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总是不正经[穿书](71)
渡闻也注意到了这点,颔首:“暗是众属之集,它被放在最后一阵,自然是有道理的……而且每间墓室里的都比上一间厉害,现在它们灵力不如你,还算顺利,若是灵力平衡或者更甚,遇到不受光属压制的属性,恐怕就有些难了。”
他知道自己现今没什么用,只是在拖累祁昭,不由担心看了过去。
祁昭沉默一瞬,从腰间摸出一沓符纸:“那用这个便是,所有属性的都有,这样的话,到时只需将克制镇墓人属性的符纸挑出来就好。”
说着,他带着渡闻走上前:“你可要好好的,若是没你,我连门都打不开。”
虽然知道祁昭是安慰自己,不过渡闻情绪也好了不少,嗯了一声,迅速将门开了,之后遇到的镇墓人果真是火属,祁昭拿了水属的符纸扔过去,不费吹灰之力便了了事。
谢慎给的符纸阶位极高,根本不是这些镇墓人能挡得住的,之后自是一路顺畅。一个时辰后,最后一间墓室的镇墓人也化成了一堆枯枝。
连着开了那么多道门,渡闻脸色不大好,开最后一块太极盘到时候手指已经剧烈颤抖了起来。祁昭伸手稳住他的手指,按在上面,这才终于顺利打开了门。
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这屏障和之前看到的半透明模样的不同,祁昭犹豫了下,渡闻强撑着探了探:“过去吧,到最后的时候了。”
祁昭嗯了一声,搀着渡闻一同穿过了屏障,身子触碰到屏障的一瞬间,眼前刺目光芒一晃,二人条件反射闭上眼,不久后感觉强光消失,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空空荡荡,可见的只有沉沉雾气,脚底下也是如此。
是虚无之境。
祁昭看向渡闻:“这里有什么阵法么?”
渡闻费力的抬眼:“往前走就是。”
祁昭便撑着他缓缓往前走,虚无之境并不深,两刻钟后便到了尽头,他抬头看去,四周依旧雾蒙蒙的,只是最中间的位置多出了一方大鼎,青色藤木所制,被八条刻着神秘符文的粗大木索悬在离地一米的地方,古朴庄重。
而就在大鼎出现的同时,祁昭突然察觉身边的人气息变了,他一惊,迅速看过去,发现渡闻脸上居然重新有了血色。
“渡闻?”祁昭忍不住唤了一声。
“嗯?”渡闻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眼瞳不像之前那样浑浊。
“你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么?”祁昭问。
“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渡闻也发觉了不对劲,抬眼在面前的大鼎上凝视片刻,沉声道,“祁昭,生死咒的解除之物,就在鼎里。”
这话即便渡闻不说,祁昭如今也清楚,闻言点了点头:“我们过去。”
“嗯。”
二人一同走过去,在大鼎前面站定,祁昭低头看了一眼,鼎里同样是浓郁的烟雾,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想了想,祁昭挽起袖子,伸手就要往里探,渡闻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你这是做什么,万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要我如何和谢城主交代?”
话音落下,祁昭还没应答,背后突然传来了利器破空声。
祁昭急忙扯着渡闻往边上一避,那东西撞在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祁昭顺着方向抬眼看过去,烟雾里,有一人缓步走上前,缓缓勾起一抹笑。
“既然如此,不如你也把命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交待不交待了。”
这人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身着一件宽大罩袍,兜帽没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若是仔细看,眉眼与渡闻有几分相似。
居然是燕回。
他这时应当在密室里才对,那里有越沧和秦修在,他不可能逃出来,如今却出现在这里,祁昭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燕回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又一笑:“不用想了,他们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
说罢,他没再看祁昭,目光落在渡闻脸上,凝视良久,目光突然就沉了下去:“你这张脸啊……看着可真是让人生厌。”
渡闻淡淡看着他:“你现在的样子可真丑。”
燕回冷冷一笑,手腕一转,一柄黑色的长剑便被他握在了手里,祁昭看见,立即上前将渡闻护在了身后,云虚藤木蓄势待发。
燕回的神情霎时间便更狰狞了,声音像是被粗糙的砂石磨过,晦涩难听:“你看看,多么不公平,你自小受人宠爱,无数人爱你纵容你,半生顺遂,连你的朋友都愿拿命陪你进生死阵,小心护着你,可我呢——”
他垂眼,沙哑一笑:“而我认识的那些人,却只会在我失势后于背后嘲讽我,真该死。”
渡闻目光依旧很淡:“当初你对那些人颐指气使,后来也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从来没人亏欠你。”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草包,我愿与他们交好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谁给他们的脸敢在背后对我冷嘲热讽?”
