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葭此前还特意问过韩将军, 韩默说秘境里遍布幻术,陛下却有仙器可以突破幻障寻得宝物。
所以,戚葭也不急。
他仔细观察下面的入口。
接近水底时周身仍旧是干燥的,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水汽。
越靠近入口处,便越觉得秘境入口狭窄漆暗,望上去像是里面仍有一条很长的甬道。
步入甬道的生灵们前仆后继,急匆匆的人群中,唯有他与虞白溪二人移动的速度最慢。
可饶是如此,行走间,他们系在关节上的绳索也十分明显,很容易被人看到。
有不知哪个宗门里被派出历练的小弟子跟在他们后面,看见戚葭脚踝处蔓延开来的细长绳索,不禁诧异地对同伴道:“来这儿不都是寻宝的么,怎么还有人、有人牵绳儿?”
“牵绳怎么了?”旁边他的同伴不解问道。
“啊,倒也不怎么……”
那小弟子直接烧红了脸:“魔界最近爆火的话本都是这个类型的,魔主圈养了金丝雀,要日日夜夜将其捆在身边,那绳子更是另有妙用……”
“原来你说的是这事,那类话本我也看过。”他同伴跟着面上一红。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最近魔界特别流行此类……变态的游戏。”
前面不小心听到一耳朵的戚葭:“?”
刚才他倒没觉得,现在低头看去,用绳索牵他为人形时的脚踝,跟系在啾啾鸟爪上的效果果然……不大一样。
戚葭今日穿着一件云锦织成的轻纱长衣,外披同样材质的轻纱大氅,仍显身形细瘦利落。
每每迈步时,那系在他脚踝上的绳索便一晃,勾得云锦轻纱缭乱,层层叠叠,好似风过云帐,轻晃曼妙,迤逦不可言。
……
好像还真容易让人联想到,《春宫图》里某一张的画面……主要是他们说的那种类型的魔界话本,他最近也看过。
而且在和朔灵仙子的共同研究下,他还掌握了通过正规渠道购买正版话本的方法……无删减版的。
魔界有些书籍不禁璜。
戚葭:……
不,等等,重点是,他们怎么在这种时候,联想到这个的啊!
不说好了是来寻宝的么?
戚葭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见果真是几个年轻人,白齿青眉的,明显乳臭未干。
……
戚葭:年轻人,果然年轻气盛。
大抵是被戚葭望了一眼的缘故,那几个讨论的少年人被他这一眼看得忽然都不好意思起来,更加红透了脸,也顷刻间噤声。
但待戚葭转回去以后,那几人便又开始议论起来,尽管他们极力地压低了声音,但或许是少年人过于兴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戚葭还是听见了一些:
“……长成这样,很明显就是你说的那种关系了,怪不得牵绳儿!”
“这年头真是,来干什么的都有。”
“据说这秘境里面很大,结界很多,场景也很多……那两位一看就是出身大宗门……”
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发出猥琐的笑声:“大宗门玩的都挺花。”
他旁边的另一个少年却神色懵懂:“可我看那位被牵住的公子雍容大气,富贵天成,不像是那种被圈养的人啊?”
“怎么不像,你看他唇红齿白的依附在主人身边,一看就是小白脸。而且我方才看得分明,是他自愿伸出腿,让旁边那人绑……”
少年的话未有全部说完,就骤然惨叫了一声。
走在戚葭旁边的虞白溪抽剑,剑光一闪间,直接将那面庞猥琐的少年劈了个对半。
两团血肉“噗”地摊在地上,鲜血喷射出来,少年的同伴们都一愣,紧接着就是受到极致惊吓的惨叫: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有人在秘境里杀人了!!”
少年们大概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竟没人逃命,只是失声尖叫。
那神色懵懂的少年距离死去的少年最近,如今他身上被溅满鲜血,却仍有几分风骨,抬手指向执剑的虞白溪,表情狰狞,怒气冲冲:“你!你!我们不过是随意议论了两句,你竟然抬手就杀人,你还讲不讲道……”
“道理”两个字尚未完全讲出来,虞白溪已经又挥出长剑,将这名少年也劈成两半。
他身边的少年们彻底疯了,仍旧忘了跑。
两名少年的尸体软塌塌地摊在地上,血注不再喷涌,却早已汇集成了两行血河。
黏腻的红色液体在脚边流淌,整个甬道都弥漫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许多人闻声赶到了这边,或许是经由三清剑认出了虞白溪的身份,周围不断回荡着“杀人了、是邪天帝!邪天帝又肆意杀人了!”的声音,在幽暗深不见底的甬道里经久不绝。
虞白溪此时已然收了剑。
听见有人叫破他身份,天帝脸上未有一丝变化,只是抬眼看向身边之人时,那双烟青色的眼眸出现了一些晃动——
像幽深冰冷的寒潭骤然被投进了一颗石头,漾起层层波纹。天帝眼睫迅速向下折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戚葭已经因此种场景而惊呆了。
他清俊无瑕的面颊上也被溅到两滴血。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在指责着他们,指责着随意挥剑杀人的虞白溪。
“天帝如此暴力,蛮不讲理,莫不如把我们都杀了!”
“就是,他们不就是随意议论你与姘头两句,怎至于杀人呢!”
“就算不恭敬,也不能杀人啊,他们还都是孩子啊!!”
“等一下,大家先静一静!”戚葭最后看了眼虞白溪,抬手制止住周围的声音。
周围层层叠叠人,声浪降下来却没有用上多少时间。
大概是戚葭声音清朗,很有穿透力,而周围人在这种时候急需要一个解释。
戚葭抬手,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待周围安静后说:“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不是他姘头,我是他正儿八经的未过门的妻……”
他话音未落,周围立即骂声一片。
“呸,谁管你们是什么关系!”
“天后又如何,和邪天帝一样不是个东西!”
“这对狗男男,自己来秘境玩污的,还不让人说!”
面对迎头骂声,戚葭倒没什么反应,而是看向虞白溪:“你要不要把这几个也一并砍了?”
天帝:“……”
虞白溪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诧异。
“其次!”戚葭没等天帝的回答,再度抬手止住周围的骂声。
有些骂声太难听刺耳,该制止还是要制止,戚葭道:“其次,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你们也不是真的啊。”
……
他话音刚落,旁边白色的人影一闪。是虞白溪动了。
长剑裹挟着剑光,虞白溪将近处几个骂得最凶的“人”都“一剑处死”,再之后不知哪里传来“铮”的一声脆响,那些层层叠叠的骂声又回荡了几圈,就兀地消失殆尽了。
就连围在周围的密密麻麻的人影,也顷刻间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
而与这些“人”一起消失的,是原本倒在他们脚边的少年的尸体。
虞白溪抽剑回来,剑身还鞘,剑尖上不带丝毫血腥。
戚葭也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那里还保留了一些滚烫鲜血喷溅在上面、之后缓慢滑落的黏腻触觉,然而他捻过面颊的指尖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
甚至,他们早就不置身在黑暗逼仄的甬道里了,脚下和眼前的场景都极为开阔,灯火通明。
或许……
他们置身的场景也不算大。
只是周围立着的八面等身镜不断折射,才显得这里无边无际。
八面等身镜的中央,没有任何人存在的痕迹,只有他与虞白溪两个人长身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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