬几分，有些紧张地抵着他小巧又趋于闭合的泄殖腔口，小声说︰“那我插进去了。”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地等闻青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