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视角(75)

　　当自己的队友遇到危险，无论那个敌人是用户还是污染物，甚至是一条失控的逻辑链，神圣献祭都可以立刻献出鲜血，释放领域，降维打击，压制敌人。而且在神圣献祭达到三级后，她还可以给这个圆形领域制造出一个个小型缺口。

　　什么叫小型缺口？

　　小型缺口就是当敌人和自己的队友同时处于神圣献祭的领域时，神圣献祭竟然可以从领域里抹掉队友脚下所踩的位置，只单独压制敌人。

　　拥有这样特殊而强大的逻辑链，海都市官方曾经不止一次邀请霍兰絮加入清除小队，却都被霍兰絮拒绝。

　　徐启曾经和神圣献祭共同执行过两次任务。

　　然而直到李笑笑查出霍兰絮以前曾经居住在富民小区，并且是霍华德家族的后裔的那一刻，他才敢相信，这个幕后黑手是霍兰絮。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曾经帮助清除小队捉拿凶手的女人，有一天，竟然会成为那个举起屠刀的恶魔。

　　***

　　海都市，郝明街。

　　狂风卷着暴雨，街道两侧的一栋栋老洋房里，树影摇晃，枯黄的叶片不断被雨水击落，铺了满地。黑夜中，无数身影急匆匆地在路上行走，远离这片老洋房聚集的区域。

　　清除小队的队员正在迅速撤离周围居民。

　　在萧矜予发现修女的线索后，徐启便给自己的队员下了命令，让他们赶紧调查海都车站附近的那家天主教堂。

　　然而，他们没在那里找到神秘的修女。

　　天主教堂的神父说那位修女并没有在他们这注册，她是半年前突然出现的，只是经常来做礼拜、打扫教堂。神父提供了一个名字，顺着这个名字一查。果然，是个假名。

　　神秘修女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那时候海都市清除小队还没将神秘修女和霍兰絮联系到一起。直到李笑笑查出霍华德家族在华夏定居后，娶了个中国女人，并且改姓霍。他们才一步步地查到霍兰絮这个名字。

　　和萧矜予推测的一样，霍兰絮是个极其有仪式感的人。

　　因为曾经居住在富民小区，她挖出教宗宝冠的骨灰后，没有就近将其掩埋在小丘区附近的人口聚集区，而是特意跑到吴兴区使用逻辑链，并将骨灰埋在自己小时候玩耍的花园里。

　　这样的人，做礼拜去的是霍华德家族资助建设的教堂。

　　脖子上戴的是雕刻着霍华德家徽的项链。

　　她甚至记得肉王曾经公开拍下了霍华德的扇子。

　　——霍华德。

　　这个名字对她极其重要。

　　所以，当这样的人正式启动教宗宝冠的逻辑链，开始这一场盛大残忍的摘头游行时，她没有亲自待在81号污染区见证这场由她一手制造的“壮举”，也没有在天主教堂忏悔自己的罪过。

　　她能藏匿的地方只有一个——

　　上世纪，霍华德一家居住在法租界的洋房。

　　暴雨如同钻石，砰砰砰地砸在地面上。

　　神圣献祭的逻辑链对普通人没有效果，但谁也不敢让这么多普通人待在一个恶魔身边。这场大战开始前，必须先撤离周围无辜的居民。

　　海都市清除小队的队员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知道，这是自家队长的逻辑链。

　　这些雨不是从空中落下的，而是直接在半空中凝结的。

　　“快点，还有三户人家！”

　　“来了来了，我已经去了。”

　　“不把这些人安顿好，队长都没法大展身手，我们也没法帮队长。”

　　“咦，雨是不是小了？”

　　“这不是雨，这是队长的逻辑链！”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年轻的队员站在马路上，他们仰起头，感受着那击打在脸颊上的雨水。

　　“变小了！这是队长的逻辑链，雨变小了，那队长、队长……！”

　　一个中年汉子一把摁住焦急的小队员，他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捋到脑后：“相信队长！快，去把人都撤走。人撤走了，我们才能帮队长。”

