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于是阮秋平便又满脸笑意地将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阮秋平本以为将会得到两张布满了同情和担忧的脸。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用怎样豁达的笑脸去面对。
可没想到,他话刚说完,辰海便激动地睁圆了眼睛:“太好了!但是不是说明你以后就不用守寡了!”
阮秋平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你不怕我是在胡言乱语吗?”
辰海:“那你是在胡言乱语吗?”
阮秋平:“不是。”
“那不就得了!”辰海大力拍了拍阮秋平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恭喜了!那你以后就不要再躲在山洞里,要一直出来和我们玩啊!”
阮秋平开心地点了点头。
这是今天除郁逢逢以外,阮秋平第一次与人分享喜悦。
他心中的欣喜与快乐几乎像是绵密的泡沫般满溢了出来。
就在这时,紫阳神君府忽然出现了一声玻璃制品碎裂和争吵的声音
景阳往前走一步,走出神君府,并关上了大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出去转转吧。”
“是他家的婢女在吵着要下凡。老黄历了,隔一段时间就要闹一次。”辰海凑到阮秋平耳边,一边啃苹果,一边说。
“走喽!”辰海拉着郁逢逢就往外面跑,“好日子就该吃大餐!”
景阳转头看向阮秋平,笑着说:“恭喜你啊,起死回生。”
阮秋平眨了眨眼:“你说错了吧,起死回生的人是郁桓。”
“不,我说的就是你。”景阳声音温润,“其实这三年间,我们也是见过你的。”
“什么时候?”
“……就半年前吧。我和辰海想去看看你活得怎么样,便去后山找你。当时你穿着那身红色的吉服,躺在苹果树上吃苹果……也会说话也会笑,但就是……看起来很不正常,辰海……辰海说你当时看起来又可怜又吓人,像画里的妖鬼,然后我们就没打扰你,又静静走了。”
“妖鬼?”阮秋平失笑,“我吗?”
“嗯。”景阳看了他一眼,又笑了笑,“但幸好,现在不像了。”
“那现在像什么?”
景阳用法术变出一面镜子递给他:“你自己看。”
阮秋平接过镜子,然后在里面看见了乐呵呵笑着,傻得冒泡的男人。
“看到了什么?”景阳问他。
阮秋平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冒着傻气的笑容,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厚脸皮地夸赞道:“看到了一个全仙君最……第二英俊的仙君。”
景阳笑着拿走镜子:
“我看到了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的阮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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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的阮秋平兴致也颇为高昂,甚至看见石头缝中冒出来了一根小绿芽,都忍不住想为它颂歌一曲。
随便吃个软烂果子,都要把它夸得像什么珍馐美食一样,摸到景阳私藏的法器,也惊讶兴奋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猴子。
“哇,你这是什么法器?好神奇!竟然能模仿各种食物的香气!”
辰海夺过阮秋平手中的法器,调了一个烤鸭味儿,然后就着一个大馒头两口吃完,满脸幸福地说:“这可不是什么法器,是人间的高科技!”
阮秋平在那片后山里避世了“三年”,可对人间来说,却早已过去了千年。
千年的时光让人类的世界发展得突飞猛进,甚至还反过来影响到了天庭。
短短半天,阮秋平不仅在交易林里参观了最新型的人类科技产品,甚至还免费观看了一场天庭版的“城管砸摊贩”。
“这段时间对人类产品的管控特别严。”景阳一边带着辰海和阮秋平逃离现场,一边解释说,“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人类相比神仙来说,有更长的发展时间和空间,即便他们没有法术,只用科技,都快过得比神仙还要滋润了。不少神仙都禁不住诱惑偷偷下了凡,觉得在凡间比在天庭更有趣,更有意思,所以天庭现在对凡间的管控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不光不让售卖凡间的物件,还不让下凡,司命和司姻的课程任务,现如今都是在凡机阁完成的,除了这个……”
景阳顿了一下,看了眼阮秋平,说,“……我还听到有传言说,再过些时日,封神前的下凡历劫也要用其他方法取代了,你要历封神劫的话,还是就趁这两天赶紧下凡吧。”
阮秋平摇了摇头:“不,我还要等着。”
“可是……”
“他将自己的内丹换给了我,落得形神俱散的下场,我哪里能抛下他独自封神,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些复活归位的苗头了,我更要继续等下去。况且……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下凡的,他还要在凡间陪着我呢。”阮秋平眉目之间尽是期盼。
阮秋平看了眼辰海手中的“人类高科技”,忽然便觉得,如果下次郁桓出现,他能带着郁桓去凡间玩就好了。
郁桓一定也很想知道凡间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郁桓下次出现会是在什么时候呢?他下次出现,又会出现多长时间呢?
阮秋平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每一天都充满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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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逢逢的记忆逐渐恢复了起来,它虽然经常维持着小姑娘的模样,但偶尔,也会像原来一样,变成一只小鸟,站在那棵苹果树梢,眺望远方,和阮秋平一样等待着郁桓回来。
她是祥瑞鸟,又是借着郁桓的气运化的仙,所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吉运的存在。
因此她经常会带着阮秋平跑遍天上的每一个角落,去搜集人们的喜悦与快乐,去搜集世间的吉运与幸福,让那根指骨凝聚更多的吉运,以乞求郁桓能够早日回来。
阮秋平在这一年里,见到了很多神仙们开心快乐的脸庞,也展现出了很多笑脸,他从司命学院毕了业,和景阳一样在凡机阁任了职,做了好多事情。
他和辰海景阳的关系又亲近了些,也结识了新的朋友。
在除夕日之前,凡机阁放了假。
放假前,凡机阁组织了一次年会,参加年会的人有月老,也有司命,有辰海,也有景阳,有祈月,也有原来的同学,现在的同事。
有人给阮秋平敬了酒,有人搭了阮秋平的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笑语连绵。
恍惚之间,曾经人人厌,人人弃,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日子宛若隔世。
把胳膊搭在阮秋平肩上的那人,正在醉醺醺地谈论着往事,大着舌头说“阮秋平……你当年……当年……还是霉神的时候,我可是,从来,从来都没欺负过你啊!”
这阴昀仙君当时确实是没欺负过阮秋平,因为阮秋平一上课,他就要请假回家。
阮秋平把他那根沉甸甸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笑着说:“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醉酒的阴昀仙君依旧在胡言乱语:“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这活好没意思……凡人,现在过得比我们滋润多了,而且人人都不差钱,比我们神仙更像神仙……现在人均年龄已经到了两百岁……嘿……再过段时间岂不是要与我们神仙齐平了,俺们当神仙反而当的当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天庭还不让咱下去!”
阮秋平没再听阴昀继续发牢骚,只是饮尽杯中剩下的果汁,和司命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走出身后那热闹非凡的宴会厅,阮秋平竟松了一口气。
他原来最向往热闹,甚至觉得与人接触都是奢侈与妄想,如今却觉得这种场景实在是累人,并且认为,对于不相关的人来说,任何触碰都毫无意义。
除夕日来临前,阮秋平把郁逢逢放在了阮家,然后像往常一样,躲在山洞里,等着这一天过去。
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无数烟花也应声绽放。
阮秋平紧张地解下指骨上的红线,将它捧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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