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看向束台,有些凉薄的眼眉垂下来。他把脸埋进束台身上,不在说话了。
小谢万般不情愿的跟在束台身后,忘川的河水缓缓流动,清澈见底。间或有鬼从奈何桥上跌下来,顷刻间就被忘川吞噬,过后依然清澈。
小谢打了个冷战,追上闲游漫步似的束台,道:“这地府如此凶险,我们为何要来啊?”
束台瞥了他一眼:“哪里凶险?”
小谢憋了一口气:“对您来说自然是不凶险,但是小仙委实不大受得住。”
“我现在是个木头,过不了忘川,得有人带我过去。”束台道:“再说了,你好歹是个仙,一点仙的尊严都没有。”
小谢委委屈屈的:“这也不能怪我呀,自我升仙以后,便没得过一个好眼色,天庭的人都不大看得起我。”
“他们哪里是看不起你?”束台嗤笑:“分明是害怕你。”
“害怕我?”小谢追问:“怕我什么?”
束台怕了拍小谢:“别磨蹭了,赶紧的。”
一打岔小谢也忘了要说什么,把束台变成的一段木头揣进怀里,走上奈何桥。
孟婆拱了拱手:“见过仙人。”
有束台的修为加持,小谢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他学着李桥平时的样子,淡着一张脸:“我有事要去见阎罗。”
孟婆不敢拦他,摆手让他过去了。
过了奈何桥,束台显出身形,小谢还在回味那种威风的感觉,开心的不得了。
束台撇嘴:“出息!”
小谢嘿嘿笑了两声。地府并不隶属于天庭,严格意义上来讲,地府建立的时间远远早于天庭。也因此,地府中人并不是很给仙人面子。
小谢蹭了束台的余荫,狐假虎威了一把,他走在束台身边,问道:“上神来地府干什么呀?”
第20章
“来找一个人?”
“找人?”小谢好奇道:“什么人啊?”
束台没回答,反问道:“你以前来过地府吗?”
小谢摇摇头,束台道:“找个鬼问问路,阎罗殿怎么走。”
小谢去了,不多时回来,指了个方向,两人一块往那走。
酆都和凡间的城池很像,只是阴气森森,一看就是鬼住的地方。阎罗殿更是阴森恐怖,十丈多高,悬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三个斗大的漆字。
束台抬脚走进去,便有鬼差拦下他。
“本座要见阎罗,速去通报。”
地府的鬼差看人下菜碟,觑着束台修为深不可测,一刻也不敢耽误,引着他们进去,自去通报。
束台捡了个椅子坐下,小谢没敢坐,打量着四周。束台敲了敲桌子:“坐下。”
小谢依言坐下,“原来这就是阎罗殿。你不晓得,这些阎罗活了很长时间了,比天上很多仙资历都要深,大多数仙来地府都得客客气气的。”
束台瞥了他一眼:“如今我在这里,你自然是想怎么放肆都可以。”
小谢笑嘻嘻道:“多谢上神。”
不多时,阎罗从后面出来,他的皮相是个年轻男子的样子,穿着一袭很素净的青衣,一点花纹也没有,像是凡间的穷书生。
见到束台,阎罗像模像样的施了一礼,“早听闻束台上神现世,不曾想竟是真的,阎罗有失远迎,上神勿怪。”
束台懒懒散散的,“跟谁学的这般文绉绉的模样。”
“不瞒上神,也是现学现卖。”阎罗让开身形,露出身后不远处几个穿白衣的人,那模样和做作的仪态,一看就是天庭的仙。
束台眯了眯眼,“我说呢。”
那几个仙人看着束台,都颇为忌惮,几个人围着中间的一个年轻男子,警惕的看着束台。
束台嗤笑一声,并不搭理他们,只看向阎罗,“我来寻一个凡人的魂魄,大概是十年前来到地府,我想知道她投胎成了何人,在地府做过什么事情。”
“好说好说。”阎罗笑眯眯的。
“不合规矩吧。”被仙人拱卫着的人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到了那人身上,他摆了摆手,示意身边保护他的人退下,而后拢了衣衫对着束台行了礼:“小仙卞乐,司乐之仙,见过束台上神。”
束台抬了抬眼皮子,缓慢吐出两个字,“司乐?”