燕回神情阴狠:“所以啊,后来,我将他们生生活剐,当着面把血肉喂给走兽,还让他们亲眼看着,当时他们的神情和眼神,想一想真是令人愉悦。”
渡闻皱起眉。
“你皱什么眉?别忘了,我曾经也不是这样的人,走到今天皆是拜你所赐……不过没关系,现在也轮到你了,燕渡,我的弟弟。”
燕回肆意笑起来,眼里却如覆冰雪,冷的很。
祁昭看着他,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燕回这般行径看起来根本不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恨,而更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心头一跳,猛地偏头看过去,瞬间便看见了渡闻重新变得煞白的脸。大鼎虽然能给他一些补给,但毕竟根源未除,生命力在不断流失,根本撑不了多久。
想清楚这些,祁昭直接挥手,云虚藤木瞬间朝着燕回卷了过去。
心里的算计被戳破,燕回冷冷勾唇,召出藤木还击,二人对峙数次,祁昭刚要继续出手,突然被渡闻拦住了。
他偏头,目光疑惑看着渡闻:“怎么了?”
渡闻眉眼微垂,轻声说:“我和他之间,八年前与八年后沉淀的事太多,这是劫数,只能我亲手了结。”
说罢,他抬眼,身周气息突然凌厉起来,无数藤蔓拢在他脚下,衣摆无风自动,面无表情看向燕回,一字一顿开了口。
“朔方城第二十三任城主燕渡,掌令承勾陈血脉,誓不负朔方荣光,不融晦暗之人,清理门户。”
声音清朗,利如金石。
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一阵鸣声,青色的藤木牌凭空出现在渡闻上方,纹路上青色光芒流转,在渡闻话音落下的同时,瞬间灼然。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明天就是祁昭昭跟基友出去玩的最后一章了,心满意足。”
腾蛇神木:“大兄弟,我也是呀么么哒。”
第101章 第101次不正经
勾陈令表面流转着青色的光芒, 边缘外覆着的却是一层淡色,将下方的人笼了起来。
渡闻面无表情站在细光里,发尾与衣摆微微摇晃, 琥珀色瞳孔里半点杂色都没有, 恍然间风姿胜却无数。
祈昭印象里的小神棍一直都是爱笑爱闹的,喜欢抱着太极幡游走在大街小巷里, 被人打趣时就回头弯着眼睛一笑, 娃娃脸柔和极了。
而现在, 有着娃娃脸的小神棍卸去了无害的模样,眉眼淡淡仰起头,便有了朔方城城主与生俱来的威势。
祁昭却还是有些担心:“渡闻,你……”
渡闻清楚他要说什么, 摇了摇头:“我承朔方城荣光, 又被勾陈令认主,该承担的责任自然是要担起来的,至于其他,我有分寸, 你莫要担心。”
他脸色还是很白,但目光却很明亮。
祁昭也察觉到渡闻的经脉似乎被勾陈令暂时给护了起来,与平常无异,见渡闻心意已决后就不再劝,朝后退到小神棍身后,云虚藤木的枝叶却没收回去。
渡闻稍稍抬手,掌心慢慢凝出太极阵:“来。”
燕回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
他眼睛死死盯着渡闻上方的勾陈令, 那是他自小便想得到的东西,为了它,他用尽手段算计,生生将自己作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甚至连活在明面上的资格都没有。可到头来,勾陈令宁愿跟着一个还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废人,也不愿意认他为主。
不甘心啊。
却是也是时候了结了。
这么想着,燕回没说话,手下浮现出一个同渡闻手里一模一样的太极阵,声音嘶哑:“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能有什么本事。”
说罢,他手一抬,掌心的太极阵瞬间在半空中放大,朝着渡闻罩了过去。渡闻也随之如此,两方太极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里,祁昭抬眼,发现太极阵的边缘处光芒一晃,居然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的结界从融合太极阵上垂下,将渡闻和燕回笼在了里面,站在结界里的人伸手在胸前掐了一道发觉,而后垂头,一同闭上了眼。
这种模样祁昭是在杂书上看过的,卦者之间斗法,不论修为,只看周易之道,最上阶的比试比试便是如此,神识进入彼此布置的阵法里,只有一方重伤或死亡,才能破阵。
周身的结界是血脉结界,旁人不得打扰。
祁昭没想到渡闻居然会直接用不死不休的比试法子,紧张看着结界里的人,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在原处站着。
同样忐忑的人还有小九,薄荷绿的团子出现在祁昭肩头:“祁昭。”
