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听到江霁初刻意拉长的尾音,心中一动。
他将人整个抱到自己腿上:“再叫一个听听。”
刚刚的话只是心血来潮,再让江霁初重说一遍,他倒有点难以开口:“不叫。”
谢寄:“再叫一个嘛。”
江霁初:“不叫。”
谢寄:“再叫一个给你吃小蛋糕。”
江霁初:“嗝——”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谢寄一手揽着江霁初的腰,一手在江霁初发尾与脖颈相接处轻轻摩挲:“霁初,你得记住说过的话,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而是记得叫我。”
就像谢泉听到自己可能成为累赘时,没有反驳,也没有因为自己会影响到队伍的安全而说出类似“我可以不去”之类的话。
谢泉全然的相信他,也知道他绝不会丢下谢泉,说“不去”才会给他添麻烦。
而江霁初没有这种觉悟。
经历对性格有着极大的塑造作用,江霁初十多年来都是一个人,没有依靠过谁,所以遇见事情下意识会自己扛。
风穿过未闭合的窗户,将布艺窗帘一下下扬起,阴影也一片片在谢寄眸中晃动。
他认真道:“现在你遇见了我,我们会共享可以共享的一切,无论是幸福还是苦难,你明白吗?”
江霁初倾身抱了他一下:“我知道了。”
谢寄:“还有呢?”
江霁初蹙起眉:“还有什么?”
谢寄看着江霁初毫不作伪的茫然,有些难过地想——还有你房间藏着的保险柜。
他不明白,到底需要一颗对自己多狠的心,才能在祭坛苦熬七年,又在知道他重回祭坛后来到他身边假装陌生人,期间无数次机会,直到现在也没想过坦白。
第108章 记忆、——那是他被女王强行盗走的记忆。
谢寄在面对保险柜密码的一万种可能时想到, 或许谢泉的痊愈不是一场上天眷顾的奇迹。
而是他来过祭坛。
抛开其他不合理的地方,以此为假设,他和江霁初曾经在祭坛相遇相识, 而后出了意外, 他回到现实世界,江霁初却没能出去。
他们第二次相遇是人为造成的巧合, 第一次相遇却只能是实打实的偶然, 所以江霁初未必记得住第一次相遇的日期。
如果有三位数是他的生日,另外三位数不是江霁初的生日,就只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只能是他离开的那天。
他这次进入祭坛的日期是七月二十日,恰好现实世界日期和祭坛世界日期重合,而谢泉病情突然好转是在六月二十号,也就是九十一天前。
现实世界和祭坛时间比是1:28, 两千五百四十八天, 近七年, 其中会有一个或两个闰年,日期不会错开太多。
幸运的是, 他猜的第一组数字就是正确密码。
604712。
他的生日, 和他离开祭坛的日子。
里面是专门制成的储物盒, 共有三个储物槽,最上面空的储物槽是手//枪形状,和江霁初送他的那把枪完全契合。
另外两个储物槽里放有两个玻璃瓶, 瓶中浮着一蓝一紫两团光。
他打开了和他最亲近的蓝光瓶子。
——那是他被女王强行盗走的记忆。
原来他真的来过祭坛。
往事一幕幕重归脑海,令谢寄的头都有些疼。
他真的来过, 以Sea的身份。
Sea, Ruin, Ylin, Syo,□□o,他上一次的队伍。
他们是最强的队伍,一路势如破竹,却也引起了女王的忌惮,为了削减他们的战斗力,女王借时知别将殷霖骗出队伍,诱导他们选了另一个人。
当时谢泉性命垂危,他急着离开,江霁初也想尽快离开和他在现实世界好好在一起,思悠思默也急着出去。
他们太过顺利,难免会有些许自负,何况女王诱导他们选的那个人,是真正的人类,最开始也是真的想离开祭坛。
背叛是在他们进第七层开始的,女王以利益诱骗了那个人,使其成了背叛者,外加一条他们从未知道的信息,导致他们惨败收场。
