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急了。
他不知道这艘船要开往哪儿,但是个正常人就知道不能跟着走!唐泽咬咬牙,摸索着爬上了舷墙,翻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
他没跳过海,水性也一般。他身在船上,感受不到,但是实际上船正在快速往前行进,他要是直接往下跳,说不定鬼还没害他,他先得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死。而且他并不知道船有多高......就这样不上不下一犹豫,身边已经围绕了不少黑影。唐泽一扭头,猛地被这么多看不清身形的怪物围着,心中一骇,更是进退两难。就在这时,有人拽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拽了下来。唐泽一个踉跄,但是拽着他的人丝毫不管他走得艰难,大步往前迈开,在他的身后,黑影们又一个一个转过身来,有的跟了上来,有的只是站在原地,模糊的身体朝向这个方向。
唐泽一路跟着走,那个人竟然是把他拉到了船的内部。在这里,雾气被隔绝,视线也明晰起来,甫一进来身上就被套了个黑色袍子,一抬头,正巧面前两个黑影摘下黑袍的帽子,唐泽惊得张大了嘴:“张哥?”
*
船身摇晃,三个人站在小小的卧室里。
唐泽、张哥和张澜。
“你怎么在这儿?”唐泽和张哥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唐泽把自己的经历简短地陈述了一遍,过后自己也明白过来了:“都是因为我那老舅!”
唐泽咬牙切齿地说。
老舅说不定现在也在这艘船上。
他刚一说完,张哥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仔细看了看。张澜也盯着观察,两个人对视一眼,张澜手在她包里快速一抓,然后拿起唐泽的胳膊在上面快速画了几道弯弯曲曲的痕迹。在她画完拿起手指的一刻,唐泽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肉虫子在皮肤下爬行的,密密麻麻的腿触碰在肌肉上,很快,他的胳膊上也肿起来一个圆圆的肉块,在皮肤下缓缓移动着,唐泽悚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澜再一伸手抹了那些痕迹,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唐泽更待不下去了。他说:“现在我跳船游回去怎么样?船开动不久,应该没有航行太远。”
张哥摇头:“船已经开动很久了。而且这片海不是普通的海。”
“船开动很久了?”唐泽愣愣地说,“我不是才刚刚上船吗?”
他竟然对此毫无感觉。
张哥摇摇头:“这儿本来就会影响人的认知。船至少已经行进了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那跳船肯定行不通了。最后的希望被打破,唐泽颓然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出他的消沉,张哥开口道:“开一的笔记指引我们登上了这艘船,这艘船上的乘客,都是祂的教众。船的目的地是一个小岛,笔记里形容为黑岛,除此之外没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他伸手指了指外面,“这一大片雾气,起了隔绝教众和普通人的作用,如果是正常的、身上没有任何祂的影响印记的人走近雾中,会迷失方向,不可能找到这艘船。”他又指了指唐泽的胳膊,“你的印记应该就是这只虫子。”
唐泽有些郁闷,他老舅强行给了他这只虫子,就是为了带着他一起上船吗?
张哥继续说:“而我们能进来,是开一的手笔......包括我们上岛之后的任务,开一也全都安排好了。”
唐泽灵光一闪:“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这艘船的存在,那船上是不是有很多研究所的人?”
张哥摇摇头:“不,只有我们两个,他们用了很多办法都进不来,而且频繁的实验已经引起了信徒们的警觉,所以我们改变了战略。这也是我们到岛上的任务,工作很简单,就是上岛,驱散这片雾气,后援进来,我们撤退。”
“可是这雾气怎么驱散?”
张哥拿出一张纸给他看,那上面画了一个祭台,圆形、黑色,周围一圈围栏,既像是参差不齐的黑色火焰,又像是章鱼张牙舞爪的触角。他说:“我们只要找到这个祭台就行了。”
纸上的祭台十分写实,虽然只是一张画,但是唐泽也从其中感受到了阴森恐怖的怪异气息,唐泽皱着眉,目光好似黏在了上面,张哥察觉到了唐泽的不对,立刻收回了那张纸,在黑色祭坛消失在视野中的一瞬间,五感似乎才回到他的躯体,唐泽被同时猛然察觉到的痛刺激得大叫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胳膊。
张澜说:“是虫子在活动,祭坛的影响。”
“什么?”唐泽没懂,“单单是看到就受影响了吗?”
