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蹙眉睨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轻斥:“下回莫再这么冲动,此处危险得很,不是逞英雄的地方。”
见他满目皆是对自己的关切担心,沧渊宛如吃了一大块蜜饯,唇角忍不住地上扬,凑近低道:“是是,都听溟儿的。”
北溟抿了抿唇,耳根泛热:“.......”
这小子是越来越过分了........
灵湫盯着前方二人,脸色铁青。
昆鹏:“........”
听得怀中传来一声轻笑,昆鹏适才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红雀,那雀儿摇身一变,成了个绯衣的秀丽青年,用扇子挡了他双目:“别看了,若你有姻侣,也是如此。”
昆鹏脸红了红,没说话。
“丹朱?”灵湫瞧见他现身,点了点头,道,“本君适才还奇怪你去了哪,原来是藏起来了。”
“同为灵宠坐骑,神君来了,我怎能不来。”丹朱俏皮一笑,看向北溟,“何况,丹朱还没有好好谢过......救命恩人呢,他重归神位,我实在迫不及待要来见上一见。”
灵湫微微颌首:“你自当好好谢谢北溟神君,若不是他,你已丧命在忘川之下,我也救不回来。”
“自然,丹朱,有恩必报。”丹朱眉眼弯弯,一派烂漫纯真,跃到北溟身前,朝他拱手作了个揖,“丹朱拜见北溟神君。不对.......如今,该称天尊陛下了。”
“丹朱?”北溟这才看见他,“你别乱唤,我并未接受天尊之位,眼下没有办法,代行罢了。”
“丹朱多谢陛下当年舍命相救,此后丹朱的命,除了发鸠神君以外,便是陛下的,只要陛下开口,哪怕要丹朱去衔石填海,丹朱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谁需你赴汤蹈火?为他赴汤蹈火之人早便有了。”沧渊冷道。他对这光会拖后腿的废物灵宠没什么好感,见他如此巴巴的过来表心意,更觉反感,简直比那个废物坐骑昆鹏还要碍眼。
“我就要为他赴汤蹈火,怎么着了?你咬我?”丹朱拉下一边眼皮,对他狂吐舌头,“糖醋鲤鱼哈哈哈.......”
“你!”沧渊磨了磨牙。
“行了。”北溟忍俊不禁地轻斥。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他放眼望去,整片苍灵墟皆为冰雪覆盖,苍灵城内外琼楼玉宇,在霞光掩映下美轮美奂,丝毫瞧不出这里竟是神域禁地。
若只徘徊在苍灵城外围,倒还不算全然踏入了武罗冢,还算安全,可进入苍灵城结界内部,便不好说了。他望向远处那环形城楼,不知这盘古阴阳镜到底藏在墓冢中何处?
“时辰不早了,再晚些,便要日落了。”沧渊抬头看了看天穹西方,“师父,入夜之前,我们是不是应找一处落脚之地?”
——夜幕将至,这苍灵墟的外部结界会更为狂暴,他们夜里是出不去了,而再晚些,武罗冢周围的守陵兽便要苏醒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这一点,北溟自然明白,见苏离左顾右盼,已一脚踏上了通往苍灵城池的吊桥。
“轰”地一声,吊桥两侧腾起连串火光,竟是那伫立在仙台与苍灵城之间的数座巨型灯台皆燃了起来。
“哇哇哇哇呀——”苏离夸张地惊叫起来,“这这这儿不是神冢么,怎么有人——”
众人循他所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吊桥后本来紧闭的昆仑城大门徐徐放下,几抹身影自漫天飞雪中飘逸而至,竟是几名身姿曼妙的仙姬,簇拥着当中一名着五彩羽衣的年轻男子。
“竟是我鸾鸟族人?”盯着那男子打量了一眼,白昇不禁低呼出声。
“不过是流连在神冢中的幻影罢了。是鸾鸟族人,没什么奇怪,苍灵墟数万年以前原本便是鸾鸟一族修行之所,小陛下竟不知么?”北溟看了一眼白昇,疑惑道。
白昇摇摇头,将人面螺托起:“父尊为何没和我讲过?”
