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狄亚想了想,“什么都不能说明,当然也可以说明很多东西。比如说,他的组织在平原上不受人待见,或者他不是以公司的身份出面的,又或者他是偷了东西的叛徒之类的,还有可能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罗衡想了想,又问:“那车子会有标志吗?”
“这倒说不准。”狄亚站起来去检查那辆车,绕了一圈之后摇头,“没有。”
罗衡又想了想,继续问:“车身这么高跟他们的路况有关系吗?”
“他是从城市里来的。”伊诺拉忽然道,“一些没有被诅咒的城市,那儿的路不像平原这么平缓,所以住在附近的人会特意把车改装得更高。”
狄亚抿紧嘴唇,他跟伊诺拉对视一眼:“那我倒是有几个目标了。”
“真巧。”伊诺拉冷笑起来,“不管哪一个想起来都那么该死。”
最终的结果仍然是罗衡拍板:“我们等他醒过来吧,先就近休息。”
他们远离大路,找到石头较多的地方停车,生起篝火,把袭击者捆在了石头上,绳子这种东西倒是不缺。
罗衡检查自己的伤势,有些地方已经显出淤青,而有些肌肉看起来与往日没有差别,只是扩散着疼痛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他望着飘升的烟雾,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梦里有强烈的火光,剧烈的撞击,老师揪住他的领子大声地在说话,那目光里展露出些许欣慰。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坐在车里,从消防柱里喷射出的水冲刷着玻璃,远方是一片灰沉沉的雾。
火已经熄灭了。
可罗衡却觉得自己被困在雾里,他发动车,那湿漉漉的水珠化为晦暗的晨雾,仍然紧迫地跟随着他。
罗衡睁开了眼睛。
清晨降临,火仍然燃烧着,只是没有那么明亮,伊诺拉正在煮豆子。
袭击者已经醒来,他在石头上挣扎摇摆,嗅着空气里的香气,肿胀的五官看不出表情,只听见他含糊的声音:“我对豆子过敏。”
狄亚看向他微笑。
袭击者顿时瑟缩起来,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看来,你好像对暴力更过敏。”伊诺拉轻佻地嘲弄他,冷笑两声,手中的勺子在小锅上敲出讽刺的响声。
狄亚却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沉稳而平静地说道:“还有人在睡觉。”
伊诺拉收敛了自己的声音。
第47章 等等
“过敏有轻有重,严重起来是会死人的。”
罗衡靠着石头,清晨的潮意从地面浮起,顺着他的裤脚往里爬,像是条无形的蛇,给肌肤带来微弱的刺痛。
袭击者的脸过了一晚上越发难看起来,让人想起电影里那些半兽人肿胀丑陋的脸,他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大概是在震惊这儿居然还有一个人拥有奢侈的“常识”。
“要么给他点别的东西吃。”
还没等袭击者那对挂在脸上又噙满泪水的小灯泡充满感激,罗衡敛了敛自己身上的披肩,他既疲惫又疼痛地补充:“要么就什么都别给他吃。”
袭击者的眼睛立刻变得更加惊恐。
罗衡才懒得去看他,肌肉开始泛出酸痛,昨晚上的车祸没留下什么大问题,可小毛病不断,他现在浑身上下哪儿都觉得不太爽利。
“那好吧。”伊诺拉吃吃地笑起来,“那我们先不管他了,吃饭吧。我说,是不是该轮到狄亚做饭了?”
狄亚气定神闲地回应她:“凭良心说,我都想不起来是谁嫌弃我不会搭配罐头了。伊诺拉,你还记得吗?”
“那可能是罗衡吧。”伊诺拉狡黠地把矛盾抛过来,她眨动着眼睛,有点试探的意思,“我们这儿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么奢侈的东西呢?”
