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91)

　　上次元生在三楼被判定，就是因为她在教学楼前攻击李言清、白心、张行实、梁馨从这四个学生，拖延了太长时间，以至于被游戏认定为破坏平衡，不得不被拖回二楼。

　　而对于虞温来说，他已经杀过不少人了，不只是NPC，包括故意杀死玩家在内，他恶意破坏的规矩数不胜数，触发判定的行为却寥寥无几。

　　有时候就像游戏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有时则像六楼以下的处理机制拿他没办法。

　　而且，其他NPC都被关在关卡室里，除了他和段小雨。

　　段小雨能出来很可能是规则不把她当回事，加上虞温搞坏了一楼的门窗，她行动起来确实比其他人方便不少。不过小孩毕竟是小孩，更何况她还是早就死去的尸体，躯体带给她不便远远胜过规则本身的限制。

　　可见六楼以下的NPC和他区别不小，而正是这种差别使得初入医院的那一幕有些怪异。

　　假如他能代表所有六层以上NPC的状态，或者说假如他是刚刚投掷燃烧瓶的那个人，他不会那样……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拘束？顾虑？

　　投了燃烧瓶，又没燃成功，玻璃碎片倒是溅得很准，如果他没有防备，他们两个现在肯定会被划伤。

　　似乎是想让他们出事，又害怕超出范围。

　　说直白点，他下意识怀疑刚刚那个人是白心。

　　不过他不敢妄下断言。他没到过七楼以上的任何地方，也没见过七楼以上的任何人，对于未知的东西随便作出判断无疑是愚蠢的行为。

　　但他还是把白心失踪的事和乔水说了。

　　“除了白心，其他人都死了？”乔水有些惊讶。

　　他记得关卡意志是让这四个学生无休止地受罚，中途死亡一定是出了别的变故。

　　“嗯，所以白心在这个时候失踪非常奇怪，”虞温回忆道，“之前在五楼我们被错开肯定是有人插手关卡，但是沈怀殷说他没见到过白心。”

　　“让我捋捋。”乔水蹙眉。

　　“你要求白心拖延时间……”见虞温欲言又止，乔水岔开话题道：“没事，这个不用解释，我知道没到说清这件事的时候。”

　　“她就算是被判定，也还是会被关在三楼，至于接受处罚那都是后面的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但杨安一直守在三楼，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必然能发觉，”乔水靠着导诊台努力思索，“除非……除非她从关卡内走了。而且很可能是有人帮了她，这个人为了避免泄密，杀死了其他见证者。她若只是单纯想逃避惩罚所以离开三楼也好说，就怕她怀有报复的目的。”

　　她报复的对象不再只有杨安。

　　刚说完，他又叹气补道：“我乱猜的。眼下说什么都无凭无据，先走一步看一步。”

　　于乔水而言，白心在哪，在做些什么，全是次要的事情。

　　在黄昏来临之前，他要想办法解决另一件事。

　　“先离开导诊台，”乔水指向一旁休息区，“去那里坐一会儿，把手册看完。”

　　导诊台处于大厅正中央的位置，如果有人在楼上有意探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举动。

　　两人挑了最隐蔽的位置坐下，安静地翻看手册。

　　医院介绍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讲些沂东医科大学附属第四医院的简要信息与优势所在，和平时那些科普类网站上常见的医院介绍差别不大。

　　翻过来的平面图让他心头一跳。

　　平面图分两部分，上面一小块是交通示意图，下面是医院内部的地图。

　　交通示意图中，医大附四院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公园，公园名称为“晚石湖公园”。

　　“六楼那个看不清名称的“某石湖”公园，就是晚石湖公园。”乔水忽然出声。

　　虞温投去疑惑的目光，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断定。

　　“因为我小时候去过的那个公园，就叫晚石湖公园。”

