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遇头一次感受到,有一个照顾自己的师兄真好。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不讨厌师兄了。
他很喜欢师兄!
那一夜,他睡在奚玄卿宽敞舒适的大床上,盖着奚玄卿犹如棉花般柔软暖和的被褥。
睡着睡着,他模模糊糊抱住奚玄卿胳膊,犹如抱着自己那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铁剑一样。
迷迷糊糊说梦话:“师兄,你真好……”
可这种和睦,只定格在那一夜。
短暂一瞬,昙花一现。
第二日,怀渊知道了一切。
他不能让一把武器生出柔软内心,也不能让无垢灵体长出难以割舍的感情,哪怕是兄弟情也不行。
武器就该见血,就该锋利,该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不需要脆弱的感情。
感情是刀刃的腐蚀剂。
怀渊惩罚了九方遇。
并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师兄说的。
甚至伪造了奚玄卿来告状的画面。
自那以后,师兄弟之间的隔阂就再也没消弭过。
往日历历在目。
奚玄卿根本不愿踏足自己的锦绣玉居,他转身走进九方遇的小破屋。
躺在那床缝缝补补几百年的被褥上。
谁能想到如今九天境至高无上的战神,当年会穷到住这么破的房子呢?
受此影响,后来的九方遇总在物质上有些自卑。
他会避免奢华,浮流殿内不留仙侍,唯一华贵些的玄服战袍,他能穿个几百年都舍不得扔,走在人间街上,会下意识地去排队领试吃,看见奚玄卿拥有一整个涿光仙山,会酸到自卑,觉得自己一个没有产业的男人,是不配被爱的。
从小到大,打压到大。
他自卑过,所以敏感。
又用一种浓烈的情绪外泄,用武力,用暴力,来让别人害怕他。
这样,他才有点安全感,觉得别人就不会发现他的自卑了。
过度的自信,其实也是一种自卑。
奚玄卿想:九方遇过得比他累。
所以,无论如何,这一场终局,由他来终结,他要护住凤凰,也会好好保护他的……师弟。
疲惫之下,奚玄卿沉沉睡去。
今夜,左眼中的邪祟并未拉他入梦劫。
一阵清脆铃声在耳边响起。
他梦见一片鲜花盛开的山谷间,一只漂亮的白羽凤凰扭着屁股,撅着尾翎,欢欢喜喜地对着湖面倒影照镜子,欣赏自己美丽的翎羽。
奚玄卿下意识脱口而出:“仓灵?”
小凤凰回头,遥遥地看见他:“仓灵是谁?”
再一定睛,瞧清男人的脸。
小凤凰眉头一皱,面露厌憎:“怎么是你啊?你到我梦里来做什么?快点走!”
“……”
“滚呀!你没听见吗?我又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梦中,他曾被这张冰冷的脸吓得够呛。
直到如今,还心有余悸。
小凤凰忽然想起,仓灵不就是梦里那个被拔掉翎羽的可怜小妖吗?
小凤凰气得呼呼喘气,一双翅膀往圆嘟嘟的腰上一叉,凶巴巴。
“拔毛的变态!快滚呀!”
无论如何骂他,奚玄卿都面色不变。
直到最后一句。
他一瞬窒息,脸色惨白。
……拔毛?
凤凰知道了什么?
第54章 焰火
小凤凰很清楚,这是一个梦。
这里的风景和涿光山上的太像了,茵茵草原,鲜花盛开,灵溪流淌,但又不完全是涿光山的模样,四周环绕着隐入云雾的山峦,倒像是谷底。
总之,这里不是丹穴山。
起初,他迈不开腿,低头一看,他的爪子不见了,变成根茎,扎根土壤中,一双翅膀也成了两撇柔嫩的草叶。
小凤凰:“……”
他变成了一株草。
小凤凰想得开,反正是做梦,无所谓啦。
他仰着头,晒太阳。
但只晒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对鸟类而言暖融融的太阳,却晒得他口干舌燥。
因为他现在是一株草,水份都快晒干了。
“…………”
他连窝都挪不了。
但好在梦境中的时间变化很快,四季轮转,日夜更迭。
他看着自己的嫩绿草叶开出一朵朵雪白的小花,恍惚听见有人说绛仙草很珍贵,入药能修为大涨,飞升成仙,说要将他剁碎了做成丹药。
小凤凰怕得展翅就跑,翅膀没展开,但好像长出了一双腿,跑得还挺快。
他叽里咕噜地骂着:“呸呸呸,我才不是什么草,我是鸟!是凤凰!”
