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亦是跟着闯进魔气里,刹那间眼前变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十指飞快合上捻着阵法口诀,那一股股翻滚的魔气很快便被击散,天空又复晴明。
然而四周却不见桃渊的身影了。
“对方返回去了。”昊微沉声说完话,转身返回去,
司澜不疑有他,跟在昊微身后返回去,离将军府近了,他又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魔气。
这个狡猾的魔物。
居然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昊微落到将军府后院,司澜落到他身后。
院内杂草丛生,墙壁斑驳,冰凉月色洒落一地,衬得四周暗影幢幢,阴森可怖。这里应是一座废弃的花园。
司澜压低声音,上前一步追上昊微,“确定在这里吗?”
“嗯。”
司澜屏气凝神,轻轻挪着步子,观察四周的情形。
破烂的窗柩纸随着夜风发出呜呜声响,一扇木门倒在门槛上,他一步步踏上台阶,走进房间。
房间一半浸在月色中,一半溺在阴影里,房梁上蛛网摇曳,地上则铺满灰尘,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却忽然一掌击向门缝里藏着的人。
那人本来隐藏着身形,见司澜转身,还以为安全了,却猝不及防被司澜打一掌。
那人闷哼一声,迅速化作一团黑气,窜出门想要逃跑。
司澜却又精准出手捏住那黑气的命脉,黑气中顿时传来一声呼喊。
“尊上……痛痛痛……”
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一位白衣乌发男子,那男子脖颈此刻被司澜捏住,喘不过来气,表情扭曲,脸色被呛红。
司澜松开手,白衣男子顿时捂着脖颈,大口喘气。
“尊上,你这下手也太狠了。”
司澜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将军府作乱的魔物,居然是那个瘫痪了一百多年的右护法,宋也。
司澜磨了磨牙,看向四周。
随后,另一位大抵是知道瞒不住了,也悄然显出身形,穿过墙壁,慢慢走到司澜跟前。
“见过尊上。”宋丞脸上倒无被抓包的羞愧,坦然行礼。
司澜怒极反笑,“你们俩在做什么?”
“尊上,我们来将军府也是为了解除大甬之咒。”宋也缓过来气,站到宋丞身侧。
“哦,既是如此,那你们为什么鬼鬼祟祟的,不愿意来见我?”
宋也抬头看了一眼宋丞,似是想和宋丞对好口供,可宋丞却不想再瞒下去,直接道,“还请尊上赎罪,那大甬是我和宋也打架时,不小心放出来的。”
宋丞一路追杀宋也,追杀至大甬山,两人打架时不小心劈开了大甬山,这才放出大甬。两人意识到不对劲后,一路追随着那大甬来到人界宁安将军府。
这几日他们潜伏在将军府里,想办法解除大甬之咒,在察觉到司澜的气息出现后,宋也便提议先隐藏住气息,悄悄行事。
毕竟,如果被司澜知道为祸人间的大甬是他们放出来的,只怕司澜会直接灭了他们。
宋也倒无所谓,就是怕哥哥难过……毕竟哥哥那么喜欢尊上。
想到这,宋也闭了闭眼,满脸绝望,“尊上,不关哥哥的事,是我一剑劈开了大甬山。”
宋丞面无表情接道,“尊上,与他无关,是我鲁莽,否则大甬也不会被放出来。”
“不不,还是我的错,都怪我一时收不住剑,这才劈开了大甬山。”
司澜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画面,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
这俩兄弟一贯如此,平日关系很差,一旦出了事却都抢着要承担责任。
司澜正要开口,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昊微,忽然朝司澜道,“大甬之事与他们无关。”
宋也闻声看向昊微,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戴着帷帽的神秘人是谁,但听到对方为他们说话,脸上顿时露出笑色,正要感激对方,又听到对方冷冷补了一句话。
“他们修为低下,解不开大甬的封印。”
“……”宋也。
不知缘何,司澜莫名信任昊微的话,听到这,心里舒了口气,不是他的两个手下犯的错就好,但面上司澜依然冷着表情,“桃渊呢?你们抓他做什么?”