人面螺在路上睡了半天,此时才醒来,抬起惺忪的眼皮,叹道:“与你讲这些做什么?苍灵墟如今乃神族禁域,你也不会来此修炼,了解它有何用处?鸾鸟一族当年大半皆葬身于此,只留我们白凤族一支.......讲起来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北溟默然,西灵圣母之女神女武罗成婚之日的惨剧,他亦是知晓的。堕神延英与玄曜在苍灵墟的一战撼天动地,惨死的不止当日玄曜的新娘武罗,还有栖息在苍灵墟的鸾鸟一族。
西灵圣母是娲皇远亲,武罗与鸾鸟一族皆深得娲皇宠爱,想必正是因为如此,娲皇才会对延英如此震怒,不但亲手将他诛杀在幕埠山下,更将他的名字封为神界禁忌,还不许延维流露一丝对这位叔父的哀思罢?
不知武罗冢中有如此浓重的凶煞之气,是不是因为那新婚之日惨死的武罗神女心中怨意太深,才连娲皇也无法化解。
沉思之中,那几抹人影已飘至众人身前。苏离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摸近处的一位仙姬,见手从她身躯中径直穿过,不禁发出了啧啧的声音:“可惜了可惜了,如此美人,竟然是幻影。”
灵湫冷冷瞥了他一眼,拂尘将他的咸猪手一把打落。
“即便是幻影,上古仙姬,也容不得你如此冒犯,何况这些幻影,还残留着他们尚弥留在此的残余灵识。”
“几位神君为何前来?”那身着五彩羽衣的年轻男子微笑启口,看向众人,额心鸾鸟印记熠熠生辉。
北溟微微一愕,未想这幻影竟会对他们开口说话。他分明记得,上一次他为修缮结界前来之时,这些幻影不过是自顾自地四散飘飞在这苍灵墟中,根本感知不到他们的到来。
为何会如此?
“啊,我知晓了,诸位定是为献贺礼而来罢。”那彩衣男子的目光扫过众人,侧身为他们引路,“请。”
沧渊盯着那幻影,眼中微微一凛,拦住北溟:“师父,似有些不对。”
“我知晓。不进城,亦是同样危险。总归是要深入虎穴,无妨。”北溟点了点头,迈步跟上那幻影。
“怕是我们上次离去之后,此处发生了什么异变。”灵湫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低道,“师尊,我们需格外小心些。”
“嗯。”
“用得着你说?”见他行在北溟另一侧,胆敢与自己争宠,沧渊心下占有欲作祟,下意识探手下去,在二人交叠的袖摆间攥住了北溟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这边一拽,自己换到了北溟和灵湫之间。
“........”北溟适才意识到——这莫非......是吃醋了?
他不免有些想笑,这小子........凡世叫什么西海领主,倒不如叫西湖醋鱼。
灵湫的醋有什么好吃的,他当哪个当徒弟的都似他........对自己师父有非分之想么?
灵湫:“........”
白昇紧随在三人身后,瞥见旁边瀛川亦步亦趋跟着沧渊,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不由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挪了挪步,避到了前边左顾右盼的苏离身侧。
瀛川的目光紧随而至,盯着少年白皙细瘦的后颈,数百年不见,他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少年模样,一如当年初遇。
正是这般无害的模样,令当年的他全然未曾意识到,他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接近自己,又藏匿着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若非当年尚是小仙的重渊碰巧救起了垂死的他,他早已烂在白昇弃他而去之地,又哪里有命去修魔道,去向白昇讨债。
本以为重渊陨灭后他再无可能见到他.......未曾想机缘巧合,他们竟是不得不同行,不知他心下作何想?
怕是恨死了他,怕死了他罢?
瀛川扯起唇角,近乎病态地笑了一下,异瞳中幽光闪烁。
行入城门,北溟便是一怔。但见这苍灵城内,仙姬们四处飘飞,为城中殿阁挂上彩灯红帛,竟是一片喜庆忙碌之景。
“圣母娘娘尚在陪娲皇赏乐,明日才回,诸位神君且等一等。神君们远道而来,不如先容薰凤领神君们去歇息?”那着五彩羽衣的男子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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