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世界(50)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受了太多刺激,让尼克的这件事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已至此,丹尼尔反而被虐出了习惯,干脆破罐子破摔,整个人一反常态地轻松起来。
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是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丹尼尔默默上前拿过卡片,眼睛扫过刚刚看过的前半段,居然在还上面丑兮兮的字母里看出了乐趣来。
看看这个字母a,扁扁得像是饿瘦了几公斤;哦,还有字母s,哪个姑娘要是有了这恐怖的身段,没准儿要哭晕在厕所里;啧啧,字母z中间还有一道斜杠,学霸,这是把语言当做公式在写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丹尼尔的错觉,这些字母有的正有的斜,同一个单词被正邪割裂得莫名其妙,越看越觉得……像是故意为之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精力继续想下去了。可能是年岁尚小就写了这张卡片的原因,尼克的用词格外直白,丰富的信息量一个赛一个的恐怖,几乎能把最贪婪的记者撑得肚圆。
卡片上的第二段,黑皮肤的少年这样写着:[小时候的你很可爱,像极了伊甸园里的小天使——当然,长大了也是。]笔触在这里顿了顿,单词的模样都轻快了不少。
[可惜,我只是个黑色的恶魔,恶魔上不了天堂,天使却可以堕落。我被派来接近你,监视你,直到特拉斯克那个蠢货忍不住抓来了你。九头蛇决不允许这样的意外,所以我被送到了特拉斯克身边,顺势把你放回了X学院。]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看到了伪造的尸体,我自己做的,不知道有没有吓到你?希望能吓到,捉弄你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毕竟……]
笔迹开始飘忽,单词乱七八糟地排列在一起,丹尼尔凑近了头,分辨了好久才勉强理顺了语法间的关系。
[不甘心啊……一样在实验室长大,为什么你可以生活在阳光下?查尔斯、罗根、汉克、瑞雯,快银……那么多那么多,五个指头都数不下呢。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嫉妒得发疯吧!]
[所以,趁着还没有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我写下了这张卡片。听着,丹尼尔!记住下面的每一句话!]
尼克加重了手下的笔触,大写的字母仿佛夜晚狰狞的怪兽,尖锐的兽角刺穿心脏,惊得人阵阵发凉。
[你是唯一一个拥有特别力量的变种人,九头蛇根据这个制造了某些东西,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你。我掉包了他们的箱子,但是无法毁掉,只能藏起来,提示就在这些文字里。如果你是丹尼尔——希望是你,就一定能找到。]
[我的生命快要结束了,但是丹尼尔,我的朋友……你要好好的活着,连带着我的份一起活着!]
[最后,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
沉默。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丹尼尔姿势不变,仿佛凝固在了读完的一刹那,久久不语。
什么啊……果然是骗人的吧,我不会相信的。纽约实验室的时候,尼克骗过丹尼尔一次,白宫的时候,尼克骗了第二次,现在是第三次了。
分不清真假,这就是你的目的吧!被骗得多了,便什么都不会轻易相信了,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丹尼尔使劲眨眼,逼回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圆润的指甲掐入卡片,挤出破碎的皱纹。他深呼吸,拼命找借口说服自己,一层一层地维护着名为“坚强”的假象,然后吐气,有条不紊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僵硬的肌肉挤出难看的笑脸:“我不相信。”
