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世界(62)
但是依然检测不到脑波迹象?
他怎么说得出口!
那一天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就紧急把丹尼尔带回了X学院。汉克不知道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做了什么,但伤痕累累的身体,仿佛被吸血鬼光顾过一般不翼而飞的血液……这些足以让他清楚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
无论如何,丹尼尔绝不能死!
遍布伤口,就缝合伤口,没有血液,就调集一切血袋集中输血……紧急手术持续了四天四夜,名医、圣手,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却像是石沉大海,结果该死的显而易见。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他们,他们自缪变种人专家、医学专家,到了现在,却连原因都毫无头绪!
发现自己变成了蓝色野兽的时候,年近十岁的汉克没有哭;因为变种人的身份被欺辱排斥的时候,长大了的汉克没有哭;十几年后的今天……
“哈”,汉克轻轻咧开嘴,只觉得鼻子里被塞进一整只柠檬,明明不敢流泪,心脏却叫嚣着抽取身体一切能构成泪水的成分,身体都抽搐作痛。
“已经七天了”,他凝视着丹尼尔的脸,声音发颤,“今天是最后半个小时,如果还是没有反应的话……”
“不可能……”托尼拒绝听到这样的句子,他小心地坐到床边,手指伸开、又害怕一般收拢,停在半空虚虚描绘小表弟精致的容颜。
“怎么可能”,他低头,突然笑了出来,“哈!丹尼尔这小子天天念叨人生寂寞如雪,现在睡得长了一点而已,大惊什么小怪。”
“你那天可是震慑了不少人,变种人正式在所有地球人心里挂上了英雄的牌子,政府很难再做什么小动作。事实上,上下议院这两天为了变种人平等法忙活得焦头烂额。我们也收到了变种人的感谢信,大概几千封的样子,你不看的话,我们就只能怀抱着环保主义精神烧掉了。”
“嘿,真的不看?”
“据说戈登要退休了,他曾经的老朋友大卫-罗西会回到BAU。哦,他是个出名的作家,我记得你的书架里也有几本他的书来着,希望我没记错,当然我肯定不会记错。”
“还有……咳,你知道的,不管怎么说,你始终是我托尼-斯塔克的表弟,这是经过了科学确认的事实。作为精英级知识分子,对,就是我们——站在时代前沿的人物,毫无疑问。尤其是你,丹尼尔,我们应该信奉科学!”
“……”
“……”
汉克从来没见过斯塔克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的声音还像以往一样轻佻,说什么都有一种调戏与被调戏的感觉,但若是细细看去,那对漂亮的眼睛里已经遍布血丝,把焦糖色的眸子都染得通红。平日里张扬肆意的小卷发聋拉在额前,无力的弧度几乎与没刮干净的胡茬连在了一起,就这么哭着……笑着。
也绝望挣扎着……
时间,还剩十分钟。
“丹尼尔,醒过来好不好?”托尼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
“托尼”,查尔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仔细地把手里的鲜花插在刚刚换过水的花瓶里,海洋般的眼睛泛着如出一辙的痛苦,还有藏匿得极深的愤怒。
“托尼”,他又叫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拉上汉克默默走出房间,融入到门外复仇者、BAU、变种人的浪潮里,留下苍白的一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有三十秒。
“……”
所有人同时陷入沉默。
风轻轻吹动窗帘,带来阳光的气息。X学院外的花草长得更茂盛了,不知哪个学生养的兔子轻轻拨动草木,摇曳的树叶探进窗框,金灿灿的绿充满生命的味道,那盎然的生机却更衬得病房死一般寂静。
只剩下时钟恼人的滴答声——三秒、两秒、一秒……
第134章
安培龙之介是一个社会主义好阴阳师。
别误会, 中国人。这年头出门闯荡,还涉足玄学这么高深莫测的领域,别管是真本事还是能忽悠, 对外的名字一水儿的怎么高大上怎么来, 道儿上管这叫——艺名。
对,后来有个人兼职演艺圈, 没想到反而成了另一个圈子的传统。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们说回来。
安培龙之介是个好阴阳师。
不抽烟、不喝酒, 祖宗一样供着自己手下的式神, 也从来不把妖怪与阴阳师的敌对阵营当一回事。除了偶尔做个任务挣点钱, 整个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网瘾少年,还是沉迷二次元的那种。
他就是这样认识了丹尼尔的。
一个大天狗抽不中SSR,一个晴明本家更惨, 干脆连SR都望眼欲穿,知情者们都议论俩人儿凑一起最大的原因就是指望着负负得正。
他们也不负众望,两周后,游戏圈便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地震——玄不改非, 氪不改命是一个绝对错误的说法!
