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一群没发财命倒霉蛋!“杜昂感到头痛,啐了一口,皱起眉毛,纠结着要不要回去寻找。
要不先升火休息在做打算?他这样想着,推开了蛇人房间的门,很快被屋内的景象惊呆了。
铺天盖地的金块和珠宝在身后雪光的照耀下呈现出诱人的色泽。
接连不断的金块砌成了屋内的墙壁,而璀璨缤纷的宝石就像是小孩随意丢弃的玩具一般堆在了屋子的各个角落,珍珠玛瑙长链层层叠叠悬挂在窗帘上。
“想带走这些吗?”四周分明没有人,却有声音响起,稚嫩的,分不出男女的。
杜昂心惊肉跳了片刻,但回忆起自己从前和怪物打交道的经历,很快接受了这个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怪物内部有一套与人类不同的价值体系,而且不是每一个怪物都有恶意。他嗓音半兴奋半害怕地打颤道:“你想怎么样?”
“想要这些宝物,就拿你的刀来换吧。”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愉悦,“把你的刀挂到厨间的空架子上,然后我会给你想要的。”
这是个奇怪要求。杜昂贪婪的眼神在房屋内游走,像怕对方反悔似的,快步走进厨间依言把刀挂到那个位置。
骨刀的长度和挂钩的位置很配,就像原本就应该挂在那里一样。刹那间,他记起了什么,浑身肌肉僵硬了一刻——而就在那刻,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刀在他眼前消失了。
“能看到吗?你右手边有只布袋,去装你想要的东西吧。”那个声音响起的时机恰到好处,带着浓郁的蛊惑,让人想起火炉边上柔软的床垫和刚出炉蛋糕那样蓬松的馨香,“不过你的时间是有限的。”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被一支蜡烛照得透亮,显然蜡烛燃烧的时间就是期限。
看见右手边果然出现了一只半人大的袋子,杜昂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伸手抓起冲到他每年都会光顾的客厅里一捧一捧地往袋里塞进各色宝石,脑子里飞快地衡量着宝石划算还是金子可靠。
没有同伴也很好不是吗?眼前的这些都归他一个人了。像他这样勇敢又有本事的人天生会受到上天的眷顾。
他手忙搅乱,甚至把窗帘上的珍珠串拆下来当作项链挂在脖子上。瓶瓶罐罐或许也是值钱的,但他不识货,又嫌弃那些内部空荡,有棱有角占地方。
就在他往那个几乎要被撑破的袋子里塞进最后一块绿宝石的时候。蜡烛熄灭了,那个声音不耐地响起了:“时间到了,你走吧。”
9
等再次回过神来,他发觉自己依旧站在没过小腿的雪地里,肩上斜绑着那个布口袋。环顾四周,周围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茫然白雪。结合光线与周遭树木的特征,他猜测自己身处山腰。
比起不乐观的处境,他低头看到了挂在胸前的、大串又饱满的珍珠。
“是真的!”他双手捧起胸前碰撞着的珍珠,眼里闪烁着极致兴奋的光,“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一把破刀!或许国王的宝库都没有我肩上布袋里的丰富,我走大运了!”
