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次在玲珑山被吓坏了,晚上睡不着,便来这儿和我睡。”司澜从床上坐起来, 经这么一闹, 睡意是一点都没有了。
昊微脸色依旧阴沉沉的:“他都多大了,怎地还与你同睡一榻?”
司澜还未来得及开口, 被窝里的谢离软哝哝反驳道:“你都这么大, 不也还要跟尊上睡在一起。”
“……”昊微。
司澜忍着笑,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谢离的肩膀:“不说了,谢离, 你先睡觉, 这天还早。”
“嗯。”谢离在被窝里抱住司澜的一条大腿,身体躬起来,在被子上映出一个形状,昊微觉得他在被子里鼓动的样子, 像一个圆润胖大且碍眼的蛆。
司澜用神识和昊微对话:“你去隔壁歇息, 我今晚陪着谢离睡觉。”
“不若等他睡着后来找我。”昊微沉沉开口,眼神看着司澜, 意味不言而喻。
司澜脸色微微通红, 调侃道:“怎么?你也在玲珑山里留下来了心理阴影?”
“……”昊微。
昊微本想说他风尘仆仆, 马不停蹄赶来魔界,就是为了来见他, 想和他多待在一起, 不过看他眼圈下淡淡的乌青色, 便只是道:“罢了, 你也早点休息。”
昊微并没有去隔壁的房间睡觉, 而是站在廊檐下, 目光凝望着逐云峰远方。静谧的夜,静静笼罩在他周身。他屏气听着殿内的翻身声和呼吸声,嘴角缓缓弯起。
曲泽打坐修炼完毕后,没在房间里看到谢离,想着谢离可能来这儿找司澜,便也赶了过来。廊檐下站着个人影,人影高大修长,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不需要看清楚那人面目,便已经知晓对方是谁了。
曲泽没想到,昊微竟然会站在廊檐下,一站便是一晚,给司澜守夜。
曲泽则站在大殿另一侧,也守了一夜。
翌日清晨,司澜忽觉得喘不过来气,心口闷闷的,于是在半醒半昧之间做了个梦,梦到他被玉无瑕掐住脖颈,玉无瑕笑着告诉他,五芒九霄阵法早已开启,六界灭亡了,现在所有的生灵都变成一模一样的怪物了。
他直接被吓醒,大口喘着气,低下头时才发现谢离正个人都趴在他胸口上,压得他心口发疼,呼不过来气。
而谢离本人却憨憨大睡,两片唇瓣张开着,留下了一摊口水在他里衣上。
“……”
他无奈叹口气,轻轻将谢离从怀中放下来,并未披上外套,就这么伸着懒腰走出去。
一推开门,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站在廊檐下。
不知道站了多久,肩膀上落下来一层淡淡的湿气。英挺俊俏的面容也被初晨朦胧的雾笼罩住,听到开门声响起来时,长睫眨了眨便转过头朝他望过来。
“你一夜未睡吗?”司澜惊讶出声。
“我阖目休息了会儿。”昊微看他只穿了件里衣便传出来,叮嘱道,“小心天凉。”他本欲将自己的衣服披在司澜肩上,但想起来经过这一晚晨露寒气的浸泡,身上的衣服都透着一股凉气,他便握着的司澜手,带司澜进屋去。
床上,谢离睡得还正甜,翻了个身。
昊微眼神沉沉的看了一眼谢离,在心里给谢离记上一笔后,默默帮司澜穿衣服,司澜目光垂下便看到的是对方的喉结,在脖颈上微微凸起,会随着说话时而上下起伏。
昊微的喉结比他明显多了,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摸。
昊微气息顿了下,眼皮垂下:“怎么了?”
“硬硬的。”司澜用指腹戳了戳。
昊微喉咙动了动,上下吞咽的动作莫名性感撩人,他握住司澜作乱的手,将一枚银白色的鳞片放进司澜的手掌心。
司澜愣了下,捏起鳞片打量着,这块鳞片颜色玉泽通透,形状如叶子,漂亮至极。
他试探性道:“这……这该不会是你的逆鳞?”