祁昭把它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缓解心里的紧张:“小九,渡闻底子还伤着,就这么和燕回神识斗法,若是,若是——”
后面的话不停在脑海回旋,却是不敢说。
薄荷绿团子往祁昭怀里缩了缩,想要他稍稍安心一些:“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渡闻答应过你会好好的,他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
祁昭深吸一口气:“我信。”
一人一团子便不再说话,一同看着渡闻和燕回,结界里的人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是睡着了,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他们的手指在时不时颤动着。
四周很静,只有融融的烟雾摇晃。
祁昭凝神看着,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人终于有了变化,渡闻身子微微一晃,眼睛还是闭着,稳住后手指凝起光,迅速划了几下。那边燕回也是如此,额角都有细密的汗甚了出来,脸色同样煞白。
祁昭心提了起来,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刚一动,腿上顿时一阵刺痛,他停下,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站了很久了。
“整整一个半时辰,用你熟悉的,就是三个小时。”小九说。
也就是说,距渡闻和燕回开始斗法,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祁昭细细看过去,从面上神情并不能知道二人如今是谁占上风,不由把小九抱得更紧。小九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却没吭声,和他一起看着结界的方向。
时间一点一点过,周围的烟雾越发沉重。
祁昭一直看着那边,眼睛被太极上的光晃着,渐渐觉着干涩。他闭上眼睛,疲惫抬手在眼上揉了一下,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突然听到半空上的勾陈令嗡嗡响了起来。
万籁俱寂里,这声音清晰极了。
祁昭一惊,瞬间睁开眼看过去,勾陈令木身上的光不如之前平稳,光线沿着令牌纹路游走,不停颤动着。而同时,祁昭看见燕回和渡闻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手上浮起青筋,汗沿着脸颊一滴一滴落了下去。
祁昭知道,这恐怕是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二人都在竭力撑着,谁能熬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勾陈令的嗡嗡声在四周不停回荡着,颤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剧烈。
祁昭心揪在一起,死死盯着结界看,而就在这个时候,勾陈令突然顿住了。
原本在纹路上四处游走的光线在上端汇聚成一点,停顿三息后,猛地一颤,刺目的光瞬间便从那点光里迸发了出来。
周围雾气被白色强光穿透,刺得人睁不开眼,玻璃破碎的声音随之响起。祁昭堪堪遮住眼,竭力透过指缝往外看,还未看清楚,鼻尖突然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刺目白光与此同时散了去,四周渐渐清晰起来。
半空里的勾陈令已经不见了,随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方才笼着渡闻和燕回的结界,祁昭终于看见了渡闻,小神棍脸色煞白半跪在那边,脸颊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死气,血线沿着他的唇角不断低落下来,很快将白色衣襟染成了红色。
燕回站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看上去毫发无损。
是……输了?
祁昭耳边嗡的一声,眼前突然间一片空白,只能看得见满眼血色。
他僵在那边,想要过去,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动脚,目光呆滞看着渡闻苍白的脸,手指不可抑制颤抖着。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小九顿时慌了:“祁昭!”
