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怔在了原地。
她站在她父亲的旁边,被打扮得完全像个小男孩,穿着小男孩的骑马靴,小夹克,金色的头发被剪得只有几厘米短,被塞进了帽子里,对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只是彬彬有礼地行礼:“辛奇马尼家族欢迎您的到来,母亲。”
——她看起来和她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的母亲跪坐在她的床头祈祷了一夜,她流着泪说:“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他们将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看起来和你冷血又残酷的父亲简直……”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你。”她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虔诚地为她祈祷,“主会护佑我们的。”
“妈妈。”躺在床上的菲比很冷淡地开口,“辛奇马尼家族的人不信仰神明,我们只信仰自己,我尊重您的信仰,但如果您要祈祷,可以回自己房间,如果不够的话,我会让仆人为您修建专门的祈祷室,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回去休息了,我明早还有枪械课。”
她的母亲跪在她床前沉默良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在接回了她的母亲之后,她的日子出现了短暂的波澜,她的母亲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盼和愿望,总有一些无法理解的眼泪和祈祷,总有一些妄想般的自由向往,成天自言自语,说希望主会让黑暗的家族毁灭,让她和她的孩子得以重获自由。
她周围有很多人在她耳边说,她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
但菲比倒不这样觉得,她觉得她的母亲应该是个正常人,但在辛奇马尼家族里,正常人是活不下去的。
只是个可怜又无助的正常人而已。
在她的母亲再次流着泪祈求菲比和她一起祈祷的时候,菲比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母亲,非常罕见地应允了这件浪费她时间锻炼格斗术和枪械的事情。
“只有五分钟。”她冷静地说,“我周一,周三,周日可以陪你祈祷五分钟。”
她母亲喜极而泣,说,足够了,已经足够了孩子。
她被穿上了修女的服侍,在她母亲说要跪下祈祷的时候菲比冷淡地拒绝了,她母亲拿她没有办法,于是只好无奈地跪在她旁边祈祷。
“祈祷我的菲比可以化作小鸟逃离这里,去往自由的天堂。”
菲比冷漠地跟着念:“祈祷今天训练的时候那些蠢货都能飞枪打死自己,去往无边的地狱。”
菲比妈妈:“……”
在她的母亲哭笑不得地纠正了三四次菲比的祈祷无果之后,菲比终于爱上了这项睡前让别人口头下地狱的祈祷(?)活动,而她的母亲,她一直觉得在辛奇马尼家软弱且无能的这么一个正常人,居然纵容她这样诅咒般的祈祷行为。
这难道不是对她虔诚信仰的一种玷污吗?为什么不指责她做的不对,而是每次听她诅咒完,只是在旁边捂着脸无奈地笑呢?
终于有一次,她问出了口,她的母亲笑着望着她,轻抚她的额发:“人对神明的不切实际信仰就是一种对自身软弱无能的逃避,你说的没错,祈祷的确是一种很软弱的行为,无论我再怎么祈祷,我也没有办法将你带离辛奇马尼家,在这种前提下,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因为你的看法是对的。”
她问:“那为什么还要祈祷?”
“我不是在向神祈祷。”她的母亲很轻地回答她,“我是在向我的灵魂,向你的灵魂祈祷,我正试着告诉它们,哪怕此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也要心怀爱与希望,无论是你,还是我,也要保持我们灵魂原本的模样,等待化作小鸟飞离这里的那一天到来。”
“哪怕那一天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这只是一种提醒而已。”
她的母亲穿着修女的服侍,虔诚地跪在她的面前,在月光下闭着双眼紧握双手,轻声低语:“原我的孩子菲比和我,有朝一日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她望着她母亲在月光下虔诚到几乎圣洁的脸,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拥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忽视的力量。
——一种和拿着枪截然不同的力量,是一种枪械和外力无法摧毁的信念感。
她信仰着什么东西,哪怕这东西并不会实现,菲比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信念——一种软弱的,柔韧的,却坚不可摧的信念,她敢说哪怕是她的父亲拿着枪比着她母亲的头,她也不会为此停下祈祷。
菲比一直被父亲教导,弱者是可以被击碎的,但她此刻却觉得,辛奇马尼家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击碎她正在祈祷的母亲。
但她理应是个弱者,但她分明是个弱者。
菲比不喜欢弱者。
但她将自己每天和她母亲的祈祷时间延长到了十五分钟。
渐渐的,她长大了,她在继承人当中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她父亲的下属一开始对她的态度从不赞同,转变成了赞叹她的优秀,只是每次后面都会跟一句“可惜菲比是个女孩。”
菲比对这句话已经快听到起茧子了,她已经完全无感了。
只是她的父亲每次也都会感叹:“是啊,她要是和丹尼尔一样是个男孩就好了。”
丹尼尔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孩子,大她三岁,是她父亲非常属意的另一位继承人,和她有差不多的经历——娶了丹尼尔的母亲做正妻,并且丹尼尔和她一样,和她们父亲都很相似。
这种相似可以说是性格上的,也可以说是外貌上的,他们都是标准的金发碧眼,在菲比剪了短发穿着男装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是双胞胎,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强势。
当然他们从来不站在一起。
就像是狮子的后代还没睁眼就会争夺投喂的食物一样,他们在意识到自己是【兄妹】身份之前,更先意识到的对方于自己的身份是【竞争者】。
“快要继承人选拔了。”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菲比的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除了性别,她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我考虑了一夜,如果她成功在继承人选拔当中胜出,那我基本就可以她的身份,至于性别这个麻烦事,我准备让她一直以男性的装束对外示人了。”
“一直以男装的装束?”有下属开玩笑,“真是残忍的父亲啊,菲比还没有发育,后期你要让她怎么装男人呢?”
“这有什么?”她的父亲轻描淡写地说,“束胸就可以了,她不会再发育了。”
“菲比残忍得像个男人,强大得像个男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真的是个男人,但好在她一点也不软弱,不会连束胸这点苦都吃不了。”
于是当晚,菲比就受到了一件紧身束胸,她的母亲在旁边,举起这件束胸衣的时候表情完全恍惚掉了:“你的父亲要做什么?!”
“这么紧的束胸,你才十岁啊!这会把你胸腔都压变形的!”
“也不是今天开始穿。”菲比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我开始发育了就穿吧。”
“不行!”她的母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你不能穿这个!你是个孩子,该怎么发育就要怎么发育,没有人能破坏你正常长大的过程!”
“我对胸部没执念。”菲比懒洋洋地转过头来,看向她趴在床边的母亲,“只是一个器官,大小无所谓,如果要束胸才能赢到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束吧。”
“问题不是这个!”她的母亲很严厉地反驳她,“问题是你明明不束胸也能赢!为什么要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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