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站在这些情人中间,他才发觉监狱长的做法并非个例。这些所谓的军部官员的枕边人,本质上都是总督夫人的情人备选。只是照今天这个翻牌的情况来看,李戚容在总督夫人心中的分量,仍是风头正盛备受宠爱的存在。
为免被四周其他人发现,自己是个不合群的异类,他一边这样漫不经心地想,一边将自己的脸埋了下来。
众人在玫瑰园里赏完花以后,就被领去花藤架下喝茶吃点心,管家过来汇报军部晚宴的安排,总督夫人临时做出决定,将他们所有人留下吃晚饭,时灼对这样的安排求之不得。
他用终端给罗温发去信息,就在总督府待到了傍晚入夜。天黑以后大家进入餐厅吃饭,除去摆在桌上的丰盛菜肴,管家还为每人倒了一杯酒。
“这是采摘花园里盛开的玫瑰,精心酿造的上等玫瑰花酒,”位于首座的总督夫人轻笑着举起酒杯,“大家可以品尝一下。”
从单纯的赏花茶会到临时决定的晚餐,再到餐桌上看似毫无违和感的玫瑰花酒。灵活应变却井井有条的安排似乎只是巧合,但时灼却隐约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来。视线落在面前这杯色泽艳丽的酒上,时灼没有第一时间拿起来喝。
他余光盯着喝下酒的李戚容,就见这顿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李戚容晕头转向地趴倒在餐桌边。总督夫人以李戚容不胜酒力为由,让管家带人将他扶去内宅客房休息。
时灼坐在斜对面看得眉尖轻挑,旁人或许看不出醉酒与下药的区别,但他将对方神态看得一清二楚,李戚容这是酒里被人下了安眠药。
看样子翻牌行为还没有结束,接下来还有床上侍寝的环节。时灼又去观察其他喝了酒的人,发现喝过酒的人都有中药迹象。猜测总督夫人想要的是李戚容,其他人只是留下来打掩护的幌子,时灼很快就想到了混入内宅的办法。
他在前线接受过相关抗药性训练,普通的安眠药对他不起任何作用。决定伪装成被下药的沉睡模样,让管家的人将自己送入内宅客房,时灼毫不犹豫地喝下了眼前这杯酒。
几分钟以后,他眼皮沉重神色困倦地趴倒在了桌边。
脸庞朝下埋进臂弯的那一刻,手腕上的终端忽然轻轻震了起来。料想大概是罗温发来的通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终端的动静,时灼无声挪动压在脸下的另一只手,悄悄关掉了终端发出的震动声响。
下一秒,他感觉有人停在自己背后,伸手将他从餐桌前扶了起来。
无暇去顾及突然打进来的通讯,时灼闭紧双眼放软了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军部大楼的宴会厅中,面沉如水地挂掉终端上无人接听的通讯,眸光划过记录里罗温紧急打来的通讯,莫森冰冷的面容里夹带几分焦灼怒意,重重踩着军靴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罗温在街道的公共监控中查看到,送花的人与送茶会邀请函的人身形一致。隔壁老眼昏花的园丁也上门道歉,称玫瑰花是总督府私人培育的昂贵品种。新品种并未流入城中的鲜花市场,所以他当时没能立刻就分辨出来。
总督府的茶会醉翁之意不在酒,总督夫人的真正目标是时灼。
第35章 选项
时灼被两名侍从左右搀扶,送入了内宅的客房里休息。等那两人关门离开以后,他睁开双眼从床上爬起来,黝黑的瞳孔中仍是一片清明。
他走到紧关的门边站了片刻,确认过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后,轻轻抬手拉开了面前这扇门。按照罗温给他的图纸来看,内宅一楼是餐厅客厅还有阳台,总督府的卧房与书房设在三楼,而他眼下身处的位置,就是位于二楼的客用房间。
想要进入三楼赫尔曼的书房,就要先从走廊里找楼梯上去。时灼放轻脚步跨出房间门外,在昏暗沉寂的走廊里走了两步,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起来。
先不说其他喝下酒的人睡得有多沉,从走廊两侧房间的装修与分布来看,就与罗温给他的二楼结构完全不同,反而更像赫尔曼与夫人日常起居的三楼。
时灼贴着墙壁原地停下脚步,回头朝自己出来的房间看了一眼。刚才他就留意过房间内的摆设,看起来也并没有长期使用的痕迹,时灼想到了那间嵌在三楼角落里的次卧。
