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科学(7)

　　头一次正式采访，清景也很激动，他清了清嗓子，用央视主持人一样标准的声音介绍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万仙盟主办的《走进诸天万界》节目，我是主持人清景，这位是我的搭挡沈屏山。”
　　尽管周围充满雷鸣般的噪音笼罩，可他的声音是以真元承载的，极富穿透力，根本不需提高声音就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还在憋诗的兽人少年们也都听到了他清越柔和却完全听不懂的话语，惊讶地问他在说什么。
　　清景现在根本顾不上小兽人们，先对着沈老师——他也不知道沈老师把摄像机搁哪了，先面对他说道：“今天我们来到了西武星球51区的飓风山脉进行采访。大家可能都听到了，这片山脉里充满了巨大的诡异响声，我们这就请当地军校的学生替我们介绍一下这个声音的来源。”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是在做节目，可做自我介绍时他才第一次有了这是在镜头前做节目的感觉，说完话人都快僵了。他两颊肌肉因为微笑拉上去，显得下巴更尖，容貌标致得就像假的一样；身子也僵硬着不敢动，悄悄地传音问沈老师他刚才那段说得怎么样。沈老师在空中偏了偏头，脸正好半侧面对着他，嘴角的弧度形成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错。”
　　这一句就把初出茅庐的主持人从紧张中拯救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忽然鲜活起来，动作也重新变得灵动优美，走到一句小兽人面前，右手虚抬到空中，然后又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时候是该把话筒递给被采访的群众的，可是他们没话筒啊！他自己是靠真元吼的，这个小兽人靠什么？山洞这边噪音大得跟开拖拉机似的，兽人说话他能凑合听见，观众们听不见怎么办！
　　他急得悄悄去问沈老师带没带话筒，得到了大鹦鹉充满自信的答复：“我会把背景音抹去的，你只管问就是，用不着那种东西。”
　　那就好。他放心地吐了口气，正想悄悄地把胳膊收回来，对面的小兽人就已经一脸羞涩地握住了他的手：“别害怕，这座山洞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山上的异兽一般也不会到这座山洞里来。我们训练时有时招惹到强大的异兽，都会主动逃到龙吟峰这边来，异兽都不会追过来的。里面地面不太平整，你抓紧我，我带你走。”
　　这话刚说完他就被挤到了最外层，一群小兽人把他围在当中，几乎是用自己高大强壮的身体拖着、挤着他往山洞里走。清景184的小身板儿混在一群两米二三往上的巨人里，连头上的发冠都露不出来，只能踮着脚尖、扬着脸，努力把自己的脸庞暴露到沈老师视线里，强笑着翻译了小兽人的话，然后匆匆补充了一句：“请大家跟随主持人和当地向导一起欣赏这片山洞的奇异景色。”
　　不行了，脖子要断了！
　　他赶紧低下头揉了揉脖子，身边的狼族小兽人也悄然搭了只爪子上来，觍着脸笑道：“我帮你揉揉？”
　　唐森本来想问清景刚才为什么要对着鹦鹉说话，说的是什么语言，但看到那只狼爪子搭在雌性白嫩的脖子上时，那些想法都变成了浮云，他最想做的就是打掉那只可恶的狼爪——嗯，最好自己还能帮小雌性按摩一下。
　　抱有这等想法的显然不是他一个，可怜的狼族兽人才刚刚摸到了清景的脖子就被自己的同学拉出去调教。其他兽人也暗搓搓地动了这种心思，数只爪子伸上来又被同伴拉下去，在清景身边打了个天昏地暗。不知多少拳头和爪子在他头上飞来飞去，高大的兽人们一个踉跄就能直接压到他的头顶——这种刺激能忍吗？能忍吗？能忍吗！
　　……不能也得能。沈老师从他头顶上乱战的空隙里穿过来落到他手上，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指尖，充满信任地看着他：“想法叫他们别打了，咱们还得抓紧拍摄呢。不过也别太暴力，别把这群采访对象打坏了，加油，我看好你哟！”
