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雁迟:“等会儿再跟你讲。”
“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摩天轮顶端的时候。”
唐臾追问:“为什么?”
危雁迟就不说话了, 只深深地看着他。
这目光很眼熟,和在靡宫被他摁着亲的时候很像。
唐臾总觉得最近危雁迟的胆子越来越大, 和记忆里那个古板的乖小孩相距甚远。
其实从他之前突然强吻自己开始,唐臾就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自欺欺人, 觉得危雁迟始终是那个没长大的小鬼,不谙世事,不懂情欲。现在想来, 不论有意无意,危雁迟其实在向他撕开自己,暴露他的欲望,从冷淡的极端走向欲求的极端。
唐臾也说不清现在自己对危雁迟的想法,理智上知道师徒之间不可以产生多余的感情,但如果是危雁迟……不知道为什么,除去最开始的震惊,唐臾不觉得反感,甚至会下意识地说服自己,这是他作为师尊的职责之一。
真是荒唐透了。
“你们发现什么线索了吗?”久绛在频道里问。
丸鳞独处的时候喜欢变出长尾巴,在车厢里甩来甩去:“没看到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摩天轮。”
“师尊那边呢?”
唐臾指尖的蓝色暗火将将熄灭,说道:“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找不到痕迹。”
“没问题可能就是最大的问题。”危雁迟道。
“怎么说?”
危雁迟摊开双手,寻魂符在他手心燃烧殆尽,没有产生一点回响:“我们四个都轮流试过了,还是找不到一点失踪人员的迹象,昨天那么多游客好像都原地蒸发了一样。这说明他们都被藏了起来,而把他们藏起来的人必定实力不俗。”
“应该说很强。”久绛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而且肯定不止一个人,水或许很深。”
“别怕,我们也不止一个人。”师尊的语气还是这么轻松。
久绛呵呵两声,推测道:“不过我确实觉得那个开心值是某种标准,根据我这么多年来广泛阅览各个时代文艺作品的经验,我大胆猜测,在游乐园里是一定要快乐的,如果游客不快乐了,就会被某种力量抓起来。”
丸鳞:“合理的。”
“所以在过山车上的那些事故都是为了吓人,降低快乐值?”唐臾思索道,“那种小伎俩吓不到我们,但是吓唬普通人应该是绰绰有余。”
危雁迟:“摩天轮坐了这么久,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他们打算怎么吓人。”
“确实坐了很久了。”唐臾望向窗外,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方,能把整个园区尽收眼底。
他想起什么,望向危雁迟,“快到摩天轮顶端了,你要跟我讲什么都市传说?”
公共频道里突然一片寂静。
安静了好一会儿,丸鳞疑惑地问:“谁讲?”
久绛嘎嘎大笑:“What?不是老二,不是我,就只剩……老幺,你要跟师尊讲在摩天轮顶上接吻就——”
咔的一声,久绛的声音戛然而止。
危雁迟没什么表情地强行切断了公共频道的连接,现在谁也听不到谁了。
他们乘坐的轿厢正在逼近大圆圈的最顶端,唐臾怀疑自己听错了:“接什么?”
危雁迟微垂着眼帘,野性的断眉此时看起来很驯顺,说出口的话却很不恭敬:“师尊,我想和你接吻。”
唐臾霎时惊呆,怎么有人能用如此性冷淡的语气,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危雁迟抓着唐臾的手,把它放到自己额头上,认真地声明:“师尊,我现在没发烧,也没有犯病。”
掌心是熟悉的冰凉鬼温,唐臾心跳快得连成一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像要融化到徒弟那幽深漆黑的双眸里。
唐臾用力贴着他的额头,神色有点懵,竟然叫了他的大名:“危仅,我觉得你烧了。”
危雁迟半跪到地上,这下便比唐臾矮了半个头,唐臾掌心的位置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前额移到头顶,就像在摸一头野狼的脑袋。
成年狼崽自下而上地望着唐臾,那眼神说不清是虔诚还是疯狂。只听他问:“师尊,你会赶我走吗?”
