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橘猫Omega(146)

　　“你是说你有一只妹妹，下暴雨时被冲走了，至那以后就没了踪迹？”

　　小水獭连连点头。

　　“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

　　那就是去岁冬天的事情了，猫侦探沉吟着，那时的气候确实不同寻常，隆冬季节却下了一场罕见的超大暴雨。消失了一整个冬季的失踪獭口，这事情不好办呀。而且，猫侦探还想到了另一个可怕的可能。

　　“会不会是被人类抓走了？”

　　小水獭闻言，眼中的亮光暗了下来。他回道：“邻居的叔叔伯伯们也是这样推测的。刚开始时，爸爸妈妈在附近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妹妹的踪迹，最大的可能就是它被雨水冲到下游，下游是有很多人类的毛春城……”

　　猫侦探明白过来，叹气道：“如果真是被人类抓走又藏起来，那可不好找呢。毛春城里的人类就和红久河里的小鱼儿一样多。”

　　小水獭像是挨了迎头一锤，情绪迅速萎靡下来。他垂头丧气着，说道：“我知道的。”

　　猫侦探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并不是有信心自己找到你的妹妹吧，你离家出走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情？”

　　小水獭抬起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像你这样肉嘟嘟的小胖子只身在野外，多半就是和家里吵架了，赌气跑出来的吧。”

　　小水獭捏了捏肚腩上的肉肉，哀伤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算吵架吧，”他这样说道，“只是我的家族都只把我当成幼崽。自从妹妹失踪后，妈妈总觉得那场意外是自己的责任，对我看管得就更加严了，处处小心，几乎不让我离家半步。它们既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出来找妹妹，也不相信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猫侦探上下扫了一眼小水獭，毫不留情地评价道：“它们的担忧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小水獭的脑袋耷拉得更加严重，甚至小声地嘤嘤哭泣起来。

　　猫侦探听得头大，抬起后爪挠了挠耳朵，生疏地安慰道：“也许只是因为你没长大吧，水獭长大以后都很厉害的。”

　　“真的吗？”小水獭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灼热的亮光。

　　猫侦探琢磨着自己在电视上得来的信息，半真半假地安慰小水獭道：“是真的。你知道吗，在大海的那头，生活着一种巨大的水獭，它们生活在雨林里，长得比人类还要大，身体强壮，打架也超级勇猛，甚至可以赶跑大豹子和大鳄鱼。”

　　“哇哦——”小水獭天真地发出感叹，“那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咬鳄鱼屁股！”

　　它不明白什么是大豹子，也没有亲眼见过鳄鱼，但是光听猫侦探这样说，便觉得大海那头的表兄们一定是厉害非凡。也不知道它长大以后，是不是也能像它们那样雄勇。

　　见小水獭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猫侦探不忍心直接告诉它事实真相。哪怕同属于水獭，不同的种群个体差异还是很大的。

　　猫侦探只好含糊说道：“总之，你先长大试试呢？说不定就行了。”

　　小水獭却很有信心，大声地嗯了一句，说道：“我一定好好长大！”

　　幼崽可真好骗，猫侦探心想，心中却无半分说瞎话的愧疚感。

　　想了想，猫侦探又提出另一个可能性。

　　“说不准你的妹妹是到了动物园。”

　　“动物园？”

　　“对呀，你知道的吧，人类总喜欢把自己喜欢的小动物放到家门口，好时不时去看一眼。为了防止小动物自己偷偷溜走，他们又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笼子，住在笼子里的小动物谁也出不来。这个笼子就叫做动物园。”

　　“听起来动物园是个可怕的地方。”

　　“也许吧。”

　　猫侦探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小猫咪，在许多有关人类的事物上都有着自己独到而深刻的理解。

　　“不过也有许多小动物是因为无法生存在野外才被人类带回去的，对它们而言，笼子也有笼子的好处。它们住在里头，就像是猫咖里全职上班的那些小猫咪。”

　　“什么是猫咖？什么又是全职？”

　　猫侦探开始意识到要和毫无见识的小水獭解释这世间存在的种种事物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为什么你不自己来看一看呢？”猫侦探提议道，“亲眼看看。小水獭环游世界！当然，我们的目标可以定得小一点，可以先去城里的动物园，说不准能发现你妹妹的下落呢。”

　　小水獭被猫侦探这个大胆的提议惊呆了，愣了好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

　　“小水獭也可以环游世界吗？”

　　水獭可以上岸生活，也可以行走，只是不利索，然而它们毕竟是惯于穴居的生物，纵使地面有水路千万条，但若想让一只小水獭毫无障碍地行走于各个大陆之间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然而，猫侦探却自信满满。他举起爪子，大声回应道：“那是当然！小猫咪可以，小水獭自然也可以！”

　　“小水獭可以！”

　　“小水獭也可以！”

　　“那，”小水獭目光炯炯地盯着猫侦探，语气里满满都是崇拜和激动，“世界是什么？”

　　呃，无所不能的猫侦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最后，猫侦探故作高深地总结道：“想要去一千米以外的地方，应该从迈爪爪这一步先开始。我们不应该先提问，而应该先出发。”

　　出发吧，这片春光不等猫！

　　……

　　万众瞩目的小猫咪蜷缩成一团，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轻快的咕噜声。在他构造的精神世界，有湖光，有山色，有迷人的万里江山。这是星兽帝国的兽人们从所未见的奇幻世界，那样陌生，却又那样真实。他们就像故事里那只不谙世事的小水獭一般震撼。

　　——这是什么样的咕噜声啊，大地之母啊，我觉得自己像是被毛毯包裹一样温暖轻松，好像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好像一切都会好起来。好安静，好幸福。

　　——这是多年来，我首次感受到大地之母的召唤，为何我的眼眶里都是泪水，呜呜呜。

　　——所以我脑海中的画面是什么，是古地球的影像吗？

　　——我也看到了。如果只是根据古地球影像构造的世界，理当说不会有这样真实啊？至少我以前上学时学习地球知识没有像现在这样投入。

　　——总而言之，猫猫老师无敌！

　　——主播，我想请求一对一服务，我可以加价，请务必看到我！

　　——还有我，不知道主播助眠师的价格是多少，给我一个数字吧，好让我有个奋斗目标。

　　——我，我就不奋斗了，感觉会是天文数字。我，我想蹲个长期直播福利嘤嘤嘤。

　　——我也是……

　　……

　　海楼耳畔不断传来兽人们的议论声，起先是极为克制的小声轻语，后来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情不断溢出，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像海潮一般澎湃起落。

　　而最终，一切声音又都归于平静，只剩下小猫咪特有的咕噜声，悠悠的、柔软的，就像是猫爪子放在海楼的手臂上轻轻抓挠时的美妙触感。

　　兽人们都掉入了甜美的梦乡，就连赫赫有名的不眠者，兜兜的对爪奥特，也都蜷缩着趴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是母体子宫内的婴孩一般恬静。

　　一切都归于平静。

　　比赛的倒计时悄无声息地结束，无人响应。

　　海楼起身，在呼噜声中从容不迫地走上台，俯身将他那团睡成棉花糖的小猫咪抱了起来。

　　待兜兜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直播台回到星网休息间，此时正好好地躺在海楼的怀里。

　　“海楼，海楼……”

　　兜兜还没完全性情，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挣扎着从人类的怀里滑出去，稳稳地落在地上，发出结实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兜兜彻底清醒。他仰着脑袋，诧异到胡子飞扬，大声喊道：“海楼！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