“他叫尼克-安德森,是个骗子。”
“……但是骗子,我想你了……”
最后一句呢喃嘴唇微动,轻得仿佛绒羽的颤抖,弥散于唇齿间,消失在冷硬的风里。
第107章
卡片、稚嫩的字迹、空荡荡的银色箱子, 层层厚壳包裹着一个少年复杂的心绪,终于被时间沉淀成苦涩的酒液,多年后撕裂在空气里。
丹尼尔从没想到过这样的场景。
曾经亲近过的人、一直以为背叛了的人、从来都避而不谈的人, 在这一天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 带着那张破破烂烂的卡片。
“丹尼尔”,托尼上前一步抱住不知所措的孩子, 把他的头紧紧压在自己怀里,不住地重复:“抱歉, 我非常抱歉, 丹尼尔, 不是你的错。”
“尼克……”丹尼尔乖巧地由着表哥收紧手臂,失神的双目直视前方,仿佛透过阳光, 看到了时光中那个微笑着的少年。
“尼克……”又是一声呢喃。
“丹尼尔,丹尼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听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托尼摸着少年软软的头发,纵使久经花丛身经百战,面对真正的亲人反而手足无措, 求助的目光第一次瞥向丹尼尔身后的BAU们。
或许果真是血脉相连,没等其他人上前,丹尼尔率先做出了回应。
原本木偶般呆愣愣的身体柔软下来,僵硬的手臂环上托尼的胸口, 头发正好蹭在反应堆下方。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托尼脸色发青,忍不住要喊出声时终于停下,嘴巴瘪了瘪,眼圈修图一样迅速染上一层血红,嘴巴张得老大,突然——
“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托尼傻眼。
少年的哭不同于那些逢场作戏的美人儿,垂眸、掩袖,默不作声的垂泪美得我见流连。别说钱包,心都恨不得掏出来但求一笑。
丹尼尔偏不,他不仅哭,还要骂。少年抓紧表哥的衣服,一样是垂眸,嘴巴嘟嘟囔囔个不停。哭嚎声不大不小,刚好让整个书房的人听得真切,就这么断断续续地把尼克与他从相识到相离的过程编排了个遍。
什么捣毁鸡舍、偷拽羽毛、计划逃课……鸡毛蒜皮的事情被丹尼尔放大了无数倍,一桩桩一件件听得众人哭笑不得,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做大天狗的怨念。
连续不断的哭声如同魔音灌耳。等哭嚎渐缓,处于声波最中心的托尼已经双目发直,整个人只知道晕乎乎的抱着小表弟,连被抓成碎片、半遮不遮挂在身上的T恤都无法让他有任何波动了。
#论话痨的巨大影响力#
“丹……丹尼尔”,短暂的寂静后,瑞德吞了口口水,鼓着勇气上前,“能把那张卡片给我吗?”
卡片?
抽泣的声音一顿,丹尼尔下意识转头,这才发现那张写满字迹的卡片正浮在空中,随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晃动着。
“……”
红彤彤的眼睛扫过放飞了自我的卡片,正对上瑞德的眼睛,尴尬的气氛开始弥漫。
湿乎乎的泪水在脸上一点点风干,丹尼尔眨巴眨巴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但是丹尼尔从来不是一般的大天狗,哭已经哭过,他索性松开了抓紧布料的手,破罐子破摔,相当潇洒地打了个响指。
卡片应声降落,稳稳停在了瑞德的手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丹尼尔”,瑞德小天使捧着卡片认真地回视丹尼尔的眼睛,然后趁着少年愣神的功夫转身,几乎是小跑步的速度回到了BAU那边,留下丹尼尔与托尼大眼瞪小眼。
堪称撩完就跑小能手!
“我们开始”,霍奇纳才不管这些杂七杂八,他接过卡片,递给托尼一个暗示的眼神,瞬间进入BAU恐怖大家长的工作状态,整个人的状态为之一肃。
“加西亚,在吗?”
“是的,先生!时刻准备为您服务!”加西亚快速回应,声音带着微微的心疼。
“调查尼克-安德森,驾照、医疗、税务……两个小时后,我要有关他的一切资料”,说完也不等加西亚回复,冷着声音有条不紊地转向瑞德。
“你跟JJ一起研究这张卡片,摩根、艾米丽,我们去纽约郊区工厂,戈登居中指挥。”
“那么……”他环视周围的伙伴们,严肃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出发!”