　　“嗯。”清景的小心肝儿被他蹭得颤了颤，悄悄偏过头舔了舔不知流没流出来的口水，凝神提气，放了大招：“不要再闹了，谁能安安静静地配合我，我回头跟他合影！”
　　兽人们的拳头齐刷刷停了下来，不知是惊是喜地问道：“合影？怎么合？”
　　“随便吧，”为了他第一次主持节目能圆满完成，卖身照像都是小意思：“挂脖子上也行，抱着也行，摸头也行……只要你们好好给我讲一下这个龙吟峰的来历和传说，带我看看这里著名的景点，想怎么合怎么合。”
　　挂脖子上！小兽人们顿时想起了他白天被武教官抱下山时那副软绵绵地挂在兽人身上的模样，激动得嗷嗷叫，拳头也收回去了。不过这片训练基地属于军事禁区，他们的通讯器没有拍照权限，必须回基地由教官替他们拍照，众人便要求清景把这个条件记下来，等回去慢慢拍，多拍几张。
　　清景当然一口答应了。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沈老师眼里闪动着（划掉）同情（划掉）钦佩的光芒，于是他的心情灿烂起来。他让小兽人们分散站开，自己挑了个脸上没什么伤口的，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重新投入采访，请他讲述这个山洞的来历。
　　被他挑中的正是唐森，这个高大的少年声音十分宏亮，没了众人吵架的声音干扰，一字一句地竟都能从噪声中清清楚楚地传出来：“龙吟峰附近这片草原就是中古纪所谓的生命之园，当时生命之水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形成了一片五十亩左右的湖泊，也就是历史上的真兽之湖，兽人最早诞生的地方。再早之前我们的雄性祖先就像现在的雌性一样脆弱，还有一类人叫作【女人】，能像雌性一样生育，不过他们的体外生理结构和雌性有所区别，好像胸肌有异常增长什么的。”
　　这世界从前有女人？！那他们也应该知道长成自己这样的才叫正常的男人，为什么会把他——和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当成女人？清景心不在焉地匆匆翻译了几句，便抓住小兽人的手腕，仰着脸逼问道：“那后来你们……你有认真学习中古历史吗？请给我讲述一下人类变成兽人的详细历程好吗？”
　　他的脸庞呈现45度仰角，越发显得眼大脸尖，楚楚可怜，细滑清凉的手指搭在兽人粗硬的手腕上，留下一片极舒服的触感。唐森激动得两眼放光，轻易地放过了本该因为清景太缺乏常识而产生的怀疑，美滋滋地答道：“当然，那段历史……啊，就是从兽人纪元年前几十年开始吧，西武星各处都遭遇了小行星和陨星碎片撞击，然后一种名叫‘终极进化’的病毒在全星球开始传播……”
　　他已经拉了太多仇恨，他的同学们不能容许他再在雌性面前出风头，七手八脚地按住他的嘴，自己冲到清景面前，殷勤地握着他的手，噼里叭啦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这种病毒让咱们的祖先人类大量死亡，活下来的人当中有一部分感染病毒后没有死亡，反而进化出了能控制各类能量的能力，也就是异能。还有大量动物也因为这病毒的存在而进行了二次进化，诞生出了现代异兽的祖先。”
　　“那次大异变之后几十年间，人类终于控制住了灾难带来的后果，和异兽达到了平衡。可是自从异变之后人类几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无论是人工授精还是细胞合成都没法制造出后代。就在人类只能看着自己的族群一点点减少而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天，飓风山脉发生了巨变。”
　　“飓风山脉最中间这座山壁忽然凹下去了一片，从这座山洞洞顶……”小兽人指了指洞壁上一道黑黝黝的细长裂隙，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歉然一笑：“忘记你是雌性，在夜里看不见了。总之就在咱们头上这块地方流出了一股银白色的水流，在下面形成了真兽之湖，我们的祖先就是喝了这种水才进化成了兽人、亚兽人和雌性三类，开启了从中古到现代的兽人纪。”