“不能入药的!不要做成仙丹呜呜。”
他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草,是鸟。
随着这一认知的改变,他看见自己的根茎变成鸟爪,草叶变成翅膀,转瞬间,再无半点绿植该有的模样。
小凤凰松了口气,站在溪流边盯着自己模样使劲看。
他的生长速度很快,翅膀肉眼可见地在变大,浑身绒毛也渐渐变成华丽翎羽,嫩黄鸟喙蜕变成坚硬纤长的白色,玉石一般。
小凤凰扭着屁股,翘起华丽尾翎,美滋滋盯着倒影自我欣赏。
他想:这个梦不赖。
是美梦!
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他下意识回头,才发现对方喊的是“仓灵”这个名字,是他之前那场幻梦中,遇到的那个凄惨可怜的小妖怪。
奚玄卿出现在他身后。
穿的一袭白袍,与他梦中那个拔掉小妖怪翎羽的九天境神尊别无二致。
和涿光山上,那个照顾他的男人一点儿也不像!
小凤凰眉头一皱,愤怒啾啾:“拔毛的变态!你走开!从我梦中滚出去!”
什么美梦?
都在见到奚玄卿这一刻成了噩梦。
他让他滚。
可对方不滚。
小凤凰便叉着腰,念念有词:“这是我的梦,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奚玄卿滚出去,奚玄卿滚出去……”
跟做法似的,绕着奚玄卿飞了好几圈。
奚玄卿便任由他飞来飞去,只盯着小凤凰脚踝拴着的红线金铃,看着他肉眼可见地飞速生长,体态愈发优美,羽毛愈发华丽。
大约想明白了。
他能出现在凤凰梦中,是因为姻缘红线的缘故。
千里姻缘一线牵,爱隔山海梦中会。
他本以为这根红线再也无法牵上自己。
仓灵主动断了与他之间这点摇摇欲坠的微薄缘分。
不曾想,如今竟能靠着这根红线,于梦中相会。
仓灵不会原谅他,即便入梦来,也该是奚暮,而不是他。
可如今,站在这里的却是他……
奚玄卿心有波澜,五味杂陈。
仓灵曾说过,他永远都不是奚暮,奚暮已经死了。
奚玄卿也因仓灵的话,一度将自己和奚暮区分开,渴望成为,又知自己永远回不到过去。
这一次的牵绊,却又让他燃起希望,觉得自己和奚暮是同一个人。
他对自己暗暗掐了个咒诀。
小凤凰绕了好几圈,念叨的口干舌燥,停下来时,可恶的奚玄卿还在原地看着他,没有消失!
对方摇身一变,换了副装束。
和在涿光山上时,一模一样。
甚至还笑眼看着他,不知从哪儿端了杯仙酿递过来。
香香甜甜的。
小凤凰脑袋抻过去,喙已搭在杯沿,忽然惊醒过来,一爪子拍撒杯中物,警惕飞远。
他险些被迷惑,差点喝了那杯仙酿!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迷魂汤!
迷晕他,带回去,拔羽毛,做衣裳!死变态!
小凤凰越想越气,又没办法将奚玄卿从他梦里赶走。
他紧缩身体,蓄力,像炮弹一样,欻的一下朝奚玄卿狠狠撞去!
“我撞死你!”
谁曾想,奚玄卿纹丝不动,他反倒落入一个温暖怀抱,盯着对方胸口,迷茫地眨了眨眼,仰起头,奚玄卿正垂睫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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