……
……
冰川,九头蛇的某个基地。
皑皑白雪轻而易举地掩盖了庞大的建筑群,零下二十度的严寒不仅冻住了翻滚的海水,似乎要让时间都为之冻结,永远停滞在时针与分针的交界,古老而又静谧。
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多年来罕见人迹的雪地上出现了陌生的脚印,伴随着嗡嗡的议论声,一个画风清奇的人踏着风雪闯入基地大门,直直朝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砰——
“你要的东西”,万磁王一把把箱子摔到桌子上,背后的披风随着动作划出一个圆弧,正好擦过那人的膝盖。
“这是……”桌前的人抬头,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愠怒,犀利里的视线鹰一样越过箱子,锁定住站在前方的人。
“这么相信我?”万磁王像是没有察觉,依旧用着嘲讽的语气,一直高昂的下巴却不易察觉地收回了一点。
不仅仅是摄人的眼神。对面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虽然不是变种人,智慧上不仅能够在神盾局做卧底,战斗上甚至能逮着暴风女揍上一顿。曾经被神盾局刷得团团转的万磁王机智的很,自然不吝尊重。
“我们当然相信您”,男人暗暗在复数单词上咬下重音,不着痕迹地警告。
相信?当然相信。
万磁王不是省油的灯,巧了!九头蛇同样不是!兄弟会是兰谢尔的累赘,九头蛇却不是他们的软肋。
“您也知道,全世界那么多研究人造变种人的阻止,唯独我们九头蛇出了成果,这个箱子里就是实验体的组织样本。有了它,我们不仅可以控制那个实验体,还可以制造出无数个像您一样强大的战士。”
“强大、听话,让变种人站在世界顶端简直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男人咏叹,既是解释箱子的重要,也在恰到好处地恭维万磁王的力量,狂热而真诚的眼睛完美地掩饰住漫不经心。
还不行,万磁王还有用处,蛇类从不缺乏耐心,等到那个时候……
呵呵,有些期待呢。
狰狞一闪而逝,快得连万磁王都没有发现。男人轻轻抱过箱子按下隐藏开关,密码盘一样的面板悄声无息地弹出来。
长达16位的密码之后,伴随着机簧声响起的却不是箱盖儿,而是又一个面板。繁杂的花纹一圈一圈填满了几乎所有的空白,若不是男人经历了相当的训练,恐怕看到这样的纹路就可以反胃得吐出来。
他弯腰,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直径0.1毫米不到的细长针管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拨动下方的花纹,任针尖在白炽灯下闪烁细小的锋芒。
不知道是丹尼尔的妖力起了作用,还是尼克调换箱子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相比于纽约别墅的众人解开箱子时的轻松惬意,男人的动作看上去格外的费劲。
汗水瀑布般涌下,却生怕滴落在箱子上,头部离得老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整个人犹如虾子一样躬着身子,诡异极了。
繁杂的花纹在针尖的挑动下一点点翻转,终于变化成了另一种诡异的模样,箱子才大发慈悲地弹开簧片,珍珠蚌一样张开自己的外壳。
呼——男人长出一口气。
“您看,新型的熔损玻璃,微量的钯元素保证了试管的坚硬度,高容积剪切率使得这种玻璃具有超强的可塑性,百分百保证实验组织的活性”,他的尾音略微上扬,九头蛇特有的疯狂让万磁王忍不住侧目。
“有了它……只要……”男人扶住箱盖,低头,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谁!!!!”
桌上,银白色的箱子浅浅流光,细软的黑色绒毛中央——空无一物。
第108章
“Hey guys,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加西亚最先传出消息。
“也许是一头龙毕生守护的财宝”,摩根小心翼翼绕过一具碎尸, 看着染血的石块儿摇摇头, 挑着眉回复。
“没错,而且这恐怕是史上最会敛财的恶龙”, 加西亚语带兴奋,尼克-安德森的档案记录前似乎被多个势力共同加密, 蜜罐陷阱无处不在。非同一般的难度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中, 仿佛猎人捕获到了难度最高的猎物, 从头到脚都洋溢着一股子得意劲儿。
“尼克-安德森,军人世家。父亲帕特里克-安德森,曾经在90年代的越南中立下赫赫功绩, 后转任研发部门,主攻生物武器方向——当然后来因为人道主义问题被叫停了。他被授予准将军衔,于十年前去世,生前唯一的孩子就是尼克。”
“但是!”她加重语气, 噼里啪啦的键盘音几乎响成了鼓点儿,“帕特里克的支出账单太干净,太干净了。日用品、食物、服装……养活他自己绰绰有余, 可是再加上一个孩子?上帝!他一个单身父亲,连罐奶粉都没有买过!”