明确了这点后,杜昂精神百倍,行走时也比上山之前更加惜命。他见过太多爱财如命的人攥着金子躺进了坟墓。这绝不是他要的。
下山的路虽然比翻越山丘危险,但显然更近。只要足够谨慎,找对方法,平安无事地回到山下并不是全无可能。
首先他需要一件坚硬又锋利的东西作为拐杖,牢牢地楔进带着冰碴的雪地里,确保他每一步都能走得稳当。他下意识地去摸背上的兽骨刀,只摸到鼓鼓囊囊的一袋硬物。
差点忘了,他把刀拿去做了交换。
“那是笔值当的买卖。”他喃喃着,双手发力,折下一根颇为粗壮的树枝笑了笑,“这不就行了。”
树枝的断面不够锋利,还有折断的风险。他每一步都有摔倒滑落的风险,因此尽可能地选择树木茂密的位置落脚。撞在近处的树上总比滚下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来越猛烈的落雪,他背后的袋越来越沉,几乎和一个成年男人那样重。他再也挪不动一步,眼睛在风里冒出血光,喉口涌上舔腥味,双手似乎因为力竭开始震颤。这是最不妙的表现,停下来往往预示着休克。
扔掉一点东西吧,或者就地掩埋,一开春就过来挖。
他这样想着停下了脚步,不过没有靠着树木坐下。在雪天里赶路,没有什么比高大的树木更危险,振动引起的落雪能把筋疲力尽的人吃个干净。
吃力地拽动身后的布袋,杜昂发觉它似乎真的比之前大了不少。除此之外,他怀疑可能是极端疲惫和寒冷让他出现幻觉。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能感受到布袋里渗出活物血肉的温度,甚至在风声里听到有孱弱的呼吸声在后背响起。
“呼——哈——呼——哈——”
他的汗毛倒竖,不敢动弹,想到了什么,于是缓缓低头去看胸前的珍珠串。
没有什么饱满的珍珠。那是一双手。
一双沾染着湿润泥土、血迹斑斑的、男人的手。
超自然现象带来的巨大恐惧剥夺了他的理智。他意识到自己被什么力量针对了,而这个力量不是他作为人类可以对抗的。
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没人可以挡住我,没有人。
他忽然暴起,尖叫着,疯狂撕扯环抱着他脖颈的手,甚至用上了牙齿,剥下整块肌肉,暴露出白骨。
那双手骤然收紧,就像绞刑犯被推下最后一刻的绳索。
10
男孩的脸红扑扑的,似乎被冻得不轻,但兴致却很好,站在窗边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歌曲。
“好大的雪啊,真冷。”他跳到灶台上,用力过猛,鼻尖撞到了冷冰的玻璃上,吸吸鼻子,“雪总会埋掉不少东西。”
他从架子上取下那把夸张的骨刀,利索地给薇薇安敲开了一个坚果罐头:“你说是吧,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或许有人记得蛇人给过一个想做勇士的男孩一把刀(就是杜昂)。另外拔了智齿,不敢大口吃东西。
第4章 果酱
11
鸟雀在春季是最先恢复活力的,高调地展示着一身新鲜靓丽的羽毛和高亢的嗓音。
男孩把浆果煮成小块糊状塞进面皮里,熟练地升起火,很快屋里满是面类和水果黏糊糊的香气。
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春白日,蛇人醒转了。
他睡得香甜,安稳得前所未有。
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他睁开眼睛远远望见男孩忙碌的背影,心里涌动起与春天相配的激动。
目光停留在自己依旧完整的尾巴上,不禁愕然,轻轻问道:“这个冬天没有野兽来吗?”
“你醒啦?”
男孩笑着转回身的时候,却因动作幅度太大,袖子勾倒了存储果酱的陶罐,造成了新年第一场果酱大事故。
蛇人皱了皱眉,但为醒转能见到完整的尾巴和活蹦乱跳的男孩而心情舒畅,于是帮他一起收拾满地狼藉。
“我不是故意的。“男孩蹲到地板上捡拾陶罐碎片,一不留神白嫩的指腹被划出了一串血珠子。
“哎呀。”
他叫了一声,望着往外冒血的伤口愣了片刻,顺势把手伸到蛇人面前撒娇道:“人类通常会吮吸伤口止血。”
男孩眨眨眼睛,暗示不言自明。
蛇人面容上浮现出焦急和为难,回答道:“我的唾液有毒。”
“好可惜。”男孩接受了这种说法,扁扁嘴表达失望,安分地把手指吮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一指宽的伤口使得男孩被取消了收拾残局的权利,只能搬了坐垫坐在厨房地板上看蛇人忙活。
“好了,把剩下的果酱装起来……”蛇人收好碎片,擦掉了地上黏糊糊的附着物。
他正想起身去洗手,先是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拉住了手腕,紧接着手指就被包裹进了一个柔软温热的巢穴里。
“你!”蛇人被奇怪的触感吓得不轻。即使看到是男孩在吮吸自己的手指,也没有减轻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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