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陛下一出门,你们就虐待我,不给我饭吃了?”
“……真是够了。”
崔绝换好衣服梳洗完毕,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小府君坐在餐桌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让殿下久等了。”崔绝走进餐厅,扫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早餐,轻轻笑了。
小府君没好气:“确实等得够久!”
“哈。”崔绝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笑盈盈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就着清粥小菜吃了起来。
“你这什么态度啊?”小府君伸手把咸菜碟端走。
崔绝筷子夹了个寂寞,啧了一声,叹息道:“殿下,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陛下不让我插手政事,你的事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先别急着诉苦。”小府君不客气道,“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无非还是楚江王的事。”
“错。”
“嗯?”崔绝放下筷子。
“这次我来找你,是为了这个。”小府君取出一叠纸,“我从泰山殿的典籍里找到一卷天孙起居注,这是拓本。”
天孙传闻中是天帝之孙,开天辟地之初,天地一片混沌,亡灵扰乱生者,天孙在泰山之巅,手持割昏晓剑和辟阴阳刀,刀剑齐出,劈开阴阳两界,自己因神力耗尽,坠入冥界。
在神力的作用下,冥界演化出万物和魂灵,异魂占据优势,操纵轮回,以亡灵为奴,彼时,冥界怨气冲天,导致浊炁失衡,阳间也受到影响。
天孙召集十路鬼兵,与异魂大战,最终将其驱逐到罗酆山北侧的极北寒境,双方划山而治,山内的建立冥府,设下长夜九幽法阵,十路鬼兵的首领成为十殿冥王,天孙作为泰山王,成为第一任阴天子。
在泰山殿中,存有天孙的起居注,似乎也在常理之中。
崔绝看着那一页页从竹简上拓印下来的象形文字,目光落在最后一页,文字明显不同,笔画构造随性飘逸,与其他严整瘦劲的文字有很大差别。
“这一页和其他的不一样。”崔绝道,“应该不是古冥文。”
“是活死灵的古代文字,”小府君翻到那一页文字的背面,“我已经找夜后看过,她翻译了其中一部分。”
崔绝:“似乎是首歌,灵歌?”
小府君点头:“一首歌为何会被郑重其事地记载下来,是不是说明对天孙来说很重要?”
崔绝翻看前后几页文字:“记录官说,天孙临近淬灭那段时间反复聆听这首歌,请了很多活死灵歌者来吟唱。”
“这首歌到底有什么奇妙之处?”小府君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看得懂古冥文?”
“略懂。”
“你为什么会懂这个?”
崔绝眨眨眼睛:“因为我厉害啊。”
“……”小府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哈。”崔绝笑了一声,温声道,“我倾慕陛下,自然想阅读与冥王有关的史料,既是我的私事,不好总是麻烦史学家,只好自学成才啦。”
小府君脸上写满了“不信”:倾慕一个人,就去研究他的祖宗十八代,还因此新学一门文字,这是有多闲得慌?
崔绝笑道:“殿下的感情与微臣不同,心境不一样,理解不了也很正常。”
小府君郁闷地叹出一口气,他果然理解不了。
崔绝:“其实说不一样,但情之一字,总是大同小异的。”
小府君耳朵动了动,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情之一字,大同小异……是说自己也该去研究楚江王的祖宗十八代……那跟研究自己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异”了,那“同”在哪里呢?
同病相怜吗?都有缘无分?可人家是两情相悦,而自己到现在还得不到一个正眼……
那“同”在何处?
小府君回想起刚才崔绝话中的逻辑——倾慕陛下,所以研究他的史料——为什么呢?想更了解对方!
“你是说我不够了解子衿?”小府君突然反应过来。
崔绝:“我可没有这么说。”
小府君:“但你说大同小……”
“殿下,”崔绝笑眯眯地打断他,“你是来跟臣讨论感□□宜的?”
小府君陡然顿住,发现自己一想到楚江王就开始跑题,崔绝这混蛋显然不可能跟自己讨论感情,刚才那句话是自己想多了……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吗?
他郁闷地横了崔绝一眼,见他拿着拓片翻来覆去地看,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出声:“我来找你,是想借你九生眼一用。”
崔绝吃了一惊:“什么?”
“九生眼。”小府君看向他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眸,“夜后帮我翻译了这首灵歌,大意是讲,两个人结伴游历,发现一处神秘水域,水下别有洞天,他们在此隐居,渡过一段离群索居的美好时光,最终却为了各自的天命,不得不离开,临走时将武器留在水底,作为这段时光的纪念。”
崔绝:“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天孙,你怀疑他留在水底的,是辟阴阳刀?”
“不错。”小府君点头,“灵歌的最后,说天孙设立结界将这个地方隐藏起来,只有他的眼睛才能看到尘封的通道。”
崔绝前世受阿迦奢暗算,死的时候双目皆盲,老府君赐下九生眼,这双眼睛传承自初代泰山王,也就是天孙。
“要我用九生眼寻找通道,这当然没问题。”崔绝慢吞吞道,“但你想好怎么跟陛下交代了吗?”
小府君不明所以:“就去帮忙看看路,这要交代什么。”
崔绝觉得这厮追不到楚江王除了历史遗留问题以外,也是需要往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的。
“你这什么表情?”小府君想了想,一脸恍然大悟,“哦,你是说五哥不给你出门的事啊,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没哄好他?”
崔绝:“……”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小府君郁闷地嘀咕一句,“他那坏脾气都能有男朋友,我这么好哄,却还是追不到子衿。”
崔绝笑道:“楚江王跟臣不同,臣是先动心的那个。”
“动心不论先后,只论是否,只要两情相悦,谁先动心不重要。”小府君云淡风轻地摆摆手,结果场面话没说完,就先崩了:“他凭什么这么有福气!!!”
“哈,”崔绝失笑,安慰他道,“陛下平白失去七百年时光,个中的痛苦,又怎么能算有福气呢?”
“你还处处维护他。”小府君登时更酸了,“你要我找辟阴阳刀,不也是为了帮他化解浊炁吗,他还不给你出门,有他这样谈恋爱的吗?”
崔绝无奈:“我可以去为你寻路,但有一件事我们要说好。”
“什么?”
“事后陛下要是生气,还请殿下多为微臣求求情。”
小府君总觉得眼前这个判官跟自己印象中的判若两判,那个独揽大权、乾纲独断的判官呢,怎么涉及阴天子就突然伏低做小起来了。
“我五哥是不是虐待你了,你这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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