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书北这时候也想到了什么,走出去,要了一张笔和纸回来,开始趴在桌上写字。
写好后,他走向阿卓,将这张纸塞进他的兜里:“关键时候,看我眼色,拿出来念一念。”
陆书北又说:“这样做,会让你的心里温暖一点,没那么害怕。”
*
今天,陆书北终于知道了专业的拍摄是怎样的。
不过他的戏份很少,在那灵堂前,刚跪下的他突然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歪倒在地。
阴天。暴雨。亮着白烛的灵堂,三个穿着黑色西装,剑拔弩张的男人,以及一个无辜的倒地的陆书北。
不远处,小陶端坐在凳子上,他看了看那被供着的自己的遗像,又看向这几个为了他而争执不休的男人,瞳孔地震。
另一个演员跑过来查看陆书北的伤势,同时愤怒地看向那个握着刀的,刀尖还在淌血的男人:“小乐,你疯了是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被称作小乐的人便丢了刀子,看着那张遗像,一边大笑一边有些癫狂地看着在场的人:“我怀疑很久了,老大的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你——”他又摸出一把刀来,指着这个人,然后指向一旁站着的阿卓,“还有你!会是你们谁害死了老大?”
阿卓猛然被刀指着,下意识地后退,直接撞倒了桌子。
到目前为止,演员们都是依据导演的意思自由发挥的。
这就是导演想要的!黑道,爱恨情仇的纠葛!
那导演兴奋不已,拍着自己的大腿,拍着拍着不小心拍到了旁边的小陶的大腿,抱歉地一笑。
这边的戏则还在继续。
那扶着陆书北的男人想去夺小乐的刀,偏偏那人双眼通红,已是接近于失去理智,他站起来以后只能蹲回去,试图安抚对方:
“小乐,你冷静一点……”
而小乐问他道,为什么要冷静。
小乐拍着自己的胸:“当年我被我那个赌鬼老爸卖掉的时候,是老大救下我的,他的事情,我得搞清楚。”
说罢,他想起了什么:“我查过,就在上个月,老大的卡里莫名其妙地少了二十万。”
啧。
话说这老大混得还是不行啊,卡里才被转走二十万。该不会卡里总共不超过一百万吧?
这个演员在这里算是发挥失误了,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数字。
而这时,轮到阿卓表演了,他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
——虽然以阿卓那僵硬的姿势来看,他似乎更情愿这么干站着。
躺在地上的陆书北做出一副急促地喘气的样子,拼命喊出一句话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瞒多久?”
声嘶力竭,满含感情。
这一听就是有着难以启齿的,复杂的故事。
场外坐着的小陶都被震撼到了,一不小心拍了两下导演的大腿。
他没和导演道歉,因为下一刻导演也被震撼到拍了他两下,他们算是扯平。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是陆书北和阿卓约好的。
阿卓得到了暗示,开始翻自己西装外套的衣兜。
他先翻了翻左边衣兜,拿出一张死亡证明,磕磕绊绊地念了一遍,然后说:
“老大他,真的是死于肺癌!我就说不能抽太多烟的!”
接着,就在别的演员想着该怎么接戏的时候,他翻了翻右边的衣兜,拿出了陆书北交给他的那张纸,看了几眼,动了点感情,说道:
“这是我准备烧给老大的感谢信。我昨天就想好了,要在今天,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烧了这个。
你们都不知道吧,虽然我表面上是咱们帮派里的小弟,其实我是个被老大资助了很久的贫困生。老大一直鼓励我,让我不要混社会了,好好念书。”
这下,提着刀的小乐不动了。
帮着陆书北按伤口的人也不动了,那血淌了一地。
阿卓则找到了一点演戏的感觉,甚至,他的眼里有泪水了:
“那笔钱是病床上的老大让我转走的,他说他早就想金盆洗手,做个好人。在他临死前,他想为山区的贫困儿童捐一笔钱。”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小陶在瞳孔地震的话,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在瞳孔地震了。
除了陆书北和阿卓。
陆书北缓缓闭上眼睛,镜头及时地给了他一个特写。
而阿卓热切地看向那俩人:“你们不能辜负老大的遗愿啊!”
哐啷。小乐的刀掉了,他动动嘴然后又闭上,半晌过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老大,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要向你学习,做一个有正能量的人……”
*
另一边,挂了个名的编剧忍不住问导演道:
“咱这次拍的是电影,不是晚会小品吧?”
第47章 花红包(8)
戏演到这里,不用导演喊卡,在场的演员们都已经有些绷不住了。
唯一安详着的只有陆书北。他静静地躺在那儿,闭着眼睛,不久后在黑暗中听到了导演带着颤音的一声“卡”。
至此,今夜的戏算是拍完了。
按理来说是该重拍一场的。之前那导演在车上说过,他要将一场戏多拍几次,让演员们每次都自由发挥,探索出更多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剧组里的一些工作人员都在说,这位年轻的新锐导演在今晚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他看到在他所探索的路的尽头,散发着节日晚会里的光芒。
听上去是有些让人同情,不过当初在车上的时候陆书北就想告诉他了,他要是一直这么瞎拍下去,放飞自我,那是过不了审的。
还是今晚的这场戏存活的概率能更大一些。
*
起身,卸妆。陆书北坐在凳子上,拿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大半,这时,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的阿卓走过来,和他道谢。
阿卓说自从穿上了那件死人穿过的衣服,他浑身发冷,在片场里一直哆哆嗦嗦的,还好有陆书北给他的那封信。
这正能量的确能温暖人心,而陆书北那时之所以这么干,其实为的是岔开这人的注意力,让他好受一些而已。
当那场尴尬而温暖的戏份结束后,最终,阿卓还是得面对那件不吉利的衣服带给他的后果。
比如依旧浑身发冷,比如开始有点喘不上气。
陆书北见他此刻难受,又给他递了一瓶水。这时,小陶走了过来,招呼他们道:“去领工资吧。”
说罢,小陶又补充道:“导演特意吩咐了,要给咱们三个包红包。”
这让陆书北感到有些意外。
话说这个导演虽然没黄毛那么固执,但也是很年轻,而且一口一个新潮思想,陆书北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主动地给红包。
后来,当小陶走过来,和他们说起这导演的操作以后,陆书北更加惊讶。
据小陶所说,他去交照片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按着导演的意思,特意用东西盖住了照片上他眼角的泪痣,还告诉他,用活人的照片做遗像很不吉利,要专门处理一下才行。
不仅如此,导演在吩咐给他们红包的时候,还具体地说出了理由,反复提醒工作人员:
小陶是拍了遗像。
阿卓是穿了有着一张死亡单的衣服,犯了忌讳。
至于陆书北,他演了尸体,又有特写镜头,必须给红包。
……是很细致和讲究,比昨天的黄毛好多了可这反而让陆书北有些不安起来。
有时候,太过在意什么,那就是有点猫腻。
另一边,阿卓也是有些疑惑,他昨天进的组的导演也发了红包,但没这么夸张。
“诶,不管怎样,先去领红包吧。”阿卓站了起来。
小陶抱着双臂站在那儿,也点了点头:“嗯,这会儿应该晚上十点多了吧?我们还得赶午夜前把红包花完呢。”
正如小陶所说,外面已是沉沉夜色。他们不敢耽搁,去领了工资,又在工作人员那里一人领了一个大红包。
那给他们递红包的是个大姐,爱说爱笑。在递东西的时候,她还热情地告诉陆书北他们,要快点把钱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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