　　“是！”

　　……

　　曾经富丽堂皇的洋房里。

　　钢琴被击成碎片，华美的水晶吊灯散落一地，木地板上全是沾着血的玻璃渣子。

　　骆笙的右手紧握着一块巨大的玻璃碎片，那是客厅落地窗被击碎后，她随手拿起的武器。她原本带来的武器，都被这个女人打碎了。

　　五级用户强悍的不仅仅是逻辑链，更是那可怕到超越人体极限的身体素质。

　　骆笙的脸颊、胸口、手臂，布列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断成两半的圣母像前，修女的右臂也流着汩汩的血。她受了伤，但是很明显，她的伤势远比自己的敌人好很多。

　　寂静漆黑的洋房里，两个女人警惕地盯着对方。

　　良久。

　　眼角的鲜血流淌到嘴边，骆笙喘着气：“你变强了。你在不断变强……是你在中都市制造的那场游行？它已经被制止了，但它还在让你变强？”

　　修女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骆笙举起玻璃碎片，指向对方：“霍兰絮，你的逻辑编号是多少！”

　　看着这个已经彻底落入下风的敌人。修女目光柔和，如同叹息：“在你踏进这间房子的时候，A18。现在……A14。”

　　曾经的A14，水之刑，骆笙。

　　这一刻的A14，神圣献祭，霍兰絮。

　　没有拿出手机，检查自己是不是真如对方所说，应该从A14变成了A15。

　　骆笙知道，这个女人没有撒谎。

　　她也知道，让这个女人不断变强的不是自己，而是数百公里外的中都市，那场无比残忍的摘头游行。

　　“你是怎么把教宗宝冠的逻辑链从他的身体里剥离的？就像……

　　“你是怎么做到，身在海都市，逻辑链却在中都市作用的？”

　　这个问题，修女没有回答。

　　她仁慈地望着眼前这个可悲的女人。

　　脸颊上的伤口一直裂到了嘴角，骆笙黑洞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这个女人。忽然，她放声地笑了：“你把游行地点选在中都市，因为那里是你曾经长大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换个城市？中都市，海都市，这样的大城市……很危险。”

　　修女静静地问：“危险吗？”

　　“危险！”骆笙笑得几乎疯狂，肉王死后，她本来就已经成了个疯子。“你知道现在谁在中都市吗？你知道，刚才是谁……阻止了你的游行，斩断了教宗宝冠的逻辑链吗！”

　　听到“斩断”这个词，修女的身体轻微地震了震。

　　看着修女几乎没有变化的苍白脸庞，骆笙知道，这个女人猜到了。

　　但是，她愿意再次告诉对方一遍。

　　“斩断教宗宝冠逻辑链的，是一个小家伙。在你被送上审判法庭前，你可以记住他的ID。

　　“他叫——

　　“第四视角。”

　　修女微微怔住。她蹙起纤细的眉：“第四视角？”紧绷的身体也一下子放松下来。

　　这是个她从没停过的名字。

　　“除此以外……”

　　修女抬起头。

　　骆笙疯狂地笑着，鲜血从牙缝里不断溢出，她的身边再次集起漫天锐利的水锥，只是这一次凝聚在她身边的水明显比之前更少了。

　　“还有A01，审判之矛！”

　　修女的目光蓦地凝滞。

　　骆笙大笑着：“现在你觉得，你的逻辑链还能维持多久！”

　　***

　　浓黑的夜幕下，萧矜予看着大地上这一条条斑驳疮痍的血河，脸色沉静。

　　不对劲。

　　无论清除小队的队员怎么清除这些血液，把它们收集起来烧掉，甚至是由王饕亲自出手，将这些血液烧成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那一粒粒彩色的逻辑因子依旧从这些血中不断飞出，飞向天空！

　　这是一条逻辑链。

　　一条不属于教宗宝冠的逻辑链。

　　它不是黑色的，它仍旧是彩色的。它的主人或许还活着……

　　或许，它就是神圣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