“那么尼克……?”瑞德也从一堆地图里抬起了头,冲着视频里的女孩儿问道。
“是的,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加西亚喘了口气,语调沉重,“他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你们明白吗?一个只有名字的、符号一样的人,突然在十年前空降到了这个世界上。”
“他继承家业、从军、跟着特拉斯克教授做实验……要不是X学院传过来的资料,完全看不出异于常人的地方。哦!当然,除了优秀。”
胖女孩儿咬着毛绒绒的笔头,越说越是惊叹。
抛开那些诡异的部分,人前的男孩儿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每一处都透露着世家的良好教养和军人特有的雷霆手段。如果不是档案后标红加粗的“死亡”二字,加西亚不用看照片就可以想象出他举重若轻的模样。
不同于加西亚,电话那头的探员们却是念头直转。十年前……突然出现……下一刻,多线话录里的所有人脑中都闪过三个大字——实验室!
出身于实验室,所以帕特里克从来没有过婴幼儿用品的支出记录。而十年这个敏感的数字……恐怕他早就与丹尼尔认识!
不是X学院,而是更早、更早之前。
轻而易举揪出了丹尼尔隐藏至今的秘密,BAU们却全无高兴之色。他们知道一个国家总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人生百态,再所难免,可是不应该是这样。
将自己的幼子送入血腥,将黑的变成白的,将腐朽的视作光鲜的,将光明的一切交由污秽践踏。这样的实验,这样的九头蛇,从战争中催生,也该随和平而灭亡,却居然延续到了今天?
戈登叹气,瞄向丹尼尔的目光微微波动,闪过几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的,丹尼尔也在这里。
BAU不愿意丹尼尔再受刺激,被保护的当事人却不愿意漏过一丝一毫的信息。所以丹尼尔深呼吸,拉着托尼便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埋首于地图中的斯潘塞-瑞德。
他相信这个号称移动图书馆的小伙伴胜过相信自己,这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曾被多次证明,这一次也是如此。鉴于下一刻,被小伙伴寄予厚望的瑞德就烫到脚一样跳起来,飞也似的向丹尼尔扑过去。
“我知道卡片的意思了!”他大喊,“尼克出身实验室,幼年的经历影响了他的认知,书写习惯下意识地采取了实验室的不成文规定。”
为了避免类似项目的恶性竞争、或是为了给自己填写筹码保住性命,研究员,特别是重大事项的研究员,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会公之于众。
吃的亏多了,聪明的人就会采取一种只有本人知道的密码,虽然同样写在实验记录中,却一鼓作气地避免了绝大多数的隐患,到了后来,这几乎成了所有研究者的惯例。
尼克-安德森也是如此。
考虑到这是留给丹尼尔的讯息……瑞德哗啦一下摊开地图,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线条中准确地找到一个点,重重画上圆圈。
圆圈的中央是X学院,丹尼尔与尼克初次相识的鸡舍。
“贾维斯,可以把这里放大显示吗?”瑞德头也不抬,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指向那所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变种人学校。
“As your wish , Mr.Reid . ”
泛着荧光的投影屏幕在眼前张开,纽约的地图扩大、再扩大,一点点锁定学院的位置。
“以卡片上的文字为基础,代入懦科夫斯基翼型型线模型。”
屏幕上,一连串字母以X学院的中心为坐标,飞速划出一条羽翼模样的函数线形,羽尖部分精准地落在了鸡舍代表的红点上,分毫不差。
“留下所有形状特殊的字母”,瑞德点头,信心满满地摸摸下巴,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机智了。
然而……
“安、赔、晴、命?”赔命?小博士艰难的念出四个对外国人来说格外不友好的字眼儿,舌头都快打上了死结。
讲真,如果不是丹尼尔瞪圆了眼,豁然起身的动作,可怜的瑞德小天使绝对会以为自己找错了方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单词!
不过对于丹尼尔而言,这十一个字母仿佛是晴天霹雳,轰得他整个人都蒙圈了一刻钟。
“安培晴明”,他快步走向瑞德,还残留着哭腔的声音添上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确实与尼克说起过这个名字。那时候的丹尼尔意识中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思维还停留在那个一网在手,天下我有的宅男时代,再加上穿越之时正在渣阴阳师,心神失守之际忍不住便换了个说法,把大阴阳师的故事改一改讲给了尼克听,权当是缅怀过去。
曾经的丹尼尔讲得洒脱,对面的人也听得随意,没成想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说者与听客调了个个儿,竟然让这个名字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了这里。
“安培晴命?”瑞德真的努力了,一张连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