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厌归扇此刻成了没法逃避的“证据”,季寒溪的脸上罕见出现了这样明显的警惕,蹙眉看着被沈忘州抱在怀里的司溟。
一旁破碎的瓷杯上还流转着独属于季寒溪的金系灵力,一切都再明显不过, 沈忘州握紧袭焱, 压低嗓音咬牙道:“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医修,去哪找解药?!你是脑子不好么!”
季寒溪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错, 闻言只是收起了厌归扇,眸色阴沉地看了司溟一眼,转身走到遇锦怀身旁,低声道:“你怎知他确实没有?他抓不住灵兽,那尊上呢?”
沈忘州微微一愣,随即更愤怒了:“证据呢?你怎么不把人打死了再和我说他藏了解药?!”
季寒溪微微闭眼,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紧,才控制住没有失态。
沈忘州为了一个相识不过半月的人如此怀疑他的事实,让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刚刚为何不直接把人杀了,也不枉沈忘州怀疑他一场。
胸口几度起伏,季寒溪声音蓦地冷淡下去:“证据便是我根本没有伤到他。”
沈忘州气笑了,抱起昏过去的司溟走向门口,临走前的嗤笑直击季寒溪心头。
“那他是疯了么,自残到如此地步,只是为了几颗丹药?你还以为我会像从前那样对你言听计从,什么都信?醒醒吧!”
我从未这样想过,明明是你……
茶杯碎片倏然碎齑粉,季寒溪看向门口,掌心指甲深陷,刻出血痕。
沈忘州出来后立刻唤出自己的乘坐法器——一座通体金红的华丽轿辇。
他抱着司溟进去,动作极轻地放在柔软的坐垫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地用灵力检查着他的身体。
袖口忽然被捉住,沈忘州低头看向恢复了一点儿血色的人,低“嗯”了声:“你先养好,等你没事了我就过去劈了他。”
嗓音淡淡,却藏着极大的愤怒和不理解。
在沈忘州眼里,季寒溪身为主角自然有他的风骨和气度,他向来不喜为难弱者,更别提同门师弟了,除了原主和江照雪不同,季寒溪对谁的态度都是冷淡疏离的。
根本不会出现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情况。
这次的事情,沈忘州只能归结为季寒溪厌恶自己,便迁怒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司溟。
他先前还怀疑过,为何穿书以来除了那封信,季寒溪一次都没找过他麻烦,原来只是没机会见面,没理由独处。
司溟这次受伤全是因为他,这个事实让沈忘州很烦躁也很愧疚,他怕极了麻烦,更怕亲近的人因为他染上麻烦。
正陷入无尽自我批判的愤怒中时,沈忘州手指一凉。
他低头看去。
司溟努力抬起手搭在他手上,声音极低地唤他:“师兄……”
沈忘州反握住他的手,低头凑近去听:“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司溟小拇指虚虚勾住沈忘州的指尖,微微仰头,掩去眼底得逞后的愉悦,无限凑近耳畔,虚弱道:“师兄刚刚,是为我……取妖丹了么?”
沈忘州这才想起那几颗妖丹,此刻拿出来模样有些寒酸,他在衣摆处用力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才拿到司溟面前。
“答应你了,这些你先拿着玩儿,伤口疼的话就想想还想要什么属性的妖丹,明天我帮你猎。”
沈忘州说完就要将妖丹收进司溟的储物金匣里,司溟却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他衣摆拽了拽,轻声道:“我想拿着。”
已经伤得这么重还提出这种要求,虽然奇怪,但沈忘州还是一颗颗放进他掌心。
被瓷片划伤的掌心伤口已经愈合,但还染着血,此刻和妖丹的紫红血液混在一起,在冷白色的肌肤上缓缓蔓延,妖冶中透着一丝说不清的诱惑。
最后一颗妖丹落入掌心,沈忘州的手要离开时,司溟忽然与他十指相扣,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囚笼,困住了这几颗妖丹。
司溟的动作猝不及防,沈忘州不想碰到他的伤口,下意识要躲开,被攥住的手却忽然一阵奇怪的无力,沈忘州没有防备径直摔倒下去,只来得及用没被抓住的手肘撑在司溟耳侧——两个人鼻尖擦过,沈忘州微微偏头躲开,才避免了一个意外的吻。
耳畔传来伤痛下嘶哑勾人的嗓音,缱绻温柔。
“师兄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喜欢,师兄……”
一声声呢喃在耳畔徘徊,像是觉得暖,司溟无意识般用鼻尖蹭过他耳垂和脸侧,冰凉的呼吸让沈忘州想起了那场旖旎的梦,喉咙微滚,想起身却又不敢推开受伤的人,只能僵在原地。
他抿了抿嘴唇,转头看向司溟,努力镇定道:“你喜欢什么和我说就好,我能拿到的都可以给你……还疼么?要不要再吃一颗止痛的丹药?”
