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了动胳膊,搭在林月秋手上,顾不上别的,嘶哑着问:“贺景……怎么样了?”
林月秋擦了擦眼睛:“和你一起推出来的……之前醒了一次,听护士说又睡过去了,目前情况还算平稳。你感觉怎么样?妈给你喊大夫。”
林痕提起的心猛地放下来,看着医生围着自己忙前忙后,又忽然陷入一种突如其来的茫然,直到林月秋喊他才反应过来。
“饿不饿?我给你买点粥,大夫说你暂时还不能吃别的……”林月秋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和嘴角的青紫,心里别提多么难受,“妈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有什么事都和我说一声,怎么都比你一个人扛着好啊……”
林痕眼眶一热,鬼门关走一遭的后怕和差点再也见不到老妈的恐惧让他后背发凉,他用力握住林月秋的手,沙哑地说:“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林月秋摸了摸林痕的额头:“这次是你命大,要是真出点好歹,妈也不用活了。”
命大……
林痕脑海里闪过贺景举起折叠刀的画面,刀刃刺进皮肉,鲜红流淌,甚至能听见血肉绽开的声音……
他没法想象,贺景是怎么忍住本能,硬生生剜出抑制器的。
林痕身体恢复的还算快。
大夫说这种突发性病例非常稀少,按照林痕最开始的状态,十分钟内没有外界干预就会有生命危险,超过二十分钟,抢救回来的可能性降低到百分之一。
幸好有贺景的信息素一路帮他吊着命,林痕进手术室的时候才有一线生机。
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林痕像林月秋那样每天服药,坚持几年痊愈,医生紧急决定采取手术,把林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手术很顺利,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感染,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林痕躺在床上,听医生和林月秋讲他的病,等事情交代的差不多的时候,他问:“贺景呢?”
医生愣了一下,才道:“植入手术后没有修养就到处走,强行取出抑制器,没有任何缓冲地立刻调动全部的信息素,甚至超负荷运转,再加上失血过多……这个病例接下来几十年都会挂在医院走廊的,居然抢救回来了。”
林痕猛地攥紧手指:“他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手术顺利,但失血过多,精神萎靡,手臂伤口留疤是不可避免的了,信息素方面还需要再做一次小手术调整,不然他现在的身体容纳那么多顶级Alpha信息素很不稳定,不能控制信息素的顶级A太危险了。”
医生走后,林月秋给林痕剥了个橘子喂到嘴边,叹了口气:“这次多亏了小景,如果没有他,我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我想过去看看,但是他家里人比较注意隐私,派了很多人守着,不让进。”
家里人……林痕眼底一暗。贺年吧。
“我就去找护士打听,他比你先醒的,但没两分钟又昏了过去,还和护士问你来着,护士说完你没事他就又晕过去了,你过了一个小时就跟着醒过来了,”林月秋面色憔悴地抚了抚林痕脸侧,“你是要吓死妈啊。”
林痕无言以对:“妈,对不起……”
“下次有什么事都别瞒我。”“嗯。”
在床上躺了两天,林痕才能正常走路,虽然脚步虚浮,但总算是能坚持。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很多。
包括他对贺景,贺景对他,他们之间……他想,他应该亲自去谢谢贺景。
……
第三天,贺景才能保持一小时以上的清醒,止痛药对他来说作用不大,吃过不到半小时就会失效,所以昏迷状态他也是疼的,做梦都是疼的。
只有梦里有林痕的时候,才能短暂地逃开疼痛,催眠自己藏到林痕身边,紧紧抱住,才能有片刻安眠。
贺年公司很忙,每天过来也不能一直待在这,直到今天才赶上一次贺景的清醒状态,憋了好几天的火气终于爆发。
“你怎么不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呢!我看你留着也没什么用!”
贺景左臂痛得整个左半边身子都跟着疼,呼吸都小心翼翼的,闻言张了张嘴,喉咙肿胀,声音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低哑:“我要见林痕,我要确定他的安全。”
“他比你安全一万倍!你知道你那天什么样吗还有心思管他,你都快成了个血人了!你再失点血我就不是来这看你,我能直接给你上坟了!”
贺景低下头,目光坚定:“他生病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他出事,爸,这件事我做的没错。”
“没错个屁,”贺年指着贺景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是中毒了还是他给你下什么药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进水的脑子还记得吗?!”
“记得,”贺景看着缠满纱布的左臂和肤色苍白的右臂,眼底黑沉,半晌,才道:“永远不露出手臂的疤,年后出国四年,去你安排的学校,学你安排的专业,除了结婚,未来的计划全听你的……不再画画,把全部精力放在接手公司上。”
贺年“哼”了一声,沉着脸坐下:“脑子还能用,我但凡还能找到契合度超过80%的Omega再生一个,都不想再看见你!”
贺景皱起眉,看向贺年,沉声道:“爸,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动林痕和他的家人,不然我死也不会去。”
“动他?”贺年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治你还治不过来呢!你昏迷这几天你妈也不省心,画画都画魔障了,脑袋里除了爱情装不下别的了!”
贺景又低下头。
“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Beta差点把小命玩儿完,能把医院掀开!”
……
林痕从护士口中得知贺景醒了,他收拾了一下,走到贺景病房。
门口的保镖刚刚送走贺年,稍微放松了一些,看见林痕,立刻伸出手挡住:“先生,这边是私人病房,请回。”
林痕还穿着病号服,看起来像个走错了的病人,闻言看了眼病房门:“我是林痕,麻烦帮我转告贺景一声。”
保镖点头:“稍等。”
说完推开门进去,没几秒就走了出来,恭敬地说:“少爷请您进去。”
林痕深吸口气,大步走了进去,一眼看见了躺在唯一一张病床上的贺景。
短短几天内,就瘦了很多。
VIP病房过于宽敞,显得床上一身病号服的贺景单薄又脆弱,平日俊美的凌厉的脸现在只剩下苍白,病态的虚弱。
看见林痕,贺景眼睛睁大,努力撑着坐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左臂,他痛喊一声,狼狈地跌了回去,额角顿时渗出冷汗。
林痕瞳孔一缩,瞬间跑到病床前按住他:“别动了,我叫医生。”
“不用,”贺景一把抓住林痕的手,眼睛里满是藏匿不住的后怕和思念,声音颤抖地说:“陪我待会儿吧,让我看看你,求求了……”
林痕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贺景动弹不得的左臂上,皮开肉绽的画面还在眼前,他不知道,他甚至不能想象,刀刺进肉里的时候该有多疼,贺景还亲手剜开肉取出了抑制器……
贺景小心翼翼地抓住林痕的手,放在脸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现在不看,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一样。
林痕心头酸涩,他是来道谢的,此刻话却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口。
贺景感受着手心的温度,那么温暖,渗透进皮肤,好像哪里都不痛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林痕低声说:“我应该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不,不是……”贺景抓住林痕的手颤抖着,甚至不敢放松一点,眼底一片湿热,声音溢满悔恨痛苦:“如果不是我标记你,你就不会生病,也不会遭遇这些,都是我……都是我……”
林痕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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