他唤的是祁昭的名字,最先有反应的却是渡闻,小神棍费力偏头看过来,像从此许多次那那般朝祁昭弯着眼睛一笑,讨人喜欢极了。
而就着他笑勾起的同时,对面“噗通”一声,烟雾四散。
方才还稳妥站着的燕回倒了下去,脸泛青紫,血液从他身上四处渗出来,将黑色罩袍的颜色变得更加诡异,空气里血腥气浓郁。
小九惊喜一颤:“祁昭昭,小神棍,他,他——”
话还没说完,便看着祁昭已经上了前,弯腰扶起渡闻,唇紧紧抿着。
小神棍温温和和一笑:“我没事,你看,我都答应过你的,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祁昭没说话,反而是对面的燕回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歇斯底里。
渡闻抬头看他,眼神瞬间淡了去:“燕回,前尘往事,就此了结。”
燕回没言语,双眼无神看着上方,兀自笑着。越来越多的血从他身上渗出来,他的眼睛渐渐浑浊,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仿佛快要窒息一般,大口喘着气。
祁昭心里想着渡闻的劫数,没看他,直接搀着渡闻上前走到鼎边,不等他阻拦便挽起袖子伸了进去,鼎不算深,祁昭细细探了过去,良久,脸色一变。
“祁昭昭,怎么了?”渡闻虚弱靠着他,问。
祁昭沉着脸又寻了一圈,再开口,声音隐约颤抖:“鼎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渡闻也愣住了。
他怔怔看向大鼎,半晌,绝望的闭了闭眼睛:“……都是命数。”
四字落下,背后燕回嘶哑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走吧,燕渡,随我走吧,我就要死了,你的生死劫去不了,只能与我陪葬,我也不算屈就。”
他狰狞笑着,笑声回荡在四周寂静里,恐怖而渗人。而片刻后,这声音突然停了,燕回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与此同时,尸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渐渐凝成了一株玄色的藤木,木身毫无光泽。
渡闻却也垮了。
他呼吸越发微弱,挨在祁昭肩头大口呼吸着,眼瞳也随之黯淡下来,却还是对祁昭一笑:“祁昭昭啊,我这次,咳,恐怕是要食言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等回去后,让秦修把越沧关于我的记忆消了,然后带他回晚景城……好吗?”
祁昭嘴唇颤抖着:“不好。”
渡闻轻轻笑了:“你还是老样子,嘴上不肯迁就我,心却软的很,其实越沧也是这样,只可惜啊……”
他眼里的光晃了晃,眼眶湿润起来:“这么好的你和他,我却再也见不到了。”
祁昭眼眶也红了,抱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渡闻靠着他,手指紧紧攒着心口,喉咙间是隐忍不住的痛苦声音,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却还是笑着。
强弩之末。
祁昭再也忍不住,眼角有了温润触感,落在渡闻脸上,渡闻艰难的抬手抹去:“祁昭昭啊,千万别哭,我现在……已经没力气去安慰你了,都是命数,逃不过也罢,我这一生,其实过得也不辛苦,你,你……”
这些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到最后,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祁昭突然恐慌起来:“……渡闻?”
渡闻手指微微动了动,几乎看不见,祁昭怔怔抱着他,心痛的快要麻木。
爱笑的小神棍。
神采飞扬的小神棍。
皱眉对他说越沧坏话的小神棍。
出行前总要为他占卦的小神棍。
还有……
他初次在浮生界醒来的那日,逆光站在风里朝他伸出手,微笑着说,你要不要和我回去的小神棍。
就要消失,再也看不见了。
祁昭整个人不可抑制颤抖起来,心口沉闷压抑,仿佛不能呼吸,他死死看着渡闻青紫的唇,半晌,突然俯身,再抬头时唇边立即见了血色。
空气中重新有血腥味弥漫开来。
小九一惊:“祁昭!”
祁昭恍若未觉,小九见状不好,立即往前靠了靠,刚一动,背后突然有光芒一晃。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燕回身边的玄色勾陈神木不知什么时候浮了起来,不复之前黯淡的模样,光泽灼灼,悬在了渡闻上方。而就在它稳住的瞬间,渡闻身上也起了光,一株白色勾陈神木从手腕中探出,与半空的黑色的藤木融在一起,缓缓前倾,一同落在了前面的青木鼎内。
鼎上须臾间光芒盛起。
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让祁昭清醒了些,抬头看过去。鼎上光芒越来越灼目,黑白两道光在雕刻着的神秘木纹上流转,流转二十一次后,青木鼎剧烈颤抖起来,四周的藤木索突然断开,巨鼎失去钳制,猛地落了下来。
烟尘滚滚,刺目光芒随之散去,片刻,却有温润的光从鼎内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