宋丞施了个法,桃渊的肉身缓缓显现出来,悬在半空中。
此刻桃渊闭着眼睛,面容苍白,腮间却异常的红,像一具人形木偶。
宋也道,“尊上,我们怀疑大甬就是他死后召唤出来的,这才想着把他掳走,逼他解开咒法。”
司澜睨了一眼宋也,不置可否,走到桃渊跟前,发现桃渊体内的那缕执念走了。
兴许是被宋也吓走了,也兴许是时间到了。
执念虽然能进入到肉身中,但是每次进入到的时间有限,且肉身附近阳气太重,执念也无法进入到肉身中。
“你们二人……”司澜叹口气,“越来越大胆了。”如果不是他收到奉天神猴的竹信来人间查看,恐怕他们还一直瞒着他。
这大甬虽不是他们直接放出来的,但他们在发现大甬祸害凡间时,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而不是因为害怕责罚便隐瞒了下去。
若因此给人间造成劫难,只怕司澜和他们都将万死难辞其咎。
宋丞立即跪下,俯首认错,“尊上,此事是我做的不对,请您责罚。”
宋也看了一眼宋丞,也不情不愿跪下来,“尊上,您还是罚我吧。”
“放心。”司澜睨着二人,冷冷道,“你们二人都逃不了责罚,现在滚回魔界,各自领罚100鞭,禁足三年。”
“尊上,可否让我们先留在您身边,待解除大甬之咒后再回去领罪。”宋丞抬起头,眼眶微红带着几分哀求之意。
宋也听到宋丞这样说,动了动嘴角,“是啊,尊上,我们可以帮您打打下手。”
“你们别想着将功补过,就算解除了大甬之咒,回去还是要领罚。”司澜一般不动怒,但一旦生气,气就没那么好消。
宋丞听到这,立即谢罪,宋也瘪了下嘴,学着哥哥,有模有样谢罪。
这时,裴迦听到后院的声响,率着一众仆人找了过来。
看到桃渊,裴迦立即冲过去,一把抱住桃渊,眼神痴狂,“桃渊……桃渊……怎么会这样?司神医,桃渊怎么又睡着了?”
司澜解释着话,“裴将军,你不用担心,尊夫人还会再醒过来。”
“当真?”
“嗯。”
“那就好,那就好。”裴迦疯疯癫癫,两只手紧紧扣住桃渊纤细的腰,好似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桃渊,再无其他人。
“裴将军,子时三刻阴气最重,届时尊夫人可能还会醒过来,只不过要麻烦你还原一下两人初遇的场景,这样便能唤醒尊夫人的神智。”
桃渊的那抹执念一直在唱《戏裴郎》,想必对于两人的初遇还耿耿于怀。若是让裴迦扮作那墙阑上的少年郎,梦回曾经,应能刺激到那抹执念,唤醒桃渊。
“好。”裴迦应了声后,便匆匆抱着桃渊离开,目光全程没有落在宋丞宋也身上,好似压根没有注意到这突出多出来的二人,也或许是注意到了,但精力却全被桃渊占据,甚至腾不出空来追究,刚刚是谁卷走了桃渊的尸身。
司澜见裴迦那副疯癫模样,心情有些复杂。
一旦桃渊的神智,他们二人又要天人相隔。
可不唤醒,桃渊的尸身和执念,也不会在人间留太久,这个棒打鸳鸯一事,迟早也要做。
裴迦指挥着下人,在内院搭起了简陋的戏台子,重新刷了墙壁,种了青竹,很快便布置出两人初遇时的模样。
子时三刻一到,本来躺在床上的桃渊,缓缓起身。那双眸子仿佛染上一层雾霭,朦朦胧胧,找不到焦距,脸上亦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走到戏台子上,弯着纤细如柳的腰,轻轻甩动衣袖,声音如珠玉般清脆动听。
“朱门玉雕勾阑上,裴郎倚身呷萱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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