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啊,小太阳。”
昆茨捂着鼻梁子,泪汪汪的看着队长,说话带着鼻音:“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队长笑得很开心,黑暗的走廊里,他的笑容就是光源,美得炫目。
“一般来说,神是公平的,教会不参与任何与神祇无关的纷争。即便搏杀的两军都呼唤着一个神的名字,神也会公平的赐予祝福。反过来,禁止大地上的人以宗教为名,发动战争。一个人可以同时信仰火焰与寒冰,只要不是神职者,只要他的供奉足够,依然可以获得足够的赐福。所以,歇尔弗帝国的骑士,一样可以获得血腥骑士的加护。而骑士公国的大公爵,也同样能得到太阳主君的赐福。”
“是不是有点疑惑?”到了卧室,队长推门后,侧身看着昆茨问他。
“嗯,目前为止,没听出来这两个国家,有什么矛盾。”
“矛盾的起始是太阳主君,祂是万王之王,但又不是。”
昆茨点头,这个理解,别说万王之王,百王大概都不到。君主们尊奉祂,视祂为守护神,但也仅此而已。以太阳主君为国教的国家,可能有十个吧?不超过二十。
“歇尔弗帝国皇室的最大愿望,就是太阳主君是天上的君,而他们是地上的君。太阳主君并没因此训斥过皇室……”队长给了昆茨一个“你明白吧?”的眼神。
昆茨:“明白,默认。”
“但从古至今,每次歇尔弗帝国向外扩张,无论开始的时候,两国是盟友还是敌人,结束的时候帝国胜利还是失败,骑士公国都必然是战争中获利最大的。”
昆茨眨了眨眼睛,因为刚才被弹鼻梁的泪水还在,所以眨眼时发出了挺夸张的跟“格叽格叽”很接近的声音:“每次?”
“对,每次。”队长也对他眨了眨眼睛。
一次两次可能帝国还没意识到,但每次都这样,那还真的不可能不结仇:“骑士公国虽然是公国,但看来国力很强啊?但每次开战都是骑士公国获利最多,那吃亏的也不可能只是歇尔弗。还有那些歇尔弗没参与,但是骑士公国参与的战争呢?”
“对,骑士公国虽然是公国,只是因为他们直属皇室的骑士数量不够,但骑士公国的血腥骑士团,这个以神之称号命名的骑士团,只有精灵卫队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而帝国没参与的战斗中,骑士公国也确实经常是获利最多的一个,毕竟那位是最被称颂的战争之神,骑士公国的大公虽然不是祂的眷者,但类似这种国家的君主血脉,都会接受教会的教养。这些君主经常被称为,非眷者的眷者。”
说到最后,队长皱了一下眉。很细微,但是昆茨注意到了。
队长说他五岁就进入教会了,那位第三皇子是不是同为在教会接受教育的人?
看来那家伙对队长的纠缠,可真是不短了。
“神说着不干涉大地,但实际上……”处处都有祂们的身影。
“知道就好,不需要说出来。”队长打断了昆茨,“但在过去的几千年中,帝国并没有哪次是与骑士公国直接为敌的,即使两边交战,也是在第三方的土地上。隔着一个美纳茨距离遥远,骑士公国自身实力强悍,攻击骑士公国,能得到貌似除了神的喜悦,再没有其他。”
队长说了“貌似”,那就不是只有神的喜悦:“还有……教会的支持?”
“想到这一点,可以夸奖你一下。他们得到的最重要的,是一个开战的合理的理由——这是以皇室身份答应下的,给与神的供奉。就算有人不愿意,但也必须帮助皇室履行诺言。如果胜利了,一切当然都是美好的。如果失败了,那也是诱惑亚特西纳亲王的堕落者的罪过。”
“!”昆茨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他是真没想到,那个啥亲王确实觊觎队长的美色,但这件事上原来还有这么深层的政治行为。他们只是将一件可怕的事情,包裹了一件桃色新闻的外衣。就像队长说了,如果最终帝国获得了胜利,那当然一切照旧。失败,队长就是背负所有人憎恶与仇恨的罪魁祸首。
昆茨看着队长,恍惚间看见他站在一片黑暗中,脚下就是万丈的深渊。那时候,队长不止被家族、皇室与他的神背弃,甚至那个说着“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家伙,连他那恶心的爱情,都是虚假的。
“吓到了吗?”