“嗯。”昊微声音低了几分。
司澜摸着鳞片,感受到指腹间传来淡淡的凉意,回头看了一眼昊微,发现昊微脸色有些奇怪,耳根莫名其妙红了。
当他将鳞片放到鼻子下轻嗅的时候,昊微耳根处的红晕仿佛像爆发的火山,熔岩腾腾蔓延至整张脸,烧得面皮通红就算了,连带着眼睛都染上几分猩红。
“司澜。”昊微突然出声喊他,似乎怕他在做出什么奇怪举动。
他不解道:“怎么了?你脸红什么?”
昊微犹自辩解:“有点热。”
司澜看了一眼窗户外的场景,已是深秋,晨露浓重,哪里会热?于是他怀疑道:“这鳞片没什么问题吧?真的是你的逆鳞?”不然他的脸莫名其妙红什么的。
“自然,吾不会骗你。”
每次昊微语气需要加重时,便不会说我,说吾,好似在昭显他尊贵的身份。这般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会说假话,做假事。
司澜又问道:“哦,你没骗我,那你心虚脸红什么?”
“这不是心虚。”
“那是什么?”司澜一边问话一边摩挲着鳞片。
昊微目光睐了一眼鳞片,嘴角弧度悄然绷紧,声音不自觉压下去:“真的是天气热。”
“……”司澜。
算了,他不想说,他也不想问。
司澜走到窗户边,借着明亮的光线,将鳞片举起来继续打量着,看起来与一般的鳞片也没有什么区别啊,为什么它就是逆鳞呢?
身后昊微见状张了张唇,脸色几欲滴血。
司澜喃喃:“我想把这鳞片雕刻成配饰,挂在腰间。”
见昊微没说话,司澜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昊微瓮声瓮气低着声音道:“这东西既然给了你,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司澜觉得昊微自给了鳞片后,表情就有些怪怪的,问他他也不肯说,司澜便没有多问什么。
他将那枚鳞片外壳雕琢出浮云仙鹤模样,凿了个洞,用红丝线穿起来,挂在腰间。当他向昊微展示的时候,昊微红着脸道:“好看。”
他美滋滋笑着,便拔了一根尾羽上的七彩羽毛送给昊微。昊微握着尾羽,忽然想起来古籍中对于「羽嘉」的记载,其中一条提及过,当羽嘉遇到心上人时,便会拔尾巴上的七彩羽毛送给对方,直至拔秃。
他脑海忍不住想到那只小鸟儿尾巴光秃秃的样子,嘴角便不由自主笑了出来,伸出手揉了揉司澜的脑袋。
这边,两人正在讨论着天魔两界结亲的事宜,而另一边,角落里那些阴暗扭曲的人也在蠢蠢欲动。
神凰族怕天魔两界结亲后,会不好动司澜,便想着办法破坏这场结亲。
雎珠私以为昊微看上司澜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误以为司澜的本体是神凤。倘若揭穿了司澜的身份,发现司澜是只野鸡,昊微一定会接受不了自己要娶的人是只野鸡。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昊微对他是真爱,接受他是只野鸡,那么天界的神母和一众上仙不会同意,一定会竭力阻止这场亲事。
到时,神凰族再将司澜曾经如何祸害神凰族,打伤两位公主的事情提出来,这只野鸡下场绝不会好过。
而天界一旦不给司澜撑腰,那么神凰族的人想要暗中处理司澜容易多了。
“姑姑,我们什么时候揭穿那只野鸡?”曲祤迫不及待问道。
司澜没出现前,六界之中与昊微最为般配的人,便是曲祤。
甚至就连神母都有意促成曲祤和昊微在一起,也因此曲祤早已暗中以天界身后自居了,多次出入玉清宫,熬汤送粥讨好昊微,只是没想到,半路上竟然被一只卑微低下的野鸡截胡。
那么低贱的生灵,连给神凰舔脚趾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能抢她的人?凭什么能压她们神凰族一头?
雎珠此刻倚在高座上,伸手撑着半边脸,长长的金色指甲慢慢刮动着脸颊,冷笑着道:“我们要在他最为得意之时,让他万劫不复,永不得翻身。”
“那便一切听姑姑的。”曲祤笑道。
——
司澜突然打了个喷嚏,从氤氲温泉池内惊醒过来,感觉刚刚就好像有人在说他坏话,于是用脚碰了碰边上的昊微:“你刚刚是不是叨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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