他当时替江霁初挡了一刀,陷入昏迷,离开的应该是江霁初,可……
也不难猜,江霁初那么喜欢他。
谢寄明白江霁初为什么不敢告诉他真相。
有杨远的事在前,他最怕看到亲友因谋害死去,而思默确确实实死在了第七层。
江霁初也不敢让他知道七年来的境况,怕他不能接受,怕他难过,怕他执意要把无法从祭坛离开的江霁初带出去而冒险。
他还记得江霁初以前也不爱说话,哪怕二人在一起后话也没多多少,但总会默默跟在他身边。
他知道江霁初是有点黏人的,没感受过被爱,所以渴望,又害怕惹人厌烦被抛弃,所以迟疑。
为了给江霁初安全感,他尽量多花时间陪江霁初,引导江霁初主动靠近他,主动黏他,想给江霁初培养出正常的感情观。
可江霁初习惯了,两人又被迫分离。
这七年里,江霁初是怎么过的呢。
思默死了,思悠的记忆被女王盗走,江霁初也不敢让思悠想起来,以思悠的性格,记起来思默的事肯定要去找女王拼命,到时候只会给思默陪葬。
殷霖和时知别过得好好的,如果知道当年时知别的事都是女王的阴谋,肯定会内疚,江霁初不会去打扰殷霖。
江霁初只能独自记着一切。
或许对江霁初而言,这七年和从前的十九年没什么区别,江霁初一直都是形单影只。
可他来过,他们来过,江霁初有了爱人,有了朋友,再回到形单影只,该有多难适应。
江霁初只能把装有记忆的两个瓶子锁在盒子里,每次思悠来要,两人都得打一架,那时候江霁初又是什么心情。
女王不允许有人离开祭坛,哪怕当年他侥幸通过第七层,也只在现实世界待了三个月就被重新拉进来。
江霁初必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们曾在第七层杀掉了“盗”,致使“盗”位悬空,在他回来之前“盗”的抢夺是为了保护思悠,在回他来之后……
焦挽姝诱引出的幻境中,江霁初躺在长阶之上,周遭漆黑,没有半分活气,而江霁初怀抱盒子陷入沉眠,竟是无比满足的。
江霁初说,那是他们一起种下的花。
谢寄双眼半开,里面藏着的那汪湖泊泛起巨浪。
他能猜到江霁初的计划。
但江霁初想都别想!
他重重把江霁初按到自己肩膀上,扭头咬上捏惯的那块后颈肉。
他感觉到江霁初身体顿时变得僵硬,甚至下意识想要逃,可他另一只手紧紧锢着江霁初腰部,令江霁初只能避无可避的待在他怀里,环着他的两条手臂也愈发收紧,整个人都在发颤。
哪怕谢寄自认尊重伴侣,并且给予伴侣足够自由,此刻也升出两种非常矛盾的想法。
他想带江霁初看遍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给他最大的快乐。
也想把江霁初关在家里,每天看看书,画两张画,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什么人都不用见,全心全意依赖他,什么都依赖他。
他可以坐稳谢氏掌权人的位置,不可能没有控制欲,江霁初却将这种欲望带到了感情方面。
江霁初不知道谢寄怎么突然咬他。
像要刺穿那块皮肉,将他整个灵魂都吞下去。
而他根本没地方躲,仿佛从里到外都在谢寄完全控制之中。
他呼出一口浊气:“谢寄……”
谢寄阖上眼,最后又吻了一下齿痕才将人松开。
江霁初想去摸,被他一把抓住小臂。
江霁初自觉遭受无妄之灾,轻轻“嘶”了一声,疑惑地问他:“谢总你口味是不是有点重,不会还喜欢艾斯爱慕之类的吧。”
谢寄定定看着江霁初,在对方腰上掐了一把:“你瞒了我多少,又多少次不听话,我都给你记着,等出去后一起算账。”
江霁初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离出去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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