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们向朋友炫耀十块钱刚做的美甲,男生们呼呼大睡,在老师进门前突然几个人嚷嚷着打架,拎着被踢断的几根凳子腿,拉帮结派地跑了出去。
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老师看着她湿透的模样,皱了皱眉,却又不说话。结结巴巴地翻开教案,想说话,又没人理他。
……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
整个学校散发着一股脏臭恶心的气息,黑色的天好像已经开始放亮,这所学校还是这么脏,那么黑。
厕所的角落里,她听到有蛆虫在叫。
“喂你看什么。”
“你他妈的谁许你看的,看你妈呢看。”
“就你妈死了的样子,又想吃屎了是吧。”
“哈哈哈哈……”
不止是她的校服,大家的校服好像都是这么脏。
走廊的铁围栏生了一层厚厚的锈迹,斑驳得像是人血。她安静地坐在教室的最后,垃圾的臭味和身上的臭味有种奇妙的融合。像米黄色的屎尿和陈年不通风的厕坑洞。一个黑色破旧的橡皮不知道从教室的哪个角落砸了过来。
然后是一团废纸……
没水的黑笔、沾满口水的口香糖。
……
『口香糖吃进肚子里应该是会死的。』
……
天最后还是没亮。
因为是阴天,太阳刚出了会儿就开始下雨。
小雨淅淅沥沥。春天的雨就像女生弹在脸上的皮筋,很轻很多,会打出一道道很小的红痕,但是在放学回家后就会消失。不消失也没关系,反正阁楼没有镜子,也没人会去阁楼。
“妈的,她怎么在那儿。”
“搞个妈啊,放学还要看见她,跟个鬼一样。”
“嘻,她今天居然穿的是校服裙子。”
“砰——”
“哎呀不小心踹到你了,啊你怎么没穿安全裤,你以为会有人掀你裙子看内裤吗?”
“哈哈哈哈哈哈丑女也想被人看内裤啊。”
……
『幸好穿的是黑内裤,沾地上也不会脏。』
……
女生们尖细的笑声渐渐远去。
“诶晴晴,你今天怎么不说话啊。那丑女瞪我们的时候你都没反应,你以前肯定早给她一巴掌了。”
“就是,晴晴,你今天都没搭理她。”
她第一次这么好奇,看向那四个女生中,最高最瘦,在人群中像在发光的长发女生。
“我在想高杰啊。”
“好咯,我们单身狗哪敢吃校花的狗粮。”
“吃不下了。”
“好想高杰啊,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高杰啊……”
一个闺蜜推了长发女生一把,像是开玩笑,又像很认真地大声说:“想他今晚上怎么不戴套操死你是吧嘻嘻。”
……
『要早点回家。』
……
做饭这件事需要有十万分的虔诚,这样才能对得起珍贵的食材。
昏黄的月亮被浓厚的铅云遮蔽了半边,只探出半个尖细的身子,垂着阴冷的眼,注视大地。
她家没有暖气,更没空调。
阴恻恻的月光透过窄小生锈的窗子照在厨房的红粘板上,都是血。毕竟是切肉。她拿着菜刀,郑重庄严地摁住心脏,轻而温柔地切着。
红色的血黏在黑色的粘板上,粘稠地向下流淌。
血落在地上。
“滴答——”
刀切在粘板上。
“咚咚——”
……
“滴答——”
“咚咚——”
***
“宝贝你今天晚上好猛。”
“好爱你好爱你,阿杰好爱你啊,我好爱你……”
“啊宝贝你要把我弄死了。别那么紧……”
“我好爱你,啊……好爱你,我太爱你了,我太爱你了……”
“老婆我也爱……啊啊啊啊啊……”
男生惊恐尖锐的叫声在破旧的小旅馆里回荡,隔壁房间里正在偷听的猥琐老板被吓得浑身一颤。老板娘也醒了,趿拉着塑料拖鞋跑上二楼:“怎么了怎么了。”
看见自家老公瑟瑟缩缩地从隔壁房间跑出来,她两眼一瞪:“你个傻逼又跑去听墙角?”
被老婆打了一巴掌,老板不明所以地捂着脸,指着208房:“我哪个晓得啊,刚才还在干事,突然那男的就惨叫一声,接着他俩都没声音了。”
老板娘眯着小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全是黑泥的备用钥匙。老板一直在找这东西,看到备用钥匙激动地眼睛都直了。
“下次再被我发现你偷听,你就准备好死吧。”
“是是是。”
老板娘咔擦一声转动钥匙,打开208老旧的木头门:“喂进来了啊,怎么了,里头干嘛呢,大晚上别吵吵……”
声音戛然而止。
老板看到床上的女人时两眼瞬间放光,然而这色眯眯的眼睛在看到年轻女生嘴里的那块血淋淋的肉时,一下子僵住。
“啊……啊啊啊啊!!”
又黄又破的小床上,女生痴迷地擦着嘴上、手上的血,爱怜地抚摸身下男人开始变冷的尸体。再俯下身,将他的上嘴唇也咬了下来,陶醉地咀嚼着。
“好爱你啊阿杰……
“我为什么这么爱你,我好爱好爱你啊……”
***
中都市飞轮厂宿舍楼。
“我跟你讲警察同志,他们家从今天早上就有臭味了。不晓得在干什么。”
“你们早上闻到的臭味和现在闻到的一样?”
“我再闻闻……是嘞,不过现在更臭了。”
三个警察互视一眼,其中两人站到木门的两侧,保护驱散报警的几位大妈。经验最丰富的老警察做好准备,站在门前,随时准备踹门。
大妈们见到这架势,吓得往后缩了几步,小声地聊起天来。
“肯定是有问题。”
“这就是尸臭好吧。三年前他们家女的失手把老公打死,藏了两天,后来飘出来的也是这味道好的吧。”
“我也闻过,就是就是,就是这味道,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
“警察同志你们千万要小心啊,他家那个女的杀过人的哦。”
三个警察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敲了数次门,没人应答。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紧了。
“警察!开门!最后再说一次,开门,配合我们工作!”
依旧没人应答。
“破门!”
轰然一声巨响,老门砸在地上,激起一阵飞灰。
臭味更浓烈了,门一破开,所有的味道都藏不住了。老道的老警察一闻就脸色大变,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和尸臭味让跟过来办事的实习警察当场吐了出来。
老警察带着人,直直冲向房间深处唯一亮着灯的厨房。
“砰——”
“不许动!举起双手!”
黑黑瘦瘦的女生坐在破烂的餐桌前,她缓缓抬起头,一双漆黑细小的眼睛透过油腻的厚刘海,看着闯进门的两个警察。
老警察沉默的目光静静地逡巡过她黏答答的红色双手,地上早已发黑的血迹,最终落在她面前那两个不锈钢的大盆上。
望着盆里剁碎的肉块,老警察沙哑着开了口:“陈筱清?”
她双眼无神,保持静默。
“你的弟弟呢。”
她指了指左边的大盆。
警察默了默:“你的妈妈呢。”
她指了指左边和右边的两个大盆。
老警察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以故意杀人罪逮捕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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