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的字,好像和屋里纸条上的字,以及存货间里的纸上的字不大一样。
都是以墨蓝色的钢笔写出来的字,都是那么遒劲有力,但也许是因为那存货间里的纸被陆书北曾认真研究过,总之,陆书北总觉得这日记本上的字迹和那个上面的有些细微的差别。
疑惑中陆书北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件衣服上,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这样凝固在那件卡其色外套上面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书北依稀记得,就在不久之前,这件外套好像还是以仰面向上的样子放着的。
但是此刻,它被翻了个面,趴在地上。
这还不算什么,经过仔细地观察以后,陆书北发现,这外套,它,它……
似乎是朝前挪了一点啊。
意识到了这点的陆书北一个激灵,立刻去看别的衣服,扫视了一圈。
嗯,看上去,好像还有几件衣服有问题。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陆书北记下了其中一件红格子衬衣的位置,重新看起日记本。
片刻后,陆书北专门去看那件衬衣,心也随之咯噔一下。
因为他看到,先前那还在某条裤子后面呆着的衬衣,这时候竟是悄然地向前挪了挪。虽说朝陆书北这里挪得不多,但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这屋里的衣服,是会自己动的?
这下,陆书北是无心再去看什么日记本了,他看着这满屋子里的衣服,越看越觉得身上冷。
这些衣服大都是“趴”在那儿的,就像一个又一个人一样,趴在地上,头朝着陆书北这边。
在陆书北稍不注意的时候,它们就会不动声色地趁机朝前一点。
想象一下,在一个房间里,有一群“人”匍匐着趴在地上,不声不响地一点一点爬向独自坐在床上的你……
这简直就是惊悚片。
陆书北不敢再分心了,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些衣服,同时他好像有些理解那日记本上的话了。
请在白天保持绝对清醒。
否则,在你犯迷糊的时候,搞不好这些衣服就爬过来,坐在你身边了。
只是就这么一直看着这些东西的话,时间久了,那坐在床上的人看上去就很像精神病院里发呆的病人。
陆书北保持着状态,坐在床上,硬生生地与这些衣服对峙了一个多小时。
后来,陆书北看到了两件有些眼熟的衣服。
一件是白色衬衫,一件是黑色的水手服。
似乎是那天拍摄之后,被玩家们留在了现场的衣服。
为了确认一下,陆书北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俯身查看。
结果,令他震惊的是,居然还真是那两件衣服,也不知它们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而且,就在陆书北俯身看这两件的时候,他一扭头,看到了新的东西。
在隔壁的那件驼色的领子处,缀着一个被缝上去了的写着字的白色布条。
“被退货日期:4月13日。
每次他们将东西退回来以后,我就会再做一次那样的梦。
这天晚上,我又梦见了这件衣服原本的主人。那是一个圆脸男孩,从穿戴来看,他应该是民国生人,十七八岁左右。他穿着这件毛衣,站在他家庭院的树下,逗着一只大黄狗玩。
一直以来我都能梦到有关衣服的原主的事情,不过自从这些衣服被它们污染之后,在梦里,我又梦到了别的。
我梦见他在和它们玩捉迷藏。”
这些字和日记本上的字迹是一样的,看来,还是陈老太太写的。
陆书北读完这个以后,去找别的衣服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没过多久,他很快便在另一件衬衫上找到了这种东西。
他一个一个地找下去玩,挨个地读着,等读完这些,他大抵明白了陈老太太为何会对古着情有独钟了。
因为这位老太太从小便有着特殊的体质,她能在古着上感知到旧主的气息。
有时是梦见旧主的样子,有时是梦见旧主临死前的事情,比较血腥惨烈。
她渐渐地沉迷于此,开始搜集更多的古着,并且贩卖。
在遇见了那件染着孩子们的怨气的衣服的时候,想必她也是感知到了什么的,而多年来与古着相处的经验又给了她一点自信。她想,她可以看守好这些孩子,安抚它们,那首歌就是她为孩子们准备的。
然而,事情逐渐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先是买家们接二连三地出事,接着,那被退回来的衣服会给她带来新的噩梦。
后来她定下了不能退货的规矩,可还是会有衣服莫名其妙地被寄回来。久而久之的,陈老太太养成了记录的习惯,她把做的梦写在布条上,然后将布条缝在衣服上。
陆书北目前找到的有布条的衣服足足有二十一件。
另外,陆书北还在它们的口袋里找到了别的东西——钥匙扣。
看到了这东西之后,陆书北安心了不少。毕竟,在前面几天里,这钥匙扣一直都是能保命的好东西。
他将找到的八个钥匙扣收集起来,还拿着其中一个,照着规则,按住了娃娃的眼睛。
话说这还是陆书北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用这个钥匙扣。
在按上娃娃的眼睛的那一刻,一种奇妙的感觉从他的指腹传来。
明明陆书北按着的是个小木牌,但是,那触感却给了他一种错觉:他似乎是将手指真的按在了一个活人闭着的眼皮上,他甚至能感受到眼皮下眼珠的转动。
这感觉实在是诡异,陆书北几乎想立刻松手了。
但当他按着钥匙扣,坚持了几分钟以后,他发现这些衣服再也没乱动过。
看来,这是真的有用。
陆书北长舒一口气,就这么保持着按着钥匙扣的动作,一个人回到了床上,静静地坐着。
为了打发时间,他用另一只手玩起手机上那自带的俄罗斯方块游戏,而不知不觉间,屋里就这么暗了下来,并且有暗黄色的灯亮起,滋啦滋啦地响着。
他抬起头,蓦然看到就在正对着门的那堵白墙前,多了一张桌子。
规则里说过,晚上如果多出了家具,这是正常的。
只是此刻多出的不止是家具,在那桌上,摆了四碗饭。
前三碗是浸了血,撒了香灰的白米饭。
最后一碗倒是正常的白米饭了,不过,在它的旁边,还立着一瓶红色的饮料,上面贴着标签,说它是苹果汁。
啧,这是到饭点了。
陆书北起身向桌边走去,还未走近就已闻到那三碗饭古怪的味道。
为了安全,他紧紧地按着钥匙扣上的娃娃的眼睛,谨慎地端详着这些东西。
话说那三碗饭里掺着的血应该是鸡血吧,鸡血香灰拌饭,这一看就是给鬼准备的了。陆书北站在那三碗饭前,对着它们拜了拜,接着就走向那似乎是给他准备的饭。
就在陆书北想着要不要吃那碗白米饭时,在他的耳边,已响起阵阵狼吞虎咽的咀嚼的声音,且这些声音离他这么近,就在他的身边。
听得久了以后,这声音愈发让人恐惧。陆书北看看那红色饮料,想起了那模特是喝过这个的,想着不然自己也喝了这个算了,应该能好受些。
而这时,陆书北旁边的咀嚼声忽然停了停。
虽然看不见什么人,而且也听不到什么话,但陆书北从这停顿里接收到了一种催促的信号。
它们,好像在催陆书北也去吃饭。
于是陆书北忍着那种不适的感觉,在没有找到筷子的情况下,拨了两下那碗里的米饭。
好家伙,今晚这是要吃手抓饭是吧。
又划拉了一下之后,陆书北的手碰到了别的东西。
是……一张纸。
他连忙将那张纸拽了出来。
这又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东西。
“如果遇到了危险情况,请按着钥匙扣上的娃娃的眼睛。”
这种话,陆书北见过。
只是在这纸上,有人用铅笔重重地划去了这句话,在下一行用力地写道:
“他一直在骗我!不要用钥匙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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