来自小白鼠的亲身试验,玄不仅能改非,还能改得更非。
#简直字字血泪#
这下俩二货可是结出了不少革命友谊。尤其是大天狗的身份被安培知道后, 傻小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丹尼尔身上玩儿起了养成,一日三餐端茶倒水,殷勤的模样特别像那种以退为进的恐怖片, 把丹尼尔刺激得冷汗直冒,短短几天就get了炸毛的一百种方式。
吓死大天狗了。
为了保护自己脆弱的小心脏,丹尼尔特别冷漠地把小伙伴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结果没想到安培屡败屡战,那诚意满满的受虐精神让丹尼尔感动不已,当场就是一个爱之飞踢。
那完美的角度、恰到好处的力道,不仅让安培感动得鼻青脸肿,连围观的群众都为之动容。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隔三差五的打架反而成了常态。
起初是丹尼尔单方面的殴打,后来安培越挫越勇,反而研究出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阴阳术,两人这么见招拆招,倒是培养出了一套独有的默契。
但是有一天,丹尼尔不见了。
安培永远记得那个星期五,卧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似乎已经关机,屏幕黑得深邃,仿佛联通了另一端的银河,把星光都攥在手里。
阴阳师的眉紧紧皱起——不对劲!
房间里残留着不知名的气息,空间、时间……还有些不知名的,杂乱斑驳地揉成一团,像是经历了神秘力量的肆虐。
但奇怪的是,安培完全没有感受到力量的主人,似乎它们就这么来了,一切都只是巧合,都只是……无妄之灾。
“……”
不会吧,他不可置信地抽抽嘴角,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已经信了这个答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跟那只狗子都是运气背到极点的人,俗称脸黑,虽然还没到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的地步,但走路来个平地摔还是绰绰有余,这次……
安培抖了抖,脑袋四处晃晃,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的预感确实很准。只见下一刻,房间残余的能量再一次浓郁起来,感应也更加清晰。饶是安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丹尼尔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简直是躺枪的最佳典范!
能量越来越浓,渐渐有异色的光带穿梭其间。隐隐有吸力从四周传来,不大,却牢牢锁住了安培的一切动作,只能放弃无谓的抵抗,接过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餐具。
几秒种,光芒突然大亮,能量再一次稀薄起来,周围的吸力却疯狂地锁紧了阴阳师的身躯,夺取一切可以夺取的,然后再次出现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下一个倒霉蛋的出现。
果然人以群分,如果能见到丹尼尔,他一定要……
这是安培最后的念头。
……
……
这里是一片战场。
是的,安培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什么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德国小军医。或许受了伤,手腕上尽是染血的绷带,四周则是雄雄的战火,似乎一切人类不忍的、不愿的都一一上演。
血腥、伤痕、哀嚎、还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能看到灵魂的阴阳师仿佛深陷阿鼻地狱,目之所视、手之所触,呼吸间都是颤抖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下,每个人都是战争机器下的一只蚂蚁,滚轮无情地碾过,卷起的肉泥还滴滴答答地掉落着血水,周围的人却在欢呼、在雀跃,一切对的都成了错的,一切恶的都成了善的,轰鸣的机器同化了战争的奴隶,也更让见惯了小打小闹的阴阳师无可适从。
战争,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单词的真正含义。
所以他逃了,靠着所剩无几的阴阳术逃的远远的,直到炮火声渐渐消失才停下步伐。
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呢?
现在正是二战期间,全世界都深陷战争的泥潭,一个德裔军医哪那么容易置身事外?
渐渐的,笑容灿烂的少年开始变得沉默,曾经轻快的步子一点点沉重下来。他开始记笔记,把阴阳术、阴阳师、自己知道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还会回想起丹尼尔。可是短短的几年竟像是经过了几辈子,漫长的记忆长河遮住了大天狗的模样,只有一如既往的倒霉,还有来自妖怪的气息浅浅地萦绕在脑海。
幸好狗子不在这里,不然粑粑得多伤心……他感叹,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记得那部手游。
嘶,真是不可思议,他以为忘记的,其实还深深刻在脑子里。
也许他能祈祷一下丹尼尔,黑翅膀的样子在这里可是像极了堕天使,鉴于所有人都已深陷世界末日,没准儿真能招来一大帮末日信徒。
末日信徒,哈哈!