小谢战战兢兢的,阎罗面色也微微一变。
谁不知道,万年前的太子长琴正是司乐之神。
好在束台不想跟仙打交道,只是叫阎罗把生死薄借他看看。
阎罗还未说话,卞乐便道:“真是不巧,小仙此次来地府,也是为借阅生死薄而来。”
束台神色冷了下来,眼睛看向卞乐,威压如泰山压顶,“本座让你说话了吗?”
卞乐身子一僵,咬了咬牙,继续道:“束台上神乃是被罚入樊渊的,权柄神格尊位都被剥落,怕是没有资格来查阅生死薄。”他顿了顿,脸上显出些高傲的神色,“也难怪,蛮荒时代过来的神,都是些混不讲理之辈。”
束台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神讲不讲道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这点修为在我跟前,不值一提。”
卞乐哼了一声,道:“你还敢对我动私刑不成?”
“有何不可?”束台依旧懒散的坐在那里,目光却冷冰冰的看着卞乐。
卞乐并不怕,“你不必同我在这里耍威风,你今日对我动手,来日我就能让八荒之地的神族十倍奉还。”
束台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卞乐的话,还因为如今神族的处境。
气氛一时间僵硬了下来,束台当然可以对卞乐动手,可若真如他所说,那些被放逐的族人该怎么办呢?
倏忽之后,束台厌弃的看了一眼卞乐,挪开了目光。卞乐周身的压力一松,险些站不住。
束台坐在椅子里,理了理袖子,情绪有些低落,“不曾想,如今神族竟衰败至此。”
他叹了一声站起身,不想再搭理卞乐一行人。
阎罗候在原地,要引束台去看生死薄,一边走一边安慰束台,“若说仙比神厉害,倒是句假话。实在是这位司乐上仙很得天道的宠爱,连玉帝都要让其三分,惹了他,难保天道大人不为他出头啊。”
束台脚步一停,“很得天道的宠爱?”
阎罗笑意不改,“是啊。”
束台回身看向卞乐,那卞乐理了理衣衫,已经重新高傲了起来。他有天道的宠爱在身,料想束台不敢对他怎么样。
“怪不得。”束台冷笑一声,手腕一转便将那卞乐抓到身前,手掌掐着他的脖子。先前趾高气扬的卞乐如今毫无反抗之力,任凭束台掐着自己的脖颈,不多时已经面色青紫,无力的挣扎了起来。
那些护卫卞乐的仙人乱作一团,阎罗倒是依旧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拦也不拦一下。
“我说呢,你一个仙,敢大言不惭的对神族动手,原来是仗着天道的宠爱。”束台神色冷冰冰的,掐着卞乐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那些仙人里有人出声呵责,束台一挥长袖,便把那些护卫全都扫到在地,看样子,是不打算让这些仙人活着回天庭。
小谢怕把事情闹大,凑到阎罗跟前,“大人不拦一栏?仙人死在你地府,天庭岂会罢休。”
阎罗嗤了一声,“天庭?天庭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地府放肆不休。”看他那样子,是对卞乐积怨已久,不打算出手阻拦。
小谢没有办法,只好大着胆子劝束台,道:“上神,咱们快点办完事回去吧,三殿下还等着呢。”
束台听见殷晚的名字,神色微微敛了一瞬,扬手将卞乐抛在一边,而后一掌拍在卞乐胸前,几乎碎掉他的仙魂。
“你以为天道的宠爱多值钱吗?”束台立在那里,讥诮的看着卞乐,“本座今日废了你的修为,毁了你的仙根,你能奈我何?天道,呵,我便等着你的天道大人为你讨回这份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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