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匕首丢到雪地里,大雪很快便将凶器掩埋。
“祝青臣,不要胡闹!”
这也是他第一次喊祝青臣的大名。
可是下一瞬,对上祝青臣通红的眼眶,他马上就改了口:“难道你希望我们在地府露宿街头吗?”
祝青臣愣了一下:“啊?”
李钺又道:“没人烧纸钱,哪里有地方……”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让端儿烧。”
“端儿还小,你放心他玩火?”
“他之前就烧得挺好的。”
“他……”李钺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说辞,“我们把他接过来,才养了三年,要是现在就把他抛下,怎么对得起他的亲生父母?”
“来日我与你到了地府,遇见他的亲生父母,他的亲生父母问起他的近况,我们说,我们不知道,他才六岁,我们就不管他了,那怎么能行?”
祝青臣有些犹豫。
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就让其他朝臣……”
“他们烧的东西,我们怎么收得到?”
祝青臣垂下眼睛,戳着李钺的盔甲,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所以——”李钺搂住他的肩膀,“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先去布置,需要什么东西,就托梦给你,你再给我烧。”
祝青臣抬眼看他:“可以托梦吗?”
“自然可以。”
“那能不能每天都托梦?我每天多睡一会儿,你天天过来。”
“也可以。”
“那……”
李钺捧起祝青臣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以此为证。”
*
入夜。
祝青臣和李钺面对面坐在案前,正用晚膳。
李钺把自己藏起来好几个月的碗筷也拿出来了。
祝青臣撑着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兴致缺缺。
李钺给他夹菜,还给他倒了酒:“太医说,你可以稍微喝一点果酒暖暖身子,但不能过量。”
祝青臣点点头:“我知道,这个还是你前年酿的梅子酒。”
李钺把酒杯递到他面前:“喝一点,晚上太冷了。喝完了,睡一觉就好了。”
祝青臣抬起头,接过酒杯,却不喝,只是放在一边:“我喝一杯就醉了,最后再喝。”
“嗯。”
两个人相对无言,祝青臣只是低头吃菜,并不说话。
等祝青臣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端起案上果酒,仰头一饮而尽。
果酒香甜,酒气并不浓郁。
祝青臣把酒杯丢在桌上,随后借着酒气,直起身子,拽住李钺的衣领,亲了他一口。
“李钺,我明天就写信给草原,让他们把王子送过来,王子比你年轻,还比你会讨人喜欢。”
出乎意料,李钺这回没有说“不行”。
他摸摸祝青臣的脑袋,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声:“要是你喜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只可以养着他看,不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别让我看见。等到了地府,就和他一刀两断。”
祝青臣抬眼看他:“你还挺大度的,现在怎么不拿腔作调了?”
说完这话,不等李钺回答,祝青臣就扑上去,拽着他的手,狠狠地咬他一口。
李钺竟也不躲,反倒把另一只手也伸到他面前。
祝青臣“呸”了两声,把他的手推开:“跟咬冰碴子似的,冻得我牙都疼了。”
李钺帮他揉揉脸颊:“对不起,祝卿卿,我错了。”
祝青臣给了他一下:“错在哪了?”
“一开始,我就不该在你面前现身,我应该变成风,变成雪,变成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变成李钺。我看见你被下药了,我想救你,我想陪你,可是我又惹你哭了。”
祝青臣顿了一下,垂下眼睛,端起旁边的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两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没来得及说话,就往前一扑,扑进李钺怀里,似乎是喝醉了。
李钺坐在他面前,不敢再抱他,怕把他冻醒,只能低下头,珍重地吻了吻他的头发。
李钺把他抱起来,放在床铺上,帮他脱掉鞋袜,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巡视四周,确认门窗都关好了,也留了一条小缝出来。
最后,李钺拨了拨炭盆里的炭块,让炭火烧旺一些,足够让祝青臣安稳地睡一晚上。
他回过头,看着榻上睡得安稳、脸颊绯红的祝青臣。
没多久,两个鬼差也过来了:“陛下。”
李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李钺刚走,厚重的被褥毯子下,祝青臣便开始微微发抖。
他没喝醉,就算喝醉,也不会这么快。
祝青臣缩在被窝里,大哭出声。
他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要和李钺一起走!
他不要在这里了!
外边的侍从听见动静,赶忙在外面敲门:“太傅?太傅?怎么了?”
祝青臣哭得厉害,根本没听见。
侍从们担心他出事,再也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撞开门进来了。
众人冲进来,却又在榻前停下脚步。
只见床榻上一个小小的凸起,祝青臣就躲在里面,哭声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侍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上前。
“你去,你去。”
“太傅这样哭,肯定会憋坏的,还是劝劝吧。”
“我来。”
一个侍从鼓起勇气上前,在榻前蹲下,轻轻拍拍被子,轻声唤道:“太傅……太傅,您这样会憋坏的……”
他深吸一口气,揭开祝青臣蒙在头上的被子:“太傅恕罪。”
祝青臣忽然被打断,看见是侍从,愣了一下,随后哭着问:“你们看见李钺了吗?李钺走了!李钺丢下我走了!”
侍从连忙宽慰他:“太傅是不是伤心糊涂了?先帝走了,先帝一年前就驾崩了。”
“不是的,李钺这一年都陪着我,他一直都陪着我,李钺走了……李钺丢下我走了……”
“太傅,先帝确实……”
祝青臣哭得更厉害了。
李钺走了,而他连李钺曾经和他待在一起,都无法证明。
忽然,“扑通”一声,有一个侍从跪下了:“太傅,我……我也看见过,太傅与先帝在……在案前批奏章。”
侍从们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连忙都应道:“是是是,我也见过,太傅与先帝……”
祝青臣苦笑一声,坐在小榻上,一脸无奈。
他们是在哄他罢了。
忽然这时,风送来李钺的话:“祝卿卿,我没有丢下你。”
祝青臣恍然抬起头,看见李钺就站在殿门前。
李钺当然知道,祝青臣酒量再不好,也不可能一瞬间醉倒,所以他一直就在外面没走,直到祝青臣大哭,直到祝青臣控诉他不要自己了,他才终于忍不住,出来看看。
祝青臣用衣袖抹了抹眼泪,想上前去找他,却被风缠住了手脚。
李钺就站在殿门前,朝他摆了摆手,让他不要过来。
祝青臣吸了吸鼻子,却问:“端儿回来了吗?”
侍从们忙道:“陛下傍晚时分便回来了,如今已经睡下了,太傅要见他吗?”
“不用了,让他睡着吧。”祝青臣垂了垂眼睛,“明日记得喊我早起,我会做五禽戏的。”
这话是说给侍从们听的,更是说给李钺听的。
果不其然,等祝青臣再抬头时,门前的李钺,已经消失不见了。
*
李钺临走时,给祝青臣安排了一天的日常起居。
早晨起来做五禽戏,然后用早膳、上早朝,中午用午膳,小睡一会儿,下午陪着李端习武,自己也做一段五禽戏。
祝青臣按照李钺给他安排的日常生活,但也加了一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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