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仓灵:“他师尊骗了他!天劫一事子虚乌有,是吗?”
“小凤凰,你很聪明,比他要聪明,他花了一万年才看清。”
大司命叹了口气:“其实,你们都不笨,不过是当局者迷,又或者说恐惧真相,一直在自欺,哪怕看出了什么端倪,也不愿承认,习惯性地去否定。”
“你是这样,奚玄卿也是这样。”
仓灵抿唇不言。
自欺欺人,总好过剖肉剜骨,那也……太疼了。
“为什么?”他哑了嗓,眼眶也热,“怀渊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他要他修成无垢灵体,好占为己有,一颗没有心的石头,无情无欲,没有羁绊,是最容易修成的。”
仓灵回想起进入这片死地之后的事。
奚玄卿是将死之人,被这里改变体质,于是,在仓灵眼里,他的原形便藏不住了。
仓灵从未见过那样斑驳破碎的石头,坑坑洼洼,缺东少西,脆弱的要命,似乎一碰就能碎掉。
连向他开口讨要石身的声音都变得滞涩犹疑。
他握着掌心的玉玦怔了许久。
直到那七颗星辰消失了两枚,才急道:“北斗七星消失的时候,你也会消失吗?”
“可能吧。”大司命自己也不知道,“我本来也不算活着。”
仓灵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知道的很多,奚玄卿和怀渊做了一万年师徒,却没你知道的多。”
大司命温和地笑了笑:“你怀疑我是应该的,我如今的存在确实不合常理,出现地也很突兀。”
仓灵问:“你现在在哪儿?我和他去找你,还有……你那个弟弟。”
“……”
仓灵从未见过这样悲伤的眼神。
明明是笑着的,神情柔和,这个人似乎一生都没发过脾气,那双柳叶眼总带着笑意,天然地让人亲近。
可他却说:“我已经不在了。”
很久以前,九天境本没什么怀渊天尊,也没有神尊,各路神祇各司其职,魔域和三重境分隔两个世界,并无牵扯与抗争,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大司命作为九天境修为最高的神祇,掌管神祇命数,他的弟弟少司命掌管凡人命数,一切的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中有条不紊地运行。
直到怀渊的出现,卡住了命运齿轮,敲碎了世界命轨。
他打开了魔域和三重境之间的通道,引发战乱。
凡尘境生灵涂炭,苦不堪言,万灵境没有凤主的庇佑,便顾着自保,不再与九天境一同庇佑凡尘境。
没过多久,两境的人和神,便死地不剩多少了。
大司命为庇佑苍生,挪用问心秘境去堵魔域入口,又教枉死之人重生归来,回到一切最初的状态。
这是他能力之外的事,他却做到了。
是……逆天而行。
一个守护天道规则的人却破坏了规则,强行修复命轨,便只能以身相祭。
即便神魂湮灭,他也是天下苍生眼中的英雄。
他坦然接受。
以一人,换苍生,很划算。
他是这般想的,唯独割舍不下的只有少司命,他的阿玖。
那一夜,他哄着哭肿了眼的阿玖,对他说:“别哭了,我不走了,我答应你,再想想办法,阿玖乖一点,累了就睡吧。”
催眠术并未被少司命瞧出端倪。
他只红着那双眼,打了个哭嗝,抱着大司命的脖颈,凑上去亲了下他的鼻尖。
“兄长……”
他想说:我不想唤你兄长了,生死关头走一遭,我想明白了,从前以为岁月无尽头,便是慢慢蹉跎着也没什么,左右我们只要日日夜夜相伴就好,可这一次,我却心慌地不得了,若不说出来我……
却是话也没说出口,便在催眠术下沉沉睡去。
大司命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拭去他的泪,沾在指尖,染在唇边。
“怎么……是苦的。”
眉头皱起。
过了许久,或许也没多久,没有时间等他了。
大司命闭了闭眼,倾身吻在少年唇角,犹如萤蝶洒下的幻梦,梦里的人或许知道,醒来便记不住了。
“阿玖,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大司命决绝转身,不敢再回头。
最后一次为他的阿玖盖被,熄灯,闭窗,掩门……
就像往常的每一次那样。
他朝天机台的命轨走去。
巨大的命运轨道占据了半边天空,所有的星辰都是它的刻度零件,这台命轨遭受过重创,又被他拿来强行扭转千万人的生死命运,如今已滞涩难转,随时都有崩塌的风险。
不能再等了。
大司命毫无犹豫,他纵身一跃跳进犹如巨兽血口的齿轮中,用他的血肉去滋润齿轮,用他的神魂去修复轨道。
骨骼被搅碎,血肉碾磨成泥,血液还是温暖的,慢慢地遍布在命轨齿轮上……
他好似变成了天上星辰,蓝白色的冷星也在那一刻发出炽热的红光。
祭奠他……
这是他破坏规则,逆天而行的代价。
只能由他来做。
阿玖……
阿玖……
带着我一缕神识的北辰玉,会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你一定不要……伤心太久。
意识溃散,肉身吃完了,便是神魂。
很快,他便要归于虚无,什么也记不住了。
也不会……继续疼下去了。
偏偏在这时,变故骤生。
苍生罹难的罪魁祸首,销声匿迹无处可寻的怀渊又出现了。
他其实一点都不像个恶人,仙风道骨,温和谦逊,甚至朝献祭中的大司命作揖行礼。
“大司命大义,怀渊由衷钦佩。”
“怀渊同少司命一样,不忍大司命就这样神魂湮灭,特此来搭救。”
第73章 天道不公
九天境常年落霜飘雪,一切都是庄严有序,静谧无声的,这一夜却起了变故,霎时间狂风骤起,雷鸣震天,电闪疾驰,春夏秋冬四季同时出现,全都乱了套。
少司命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
眼前是空荡荡的司命殿,梦中恶魇还在脑海中挥之不散。
他梦见兄长将他定在原地,在他唇边落下轻柔一吻,而后转身朝天机台那硕大的命轨走去,他看见兄长纵身一跃,淹没在高速运转的齿轨之中,血肉成泥,骨骼尽碎。
外头混乱不堪,仙侍七嘴八舌说着什么,听不清,天将兵戈铠甲乱声阵阵,各路神祇飞行的尾光如流星划破天际。
都朝着天机台奔去。
少司命心跳乱了节奏,如擂鼓,冥冥之中似有大事发生,他来不及穿鞋,赤脚踏出司命殿,直奔天机台。
“兄长……”
他喃喃念着,提着一口气不敢松,向来体弱做不了什么剧烈运动的少年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可等他赶到天机台时,一切都晚了。
血红的光冲破天际,直映穹顶,白银色的命轨被染成猩红,有了血液的滋润,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卡顿,发出岌岌可危的嘎吱声,沾着血肉的破碎衣角还挂在齿轮上,随着命轨运转抖落下去,直坠深空。
“兄长,兄长……兄长——!”
少司命反应过来时,半个身子已悬在命轨上,他没抓住兄长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坠落,身后是无数神祇,满目悲戚地拽紧他,将他拉回天机台。
他颓然跌坐在地,瞪着一双红肿的眼,迷茫错乱地看着身周的人。
“兄长呢?”
“我兄长呢?”
四周无声,他们别开眼,不忍去看他。
“你们去告诉我兄长,我摔倒了,腿疼,心口也疼,呼吸不过来,你们让他过来看看我。”
“去啊!快去啊!!去叫他来啊!”
人群中走出一个灰袍青年,握住他的脉搏,那是很久以前的巽何,彼时还未修成上神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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