　　乔水虽然对公园名印象不深，但是既然游戏读取记忆到这个地步，还送到他眼前，他不会想不起来。

　　“真过分啊，”乔水低低一笑，“什么意思呢？强行把我的记忆塞进来填补游戏的空白？还是用这种违法的手段增加恐怖感？”

　　他出生的城市叫环桦市，市区内、市区周边根本就没有江，晚石湖公园旁边的医院也不叫沂东医大附四院。

　　他的人生和这里一丁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如果再让他看见他死去的父亲，尤其是在这个“晚石湖公园”旁边的医院里，他只会感到反感和恶心，而不是害怕。

　　这已经远超游戏的范围，对他来说早就达到了冒犯的程度。

 

第六十八章 沂东医院（2）

　　“会不会是巧合？”

　　“谁知道呢。”乔水耸耸肩，粗略记了一下地图，随后翻到专家团队的介绍页。

　　映入眼帘的四列照片让人本能地锁紧眉头。

　　每一张本该是证件照的地方全都是黑漆漆的人头，冰冷的黑色勾勒出每个人的轮廓，原是眼睛的位置上点着不规则的白色圆点，干涸的颜料保留着流动的痕迹，仿佛能让人透过圆点看到一双双眼睛。

　　医生的身份信息全部被乱序文字覆盖，字和字叠在一起，汉字的比划互相交错，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没什么意义的文字。

　　“印刷出错了？”乔水把手册拎起来看，“完全是乱码。”

　　他的动作忽然顿在一半，字和字的组合引起他的注意。

　　在半空中的薄册让文字呈现出一个独特的角度，从这个方向看，相对密集的墨点刚好能凑出三个字——口腔科。

　　乔水将手册翻转九十度，又将它摆成刚刚的角度，这下字团显示的是另三个字：骨一科。

　　“这样看是口腔科，转过来看是骨一科，”乔水将导诊手册摆在虞温面前给他演示，“口腔科一般治牙，或者口腔溃疡，炎症之类的病，骨科常治疗骨骼肌肉方面的病症。”

　　乔水几乎是下意识地解释，讲完还补充一句：“我不是很了解医学，讲得不全，等下带你去看看。”

　　这种把人当小孩一样的语气和介绍并没有使虞温感到厌烦，甚至可以说，这种情况让他心情很好。

　　看起来乔水不是很在意关卡本身，在急匆匆地拉着他前往相应科室和立刻翻到下一页查看信息之间，他选择停下来把这些当作“教学”内容。

　　乔水发觉虞温的目光没有落在手册上，于是迎着他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虞温注视着他，“我在想你应该很着急离开。”

　　“是，很着急，”乔水也不顾忌，直白道，“迟到一次扣两百，迟到三次这个月全勤就没有了，请一天事假扣一天工资，要我和上司说我被困游戏里出不来了，他肯定会说我沉迷游戏还找借口。”

　　虞温的表情有些凝固。

　　“所以等我出去，我要第一时间投诉游戏和全息舱厂商，拿一份事故报告回去交差。”

　　乔水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有一种可能，我预估的情况太好了。”

　　“再说吧，”乔水翻到手册的下一页，“没人继承又没人受遗赠的遗产归国家所有，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上的事了。”

　　“……抱歉。”虞温的声音有些枯涩。

　　“我开玩笑的，”乔水连忙放下手册，坐得离他更近了些，“只要能活着出去，怎样都好说。我也不会投诉游戏，万一修bug把你修没了怎么办？”

　　他只是不想死。

　　他的命是重要的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换来的，他不能将它视若浮萍。

　　“其他的……让我再想想办法。”

　　如何让虞温平安无事，如何保留他的存在，如何跨越流速不同的时间，如何打通两个交集甚微的世界……

　　“如果真的能维持缸中之脑就好了。”他低声喃喃。

　　虞温笑了笑：“会有办法的。”

　　真的会有吗？他觉得没有。唯一的路径就摆在眼前，能把乔水送出去，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