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飞尘:“。”
他基本上明白这位被自己顶替了的洛什·兰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一无是处的废物公爵,只会酗酒、飙车和收藏古董飞梭。这种样子本应该受到严厉的管教,但是众人一想到世上极有可能不存在能治愈这人的omega,他注定在25岁时陷入狂躁,去疗养院里度过残生,对他的要求就降低了许多。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放任。起码没人对他的迟到表示诧异。
这时秘书和司机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只听秘书用带有恐惧的语气对军装男人道:“阿……阿希礼上将,下午好。”
男人微颔首,转身道:“走吧。”
原来这位就是一起执行任务的上将。郁飞尘跟上了他。
郁飞尘对“阿希礼上将”这个词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位主神总是以长官的身份出现,他不禁猜测所谓的阿希礼上将有没有可能是祂。但见到真人后,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舰身微晃,向上的力度传来——伊莎贝拉号升空了。
“我们将在一周后到达目的地矿星,用一天时间完成任务,返回首都星后,就能以完成了教皇陛下赋予的使命为名目顺势举行你的成人礼。”阿希礼上将道,“现在,去找个地方待着吧,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郁飞尘更加确定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
他努力使自己的目光真诚一些:“我想为这次任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希礼上将:“这真使我惊讶。”
秘书轻轻咳了一声,对上将道:“我们公爵……他转性了。”
“那我表示衷心的祝贺,”阿希礼上将道,“但据我所知你唯一的才能是研究和驾驶古董飞梭,而这次主持航行的是操纵舰船经验最丰富的霍普神父,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帮忙。”
郁飞尘:“或许我可以学点什么。”
阿希礼上将这才正眼看了看他:“你想学什么?”
郁飞尘当然不知道自己能学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参与到与这个世界命运相关的那些事件里。而现在他了解到这个世界有教皇、皇帝和反对他们的“反叛军”。
郁飞尘:“我想学习那些能帮助我们彻底解决反叛军的东西。”
阿希礼上将顿住了脚步,看着他,铁灰色的眼里终于浮现一丝赞许:“看来你的管家说得没错,你转性了,兰顿。”
哪里有管家?
这时,郁飞尘看见秘书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郁飞尘继续作真诚状,他惯用的语气本就沉静果断,不需刻意伪装:“我不忍再辜负教皇陛下的期望。”
阿希礼上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认为你应该去审讯室,他们正在审问犯人。即使你帮不上忙,也能增长见识。”
走在去审讯室的路上,郁飞尘问秘书:“你是我的管家还是秘书?”
“这取决于您,公爵。”秘书道,“如果您有正事做,我就是秘书。如果您无所事事,那我就只能被称之为管家。事实上我是个渴望成为秘书的管家。”
“你会成为秘书的。”郁飞尘道,“现在告诉我反叛军首领的所有信息。”
“您连他都忘了吗。”秘书叹了口气,“恕我直言,公爵,您可能得做好提前进入疗养院的准备。”
郁飞尘:“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就和我一起住进疗养院。”
秘书悚然而惊,迅速道:“他叫唐珀,公爵。曾经是教皇陛下最心爱的学生,神圣真理教廷最年轻的主教——原本,他会在您举行成年礼后成为红衣主教,跟随您前往兰顿,协助您治理兰顿星系。”
“但是?”
“但是他早已暗中加入反叛组织,并成为首领,策划了许多次暗杀和危险活动,现在他被捕了。于是您失去了自己的红衣主教。”
一种诡异的预感在郁飞尘心头升起。
“他长得好看么?头发是金色?”他问。
“您终于想起来了,”秘书激动道,“唐珀主教的容颜无可挑剔,他是无数omega的梦中情人。”
果然是个alpha,完全在郁飞尘的预料之中。他确认了一下:“唐珀是alpha?”
“他当然是alpha。omega的天性很脆弱,做不出策划反叛这种事。”
郁飞尘接着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那他有omega吗?”“他的omega是自己的随身助手,现在被关押在首都星。”秘书边说边叹了口气,别的alpha都有归宿,他家的公爵却在回光返照。
郁飞尘觉得不平衡。这时他走到了审讯室外。
门打开,发出滑动声响。冷气扑面而来。
随着细微的门响,审讯室中央的人身体轻轻颤了颤,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但这轻微的波动很快被持续不断的颤抖掩盖了。
郁飞尘目光沉沉,隔着一道观察玻璃望向那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略显凌乱的金发。他的眼睛被黑色的皮质束带蒙住了,修长的四肢也被束缚在电椅上。
电刑。他们在刑讯逼供。
冷沉沉的光线里,那人微微垂着头,湿漉漉的金发凌乱地披下来。电极片牢牢附着在四肢,他微微张开的嘴唇急促地吐息着,暴露着正在经受怎样的痛苦。
典狱长在审问,他拿着一册长长的名单,挨个讯问这是不是你的同党。
可无论怎样问,电椅上那个人都会用沙哑但笃定的声音回答:“不是。”
一旁的操作台前,一个棕衣神父道:“测谎机没有反应,他没说谎。”
“他妈的,这是直接参与了反叛的人!”典狱长额上青筋暴起,直接把名单摔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微微偏了偏头,名单滑落向下。他殷红的唇角噙了一点冷冰冰的笑,像无声的嘲讽。
典狱长胸脯急促起伏,道:“给他加电压。”
神父将一个拉杆缓慢往上推。
那人的喘息更剧烈了一些,连指尖都在颤抖。
郁飞尘拍了拍秘书的肩膀,秘书会意,清了清嗓子:“兰顿公爵来了。”
典狱长朝这边看,点了点头致意:“公爵。”
看来公爵的身份还尚存那么一点儿作用,虽然一开始他进来的时候人们多都装作没看到。
“阿希礼上将命令我来审讯,你们可以走了。”郁飞尘道,“我要单独问他。”
典狱长道:“这不合规矩,公爵阁下。”
“我认为我有审问他的资格,”郁飞尘冷冷看着那边 :“毕竟你们都知道我和唐珀主教的关系。”
看到他直勾勾看着那里,恨不得啖其血肉的样子,典狱长倒笑了:“确实,您的家乡差一点就要落到这个反叛者手中。”
郁飞尘注意到他征询般看向了神父。
神父点点头,但多说了一句:“但他得活着到矿星,公爵。”
郁飞尘:“我知道。”
人都走了,郁飞尘最后看了秘书一眼,把秘书也看走了。
门关上,又是一声响。电椅上的人又颤了一下,郁飞尘没管他,先走到电击装置的操作台前,把电流逐渐关小,缓慢推到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数值后,他走到电椅前,解开了遮住唐珀眼睛的束带。当他的手指穿过冰凉的金发的时候,这人紧紧靠在椅背上,浑身绷紧。如果不是知道他经历了异常残酷的刑罚,郁飞尘还以为自己是在碰一个应激期的omega。
黑色皮带滑落,低垂的眼睫颤了颤,逐渐适应光线后才抬眼往上看。
一双淡薄冰冷的眼。一看就知道是硬骨头,这种人确实审问不出什么东西。
但郁飞尘是脸盲而非色盲,冰绿的颜色和安菲尔德长官如出一辙,泪痣静静缀在眼下。如果没有它,这张脸只会让讯问者想用尽所有刑罚,逼问出他死死藏着的真相。但轻轻点上这一下,还真能唤起一丝——
“真狼狈,”郁飞尘用手指抹了抹他脸上一个小伤口渗出的血迹,低声道,“我是兰顿公爵,但名声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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