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村长还是刻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年轻人重情义,是好事。”
“村长没听说过这么名字吗?”
“没。行了,”他不再给张哥说话的机会了,“你们这几天就别乱跑了,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到时候——”
张哥强行说话:“我们是来取景的,怎么能不乱跑呢。”
村长被呛了两句,闭口不言,在桌子上磕了两下烟斗。他懒得装热情好客的主人了,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饭桌上顿时烟雾弥漫:“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他在这烟雾里眯着眼睛说:“要是乱跑,出事的可能是你们,希望你们别乱惹事情。”
可惜老板不吃这一套。
张哥微笑着说:“我也希望不要出任何事情,如果我有事情,那么可能大家都会有事情。首先有事情的,应该就是村长你了。”
张哥掏出了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你想吃水果吗?我给你削个苹果。”
村长脸色有些狰狞:“你好像对我们村子还挺熟悉的。”
“算不上熟悉吧,但是也做过功课。”张哥说,“不过我很想更熟悉一点。”
气氛沉默而尴尬,突然,村长又坐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来了就是朋友。”
他重新开始审视这两个人。
“小伙子,你对我们村还挺感兴趣。”
“是。”张哥同样面色平静,“我对我朋友很感兴趣,不过,我更对祭山神感兴趣。”
“呵呵,那就好。你说的那个朋友,我确实没听说过。不过祭山神,你倒是可以参加。”村长说,“我们村欢迎所有人接受山神的庇护。”
两个人好像暂时达成了表现上的和平,饭桌上似乎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氛围,当然这只是表象。虽然这一波反客为主给唐泽看懵了,但是张哥和村长又开始了无营养的尬聊,好像前面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存在。
期间唐泽也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和村长融合的‘黑水’,黑水几乎全程没有动静,好像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只有在张哥之前提到姓尚的人时,才像一条虫子一样提起了脑袋。
吃完饭后村长老婆来收拾碗筷,而村长不见了。
唐泽告诉张哥村长背上黑影的事,张哥略显惊讶,他只能看见村长印堂发黑,浑身都被黑气笼罩了,和他表现出来的健壮很不符。
唐泽移到厨房,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面色很呆滞,双眼无光,正在洗完。唐泽问:“村长干啥去了呀?”
女人开口时候口音更重了:“咕叽咕叽稀里——”
唐泽:?
女人看见他听不懂,说慢了一点,唐泽聚精会神听着,才听出来她是在说村长出去办事了。
唐泽又问起尚有福的事情,女人的表情一瞬间有着惊恐。她摇了摇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洗碗了,没有再说话。
*
下午的时间唐泽和张哥在村子里转了转,集市要进行一天,而这似乎也是祭山神带来的附加活动。
这个村子里的人把山神祭看得比过年还要重要。
趁村子里的人大部分在主街买卖,他们两个把村子好好转了一转。唐泽还画出了地图,村子的分布是很简单的,和唐泽之前猜测的也一样,一条主街,像树一样分出几条支路。
这个村子的确不小,大约有近一百户人家。
大约有十来户是紧闭着房门,一看就是多年没人住的房间。
他们分别去有人住的和没人住的房间里都探查了一番;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只有一点: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
“这儿这么穷,怎么还能有这么多人呢?”唐泽觉得很疑惑。
“有的穷地方越喜欢生孩子,”老莫也出来了,她似乎在这个村子里走着还挺舒服的,说这个村子阴气很重,“一家里生五六个甚至八九个,慢慢人就多了。”
张哥进入到一户人家里探查。他身手很敏捷,翻墙跟跳高一样,落下去都没有声音。外面,唐泽和老莫在放风。
唐泽说:“老莫,你平时待在书里都是什么感觉?”
“睡觉的感觉吧,反正挺舒适的。”
两个人干站着也挺无聊的,唐泽问:“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打扫卫生的啊,我拿这么大一拖把你看不出来吗?”
“打扫卫生以前呢?”
“你管这么宽干什么?”
唐泽:“...我关心你一下嘛!”
“行行,”猛男撒娇,老莫不知所措,“我以前在我们村小学里教书的。”
“教书的?!”
老莫斜睨他一眼:“咋了?”
“没咋,没咋。”
怪不得他觉得老莫有时候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愧是当过小学老师的人。
唐泽说:“那你教书好好的,咋到城里打工去了呢?”
老莫的回答很简短:“生不出来小孩,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唐泽:......
他表情严肃:“老莫,为什么你这么在意他人的目光?或许村子里的人是愚昧的,对生不出孩子的妇女大加指责,但是你也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啊,面对这些封建思想,你就不能当一个勇敢的战士吗?逃避算什么呢。”
老莫翻了一个白眼:“要是整个村子都说你阳.痿,上课上着上着你学生突然举手问你是不是养胃,走在哪儿别人都窃窃私语讨论你是什么时候养胃的,为什么养胃,你老婆也天天大骂你是一个养胃男,没事儿打你两下因为你让他断子绝孙,为了不断子绝孙还在外面找了一个不养胃的,亲朋好友还劝你忍一忍谁让你养胃,恐怕你也待不下去吧。你把养胃换成不孕,就是我的境地。”
...唐泽一时无话。
“对不起,刚刚是我肤浅了。”
唐泽说:“我有同学在做扶贫。有的地方,就是...一滩烂泥或者沼泽一样,思想啊,环境啊,资源啊,混在一起难以下手,每个人既是沼泽的组成部分,又是被困在沼泽里的受害者,有的情况只能靠整体搬迁出去来慢慢解决,基层工作很多难处,人的思想也是随着环境改变的,有时候也就几年的工夫,就能大换样,说不定现在再回村子里,就不会再有人对不孕的和养胃的人指指点点了,人慢慢会越来越互相尊重的,这是社会的发展方向。”
老莫说:“你同学怎么都这么厉害?你哪个学校的?”
“啊?你不是好像问过吗?我记错了?哦哦。以前是X大的,但是没读完。”
两个人刚说完不多时,张哥就出来了,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
没什么发现,除了诡异的白灯笼,好像一切就是一个普通的穷村子。唐泽仔细看了看灯笼的内部构造,一溜烟的,全部都是崭新的白色蜡烛。
白灯笼也是为祭山神准备的,大约村民们都是昨天才挂上的。
这山神口味也挺新颖的,祭祀用这么阴森森的颜色。
“谁家祭祀时兴白色啊。”
老莫说:“给死人上坟就是该用白色。”
“可是听他们说祭拜山神是喜事啊。”
“也许他们的山神就是个死人呢。也可能是一堆死人。”
很快,夜晚就要到了,在这个落后贫穷的小山村里,夜晚来得格外早,黑暗也格外浓厚,山里的风刮起来了,刮过山间林木和岩壁,带来的风啸声好像鬼叫,也像人的哭声。如果闭上眼睛的话,会感觉整个小村庄像一艘小小的帆船,摇摇晃晃地行进在夜晚黑乎乎的海里,行进在飓风带来的滔天巨浪里,只要大海一个不乐意,这艘小船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主街上的集市已经收摊,除了废弃的房屋,家家户户门口上挂着的白色的灯笼都已经点燃。
村长之前就再三提醒:“晚上不要出门。”
闹鬼的村子大多都有这样的规定,不过作为出来莽的工作人员,唐泽自然是不打算好好遵守这条准则的,他意识到自己慢慢和恐怖片的主角靠得越来越近了,大概张哥晚上十二点还得带他出去在村子里进行农家乐。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