唐臾有点无法思考,问:“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因为在摩天轮顶端接吻的两个人,会永远在一起。”危雁迟稍微仰起头,扣住唐臾的后颈,偏头吻了上去。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永远不走了。”
原来是这样的都市传闻,唐臾心想。
果然无聊且幼稚。
轿厢正好上升到最顶端,橙黄色的光线照入玻璃,洒满了狭小的空间。
唐臾被吻得缺氧,脑中模糊地想,这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怎样危雁迟都是他徒弟,他没法赶他走的。
耳畔乍然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轿厢像一朵砰然爆炸的烟花,在乐园最高空轰然绽放,映着背后饱和度极高的橘红色天空。
唐臾只觉得浑身被一股惊雷贯穿,耳鸣,声哑,世界在疯狂向后退潮,不知来处的巨浪将他裹挟,好像拉到另一个空间。
他眼睁睁地看着危雁迟伏到自己身上,死死护住了自己。匕首般的玻璃碎片如暴雨倾盆,全部浇到危雁迟身上,湿了他一身血红。
法术失灵,符咒失效,唐臾惊愕地发现自己被剥夺了一切能力,无能为力的恐惧席卷而来。
Vix——!
他想喊,却喊不出声。
最尖利的玻璃片,直直刺进危雁迟脸庞,鲜血喷涌——
恰好割入他的断眉。
就好像……这处断眉最开始就是一处因刺伤留下的疤痕。
-
不知何时开始,其他的轿厢里的人全都消失了,摩天轮朝相反的方向旋转起来。
第72章 梦影乐园(七) 就好像……他早已见过……
打开画图软件, 选取#ff6000颜色,使用油漆桶工具,点击鼠标,泼满整张画布, 就是此刻天空的颜色。
饱和度高到不真实, 橘子糖果、香橙、柿子、西柚, 令人联想到的全是酸酸甜甜的美好食物。
橙色画布上,小小的摩天轮朝反方向缓缓旋转,最顶端的小小车厢里,一个人抱着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像火红岩浆淌过橙色的车厢。
玻璃片将危雁迟的脸划成了左右两半, 冷灰色的双眸睁得很大, 唐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惊恐的自己。
唐臾完全无法呼吸,心脏很痛,意识好像抽离了身体。
不是从外刺入心口的疼痛感, 而是从内向外的爆裂感, 像是从海底打捞一艘沉船, 浮出水面的瞬间发生了大爆炸。
就好像……他早已见过这一幕。
他好像早已见过危雁迟浑身浴血的样子。
危雁迟的断裂的眉梢,其实是伤痕吗?
唐臾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正试图给危雁迟止血,手忙脚乱。
“Vix?Vix!”
为什么要叫他的英文名?明明危雁迟才是最熟悉的名字。
唐臾混乱地闪过这个念头。
“危雁迟?说话!!”
然而危雁迟死死压在唐臾身上, 一动不动,没有回应,体温比平时更加冰凉, 就像一具尸体。
唐臾颤着手抬起危雁迟的脸,像抬起一个没有生命的工艺品,又颤抖着指尖去摸他的脉, 没有跳动。
冷静,冷静。
唐臾对自己说。
摩天轮的轿厢一点点往下移动,唐臾恍惚中听到极其细微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是上升时没有听到的。
起初唐臾以为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后来发现,好像是摩天轮转动的声音。
唐臾霎时清醒了很多。
倒在怀中、毫无生命体征的身体让唐臾惊慌了很久,冷静下来想想,危雁迟什么时候这么脆过?这肯定不是真的,唐臾在心里告诉自己。
要放在普通幻境里,唐臾肯定要说几句俏皮话,比如骂一句“死小孩怎么还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之类的,但是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脏还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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