司溟缓缓摇头,身体无意识地发抖,想要凑近又孱弱到没力气移动,只能小声唤他:“师兄……我好冷……”
沈忘州以为他也中毒了,立刻想要起身检查,司溟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他腰上,指尖顺着染血的布料下滑,唇角微勾,在腰侧最碰不得的那块肌肤上轻轻一按——
沈忘州顿时像被戳了逆鳞的龙,腰际不受控制地一抖,整个瘫软在了司溟身上,吓得他赶紧翻了个身侧躺,又因为还抓着司溟的一只手,动作下将人直接带进了怀里。
司溟顺势埋进沈忘州脖颈,冰凉的唇轻蹭过温度过高的肌肤,陷入梦魇般呢喃:“师兄,对不起……”
沈忘州想躲开的动作停下,无处安放的手只能落在司溟后背,动作生疏地轻轻拍过:“为何说这个?”
“遇到危险时……不能帮到师兄,还让你陷入麻烦……”
“没有,”沈忘州皱眉,揉了揉他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想到了缠绕在指尖的微凉海水,“你给我吃的那颗丹药就很有用,还有我与赤烬结契时……你也帮了我,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走火入魔了。”
一头银发被揉乱,司溟反而感到愉悦至极,扣住沈忘州的那只手食指一下下往指缝钻,语气却依旧低落,哑声问:“可是我不像另外两位师兄可以帮你……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我没用?”
沈忘州觉得司溟因为水火双灵根,从小身体不好,修炼也不顺利,非常自卑,又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才对他这个师兄如此患得患失,生怕他也走了。
脑补完一出大戏,内心顿时酸涩一片,他紧了紧手臂:“不会,季寒溪那德行不给我使绊子就不错了,三师兄……三师兄倒是很好——”
司溟眼底蓦地闪过一抹杀意。
“但是三师兄太像我娘了,什么都要说两句,我与他一起总免不了被念,好像看见我娘亲了似的……还是和你一起最好。”
又漂亮又有治伤很厉害的丹药还会在关键时刻来救他……沈忘州对这样的队友相当满意。
沈忘州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确,又重复道:“你最好。”
司溟上挑的眉眼微弯,其中的愉悦满溢得快要忍不住,他低头彻底埋进沈忘州颈侧,尾音颤颤地呢喃:“真想永远陪着师兄……师兄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沈忘州心尖儿都要听碎了,这样漂亮又易碎的人,合该放在温室里被保护好,司溟如今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他周围的人都待他这样差么?
夜色渐浓,两个人相拥而眠,沈忘州怕压到司溟浑身僵硬不敢动,睡得不舒服便皱起眉,梦里挣扎着好似在生气。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司溟睁开眼,轿辇的半透明琉璃顶上倾泻些许月光,落在沈忘州的脸侧。
脾气暴躁的少年睡着的样子格外孩子气,却又很不和谐地将动作控制得很好,没有一点儿要压住他的意思。
司溟静静地欣赏着他的小修士,指尖摩挲着一颗颗妖丹,专心地好似在看世界上最能令他愉悦的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他捉住沈忘州的下颌,轻轻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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