“没有,我……我想抱抱你。”
“?”队长歪头,张开了手臂,“来呀。”
昆茨抱住了队长,为什么,有些人能够那样伤害这样一个美丽温暖的存在?
他们把无数肮脏的东西都泼向了他,但队长有一双再清明不过的金绿色眼睛,他将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于是他从肮脏中挣脱了出来,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坦然的走向死亡。
昆茨很久都没感到自卑了,但现在他自卑了。
“我离开了,让他们的某些计划落了空,以至于三年都没有动静。”队长抱着昆茨的手很温柔,但表情却十足的嘲讽。
“某些计划,是找一个新的替罪羊吗?”
“对。”毕竟他都宁愿选择死亡,并且离开樊瓦蒂纳了,再说是他的勾引才引来战争,就连路边的农户,也会觉得可笑,“没开战,先想着战败该如何给自己开脱,真是可笑,对不对?好了,别担心。开战虽然是必然的,但最初计划的打乱,想重新将计划转起来,按照他们的进度,至少还有两到五年。来,躺下吧,趁着天亮之前,你还能再睡一会。”
“嗯……”昆茨松开了抱住队长的胳膊,他想到了去年约翰回来,说皇帝本人愿意接受队长的效忠。顿时更恶心了,恶心皇室,也恶心约翰。毕竟对队长来说,无论做谁的无眠者,都一样。约翰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劝队长那么做。
心里烦躁,躺在床上,昆茨下意识的就把队长抱在怀里了,队长都惊讶了一下。看昆茨进闭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队长啄了他的额头一下。
送给昆茨水晶球的眷者保姆说:“水晶被打碎了。”
眷者们此时正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这里没有天空或者大地,只有五彩斑斓的一条条光线,其实昆茨和玩家们也应该很眼熟,因为这里就是他们触碰到规则的精神空间。但对于眷者来说,他们却可以将身体也带入这个精神的世界。
眷者们在这个空间里很随意,虽然没有家具,但他们能站着、靠着、坐着,甚至躺着。
站着的权杖在听到保姆那么说后明显不快的挑起了眉:“真是个好运的家伙。你们看我干什么?”
其他正用微妙眼神看着他的眷者立刻移开了视线,或者与旁人闲聊,或者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权杖没有继续在看不看他的问题上穷追不舍,他走向了律者。
一路上——虽然踏上归去的路不过十几分钟,但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坐着的律者一直看着那本昆茨送给他的法典,无论周围有什么动静,也没有给出哪怕一丝的视线。
“这本emmm……法典?”他拉长了音调,表情夸张,“真的这么吸引你?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吧?”
律者皱了一下眉,总是无表情的他,小小的皱一下眉,就能知道他有多么的不快。
那本法典打开着放在他膝盖上,权杖好像没注意律者的不快一样,歪着头看向那本书:“婚姻法?夫妻双方结合超过八年,要求离婚,则均分夫妻所有婚内财产?这是开玩笑吗?”
主神里,女神与男神分庭抗礼,最强神天秤女士(秩序之神)是女神。但在现实中,女性的地位却远远低于男性。平分婚内财产,简直是玩笑。尤其对贵族来说,离婚是可以离婚,但女人离开的时候最多只能带走自己的嫁妆。
“我觉得这很好。”说话的是夫人,子夜妈妈的眷者,而子夜妈妈是母亲,也是正妻的守护神。
权杖似笑非笑的看着夫人,夫人不惧他,但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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