　　有风从头上吹过，清景眯起眼，看着黑暗中尤为幽深的缝隙，仔细听着周围没有半点水声，忍不住问道：“那水呢？现在还能找到这种水吗？”
　　狼族小兽人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远远地在人群外喊道：“找不到了，在四千年前左右就枯竭了！山上可能存有残余真兽之水的地方都被挖开了，挖了几千年也没找到，所以现在这片地方才会给我们学校军训用嘛！”
　　一旁的小兽人补充道：“这个山洞从出现时起就会不时传出这样的巨响，当时的人觉得这种声音是龙的吼声，所以给这座山峰取名叫龙吟峰。这几千年山差不多每一寸都被翻开来研究过了，也没查出山洞为什么有响声，真兽之水又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这群小兽人介绍的历史时候，沈老师就落回到了清景肩头，小脑袋凑到他脸颊边，毛绒绒的头顶一下下蹭着他，似乎也被这群人所讲的历史吓着了，跟他求安慰似的。
　　清景心疼地胡撸了一把沈老师的毛，结果被他照手掌轻啄了一口，拿白眼儿翻了他一把：“我是让你翻译！虽然有后期，可是现场你也多说两句，别把自己真当成来观光的游客啊。”
　　“哦哦哦……”他讪讪地收回手，用标准普通话把兽人们讲的故事大略翻译了一下，然后轻身一跃跳到与那道石缝等高的位置，左手扒住石缝，右手抓着石墙上一块光滑的突起，以壁虎游墙身法贴在洞壁上。沈老师跳到他头上，用不知在什么地方的摄像机努力拍摄石缝里的东西。
　　清景一边往里看一边播报：“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确实有一道从洞顶延伸下来的不规则缝隙，从这边看来里面非常的深，完全没有光亮，而且缝隙里面十分光滑……”
　　他右手撑着石壁上光滑的突起，左手探到石缝里摸了摸。可是还没摸出缝隙里面和外面的岩石有什么不同，盘旋在耳边的龙吟声里忽然搀杂了一种更沉厚的声音，头顶上也掉下来一把灰土和极小的碎石。他抬头看了上方一眼，竟觉着石洞顶端微微摇晃，手下按着的石缝就在他眼前一点点往下裂开，细小的碎石滚出来，贴着他的脸落到地上，整个山动都开始动摇起来。
　　小兽人们纷纷化出原形，有的转身逃出山洞，有的还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清景落到地上便招呼他们往外跑。可这山体裂开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大部分学生都还来不及反应时，就看到洞口顶上有一块半山高的巨大石壁斜斜滑了下来，“轰”地一声堵住了宽阔的洞口，扬起满地烟尘，把众人都埋在了山洞里。
　　山摇地动，无数大小碎石哗啦啦从头顶上落了下来。清景双手护住头和头上的沈老师，却有个巨大的猛兽忽然从背后按倒了他，毛绒绒的身体在上方挡住落下的碎石，冰凉利爪紧压在他颈侧，份量和被压之处的感觉都很熟悉。那只猛兽粗重炽热的鼻息喷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为了禁地来的，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来找什么？”

☆、第 9 章

　　纷纷扬扬的泥土碎石埋下来，清景大半个身子都埋到了土里，原本在洞里也闪着微光的雪白道袍登时全染黑了。那头黑豹从背后死死按着他，利爪从领后划过，磨擦着光滑轻薄的料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又是一身……做个节目不到一天就弄坏两身衣服，部里还给报销吗？清景简直没脸再问沈老师报销的事，在豹爪下绝望地挣扎着，换来的却是黑豹毫不留情的压制，巨大的身体沉下去紧紧压到他身上，锋利的犬齿抵到纤细的脖子上，似欲穿透皮肉。
　　他的衣领已经被拉得半敞开来，右肩大半儿暴露在空中，下方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在天生具有夜视能力的兽人眼中清晰无比。武程的呼吸粗重了几分，尖利犬齿微合，叼起一小块柔软的嫩肉，鲜红粗糙的舌尖从犬齿间挤出来，舔上了光滑柔嫩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