昨天在图纸上看到这间次卧,时灼心中还隐约觉得奇怪,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要在私人区域,留出一间没有人住的空置次卧,这与客房都在楼下的设计不符合。
但不管他们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都省去了时灼偷偷摸下楼的时间。他很快就按照记忆中的房间分布,找到了赫尔曼卧室旁边的那间书房。
此前与总督还有监狱长同桌吃饭时,时灼就看出赫尔曼不如谢里登那样多疑,书房门上用的也是最普通的锁。时灼转身回房间找了根铁丝,捅入锁孔轻松撬开了书房的门。
三楼这样隐秘性强的私人区域,没有主人的吩咐不会有人上来。总督夫人在餐厅招待客人,也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将撬开的门小小推开一条缝,从门缝间观察书房里的摄像头。
摄像头装在正对门口的墙角位置,看起来闻风而动且没有任何死角。时灼从身上摸出小兔子拧紧发条,弯腰将兔子从门缝边放了进去。
小兔子一路蹦蹦跳跳地进入书房里,墙角的监控敏锐地将摄像头对准了地板。趁那摄像头盯着兔子还未反应过来,时灼侧身挤进去抓起沙发上的绒布,简单粗暴地将摄像头罩在了厚绒布里。
解决完这个问题以后,他才捡起发条兔子放入口袋,走近赫尔曼的书桌低头翻找起来。与谢里登井井有条的书房不同,总督大人的书桌看起来杂乱无章,各类文件与印章胡乱堆积在桌上,像是过分自信不会有人偷偷闯进来。
这让原本只想找出口审批文件的时灼,不免生出了点想要故意捉弄他的想法。顺手捞起摆在桌上的印章贴身藏好,时灼很快在抽屉里翻到了要找的文件。
打开终端扫描这份凭证的原件时,他才发现挂断的通讯是莫森打开的。时灼操作通讯的动作一顿,心底浮起少许困惑情绪。但终归是暂时没时间思考这些,他动作利落地扫描文件进行备份,就将桌面恢复成原样退了出去。
关上书房门转身的那一刻,他站在寂静无人的走廊里,心脏无端端就急促跳动起来。本能地以为是对外界环境的警示,时灼下意识加快了回房间的脚步,却在快要走到房间门口时,膝盖忽然毫无预兆地一软。
他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墙面,感知到心跳的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连带着呼吸频率也不稳起来。热意自胸腔由内而外炸开,顺着血管蔓延发散到他的四肢。
皮肤摩擦衣服的触感被无限放大,身体对飙升的温度变得异常敏感,急促的呼吸声逐渐转为难以自抑的喘息,迟钝昏胀的大脑也变得无法顺畅思考。
时灼脚步不稳地推开门走进去,面颊滚烫却神色冰冷地抬手甩上门,转头双腿发软地跪倒在门边地毯上,脑中跟着浮现出无比清晰的认知——
他喝下的那杯花酒里,除了安眠药还有别的东西。
所以其他人会被安顿在二楼客房,只有他被送来三楼这间隐秘的次卧。总督夫人今晚的目标不是李戚容,而是对身陷危机处境浑然不觉的他。莫森应该是提早察觉到了真相,才会临时发来通讯想要告诉他。
可他却阴差阳错地没有接到。逐渐麻痹的思绪转动到这里,时灼强忍浑身燥热低头打开终端,在通讯录里找到莫森的账号回拨过去。
饶是到了这样狼狈的境地,他面上仍旧维持着冷静与镇定,甚至在整个漫长等待的过程里,开始思考凭一己之力逃脱的办法。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层楼开启了信号屏蔽。这或许也就是为什么,他上三楼这么长时间以来,终端里只有一条未接通讯。时灼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通讯,双手撑着地毯试图爬起来时,听到身后仅有一门之隔的走廊里,传来高跟鞋落地时不急不徐的声响。
他又表情毫无波动地坐了回去,仰起头来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间门看。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停在门外,时灼又将目光落向门把手。下一刻,伴随着缓缓被人拧动的把手,总督夫人美艳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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