罗衡有气无力地接住这个话题:“谢谢。其实我还挺喜欢做饭的,当然不是这种,不过……也无所谓,你们再找个人洗碗就行,或者你们一起。”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打从齐海生的车队里出来之后,伊诺拉的状态就放松了许多。
这是一种很细微的改变,不过罗衡不认为这是错觉,伊诺拉的确比之前要显得敢开口多了,她之前也常开玩笑,可是并不抱怨。
三人在袭击者如饥似渴的迫切目光之中,毫不客气地扫荡了整锅食物,一路上并没有消耗太多武器,因此他们把大部分的物资都换成可储存的食物,正好,齐海生有相当充足的食物储备。
吃完饭后,狄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慵懒的模样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他本想说些什么,可看到袭击者后又吞了回去,变成一个问题:“你怎么称呼这种人?”
“什么?”罗衡按压着眉心。
“我们抓到的这种储备粮。”狄亚故意揶揄,相当愉快地看着对方露出惊恐的神色,“总好歹有个称呼吧。”
罗衡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俘虏?”
“俘虏。”伊诺拉嘟囔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先跟你说一声,如果你是想把他带到基地去换东西的话,那跟找死没什么两样。通常处理的方式是,开枪,砰——然后我们把他扒光,跟之前一模一样,就这么简单。”
袭击者看上去更惊恐了,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喂!我还在这里呢!”
伊诺拉踢了他一脚,疼得袭击者嗷嗷直叫,她翻着白眼蹲下来,然后转过头来询问罗衡:“还是你想知道点什么?”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罗衡的语调很轻柔,然而他说话的嗓音与方式听起来总是不容置疑,“是什么让一个旅人疯狂地半夜撞上来?也许他是失心疯了,可我想知道他失心疯的理由。”
狄亚也蹲下来跟伊诺拉一块儿围观袭击者,饶有兴趣地说道:“我也很好奇。”
伊诺拉叹了口气:“看来我是不得不好奇了。”
她凶神恶煞地用手指戳了下袭击者的伤口,对方不知道是被吓得嗷嗷大叫起来,还是疼得嗷嗷大叫起来,小小的眼睛一下子溢满了泪水。
“你是不是男人。”伊诺拉嫌恶道,“你怎么有那么多泪水可流?”
“一个要死的人还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吗!”袭击者愤怒地喊起来,“男人也有哭的权力好吗!”
狄亚则从混乱的后备箱里——它的门怎么都关不上了,甚至都用不着拿钥匙开,总之他把手伸进去,摸出一包能吃的食物干片。
这是齐海生的车队专供的食品——粗纤维食物,给他们的人是这么介绍的,除了番薯干跟一些说不上来的植物干之外还有些果干,反正都脱水得不成原形了。
食物总是不等人,特别是在这片平原上。
齐海生的车队不算庞大,可绝对不小,为了喂饱车队里的人,他必须准备许多适合储存的干粮在路上吃,这些就是他想出的办法之一。
他从里头倒出来块头差不了多少的三片,平均地分给另外两人。
三个人分两个热罐头煮成的汤绝对应付不了一个早上,狄亚希望这些东西就像齐海生说的一样让人有饱腹感。
袭击者的眼泪流着流着就变成了口水,他渴望地看着狄亚。
然而狄亚只是残酷无情地把食物都塞回原位。
“所以,你从哪儿来?”罗衡已经换了个位置,他坐在石头上,脸迎着天际,身躯被笼罩在朝阳的光芒之中,令他看起来有种不同于旁人的神秘与神圣。
当然了,人是不会发光的,发光的是那轮太阳,可人的眼睛就是酷爱欺骗自己。
袭击者被这一幕闪花了眼,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之情来,也可能是因为在这三个人当中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还算得上文明礼貌,他的态度不由自主地松动,嗫嚅着说道:“我从烟城的遗迹里来。”
“烟城?”伊诺拉皱眉道,“我记得那是个二级诅咒区吧。”
渡鸦,一级污染地。
罗衡无来由地想起当初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狄亚从附近的路标上找到他们所在地的信息,他跟伊诺拉所用的词汇稍有不同,可意思应该相差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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