他意味不明地大笑,觉得环境果然塑造一个人,如果是五年前的他,绝对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也有这么歇斯底里的一天。
真是、该死的、好极了!
安培龙之介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也对,怎么可能不疯呢?该死的贪婪,该死的战争,该死的该死的!战争,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灵魂产生,现世、魂界,双重的哀嚎日日夜夜回荡在他的耳畔。
不用魔鬼的诱惑,现实已经告诉了他人性的丑恶。极度紧张下,他甚至会怨恨起丹尼尔,沐光的大天狗。
看啊,多么绝望的世界,正义像个□□一样被践踏侮辱,连奴隶都能狠狠踩上一脚!
可是秉持正义的大天狗,你居然不在,你怎么能不在呢!
不,不对!你不应该在的,他突然咧开嘴,状似疯魔的眼睛难过得快要哭出来——那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不用见到这些丑恶,不用……他不在……
真好。
……
几年后,美国队长横空出世。又过了几年,九头蛇代表的德国势力彻底宣告落败,美军在漫天焚毁的文件中勉强辨认出了几个奇怪的字符,似乎是——阴阳。
世界经历了最坏的,终于迎来了最好的和平。
而安培龙之介,他最疯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回到了战乱中的中国。直到二十多年后,开了一家药房的他听到了一个漆黑翅膀、还会控风的变种人的消息。
哗啦——
手里一麻袋的药材瞬间洒了满地。
或许真的是冥冥中的霉运之神保佑着他们,等到遥远的中国获知大洋彼岸的消息时,安培晚了二十年;等到他紧赶慢赶到达美国时,电视机里铺天盖地都是外星侵略无疾而终,以及堕天使丹尼尔生死未卜的消息。
白色的病房里,微风还在不死心地拨弄丹尼尔的发丝,努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哪怕一丝红痕。心电图的滴滴声机械地响起,一下一下仿佛最后的钟声,将万物碾成粉末,死死敲在所有人的心底。
啪!
清脆的响指声,所有人在这一刻停止了动作。
“丹尼尔”,隐匿了身形的安培默默走到旧时伙伴的病床前。
和平恢复了他的理智,但是时光终究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脸上的皱纹浅浅地叠着,一直延伸到脖子,隐没在中国式的领子下面。
他已经不年轻了。
“你看,咱俩到底还是没能摆脱这倒霉的鬼体制”,安培摸摸丹尼尔的脸,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坐到大天狗身边,而是绕了一圈站到另一侧。
“我听说了,你救了整个纽约的人”,他的声音更轻,缓缓勾出笑容,“超级英雄堕天使,我承认你比我幸运。”
“但是坑爹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你个瓜娃子不要命了吗,居然用上了这种妖术,你……唉,好歹是SSR呢,珍惜生命啊崽。”
“说说,你一只狗崽长到现在容易吗,身上倾注了多少氪金玩家的爱,哦,还有怪叔叔的爱”,他瞅了一眼固定住动作、显得奇形怪状的托尼,补充了一句。
“丹尼尔啊……”安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咱俩还真是脸黑没药医,我年龄大了时日无多,你也跟着献祭灵魂。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缘分……啧啧!”
“没的说!”
“但是记住啦,能换回灵魂的只有灵魂,这一次哥们儿还能负负得正,下一次,咱可长点儿心。”
“狗砸……”安培的眼睛暗了暗,眼见时间已经不多,霍然肃穆了脸色:“急急如律令——”
至少,你还活着,正义还活着。
……
当——
时间再次流动,整点钟声终于敲响。
“丹尼尔!”托尼一个激灵,颤抖着望向病床,仿佛悬崖下拼命争抢蛛丝的无望者。
没有反应。
一秒、两秒,托尼的眼神越来越绝望,紧咬的牙关几乎渗出了血,永远挺直的背驼下来,像是压弯了……
等等!
托尼的的目光猛地凝固,他似乎看到丹尼尔动了?!
“先生,监测到脑波特征!”贾维斯紧随其后,优雅的英伦腔激动到激昂。但是他已经顾不得自检系统,医疗模块疯狂地运作,直到一个又一个好消息反馈回来,才将结论列上托尼的视网膜屏幕。
——丹尼尔,终于清醒!
灿烂的阳光终于穿透阴霾,用光辉替代阴影,低吟的风送来生命的呢喃,没有人注意到床脚下浅浅的一层灰尘,只有丹尼尔,恍若在迷梦中捕捉到一声带笑的低语: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