显然三个人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影响竟然这么大。
虫子似乎只是受了一瞬间的刺激,看不见祭坛后,这种影响也消失了。
张哥皱着眉,这座岛、这个仪式对‘信徒’的影响,也许比他们预料到的还要深刻。本来他们也许不用在意这个,只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但是现在,身边有一个‘信徒’,到了岛上,四处都是亲眼所见的相关元素,而且他们没办法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唐泽当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如果单单是看到画在纸上的祭坛,就激发了虫子的活动,等到了岛上,万一亲眼见到,又会怎么样?虫子会破体而出还是怎么样?现在这艘大船上的黑袍人,都会受到祭坛的影响吗?唐泽说:“这个能取出来吗?”
张澜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是现在。你不被雾气接受的话,会立刻被所有人发觉。”
她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各种方案的可能性,最后还是说:“等后援来了才可以。”
唐泽正沉思着,张哥伸手递给他一个东西:“拿着这个。”
那是一个项链,形状像是一个锚,闪着金属的光泽,但是比起来铁或者银这种光要更黯淡;拿在手里沉甸甸有着重量,但是摸起来又非金非石:“这是什么?”
张哥说:“它可以帮助你维持精神稳定。”
唐泽正要说话,张哥解释道:“上岛可能对你有比较大的影响,拿着这个更加保险。”
唐泽默默点头,拿在手里细细端详。而张澜看了张哥一眼,两个人对视一瞬,张哥移开目光。
船航行在无边无际的雾气之中。唐泽悄悄移动,一路人没发现自己引人注目,动作随即放松,他来到甲板上。船上穿着黑袍的人群已经散去,偶尔零星几个散落在船的不同位置,全部都在跪拜。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跪拜的姿势扭曲怪异而虔诚,而且所有人都隐在宽大的黑袍中,可能是黑袍设计如此,带上帽子的人,脸的部分都隐没在阴影里,更是显得渗人,身为正常人的唐泽看得很不舒服。
海浪击打船身的声音很大,如果只是听声音,可能会以为是在下大暴雨。白雾弥漫在船上和海上。不过如果看得久了,也能看到雾气被船划破时,底下露出来的黑黑的大海,这样单调的环境很容易影响人的神智,唐泽发觉自己走神走到大脑空白的时候,心中还是一惊,他下意识握紧了张哥给的锚,理智回笼,匆匆往回。
路过几个跪成一圈的人时,唐泽放慢了脚步。这几个人都以同一个姿势跪着,身体往前趴与甲板紧紧相贴,双臂交叠往前延展,是一个完全臣服的姿势。在他们的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泥塑。泥塑很怪异,唐泽只是扫了一眼,看出来拿东西下半身像是人的结构,只不过依靠三只腿站立着;上半身则隐约像是一条鱼,像是一只从海里跃出来、满嘴尖牙的、从深海苏醒的怪物,围绕着像嘴的部位,轮廓一周全部伸出长长短短末端蜷曲的触手,浑身四处散布着暗绿色的光芒和怪异的花纹。
即使只是匆匆一瞥,唐泽就感受到了一种 神秘而古老的力量似乎拉扯着他的目光,那是比看到祭坛相似而更强烈的力量,而唐泽此刻能够清晰地感到自己在和这种力量做对抗,也许是他拿着的锚给了他这种抗衡的能力。一意识到这件事,唐泽立刻离开,察觉到自己的胳膊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暂时没时间顾及这个,因为他还在和那种感受抗衡,而这仅仅因为他瞥了一眼。
唐泽叹一口气。
他们的工作很简单。唐泽这样告诉自己,上岛,找到祭坛,破坏祭坛,然后躲起来,等待现代科技和疯狂邪教徒抗衡。再厉害的泥塑也抵不过热武器,他们的敌人并不是什么‘神’,而是一群疯狂想要复活神的怪人罢了。他们有着成群结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后援,没什么太值得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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