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偏食低血糖加上高温中暑,你今天还是住在医院吧。”柳莲二低头看着医嘱。“你难道去当建筑工人了吗?”
仁王想起来自己当时是编了个差不多的理由,不算有新意,但是效果还不错。
这让他觉得稍微有点得意。
“前辈,都高三了,不要这么不注意养生。”切原赤也指指点点,他作为即将开启职业生涯的选手,早就开始严格执行营养计划。
柳生比吕士推了下眼镜:“看来我这次可以上单打了。”
“别啊,”仁王雅治环视了一下周围,扯了下嘴角,试图透过队友身体之间的缝隙往外看——他们就像一棵棵生机勃勃的树一样,把这片小小的区域围了起来,给他了一种熟悉的安定感。“今天只是意外,忘记补充能量了。”
但他苍白的脸色和头上的冷汗让这话很没说服力。
“你在找什么?”幸村精市走了过来。
“Puri,”头发汗湿的少年思考了一下,觉得宇智波佐助也许并没有在这里。他现在大概清醒了一些,还想问一下自己该怎么办呢。“没什么,你们在哪里找到我的?”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听起来紧绷绷的。
“就是你天天躲太阳走的那条路啊。你连自己晕在哪都不记得了吗?”丸井文太探了探他的额头,看起来十分担忧,“果然还是得通知你姐姐吧。”
仁王雅治虚弱但坚定地拒绝了他。
“我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没问题了。”他这样说。眼睛转了转,终于找到缝隙往外瞄了一眼。
然后果然看见了依旧穿着立海大运动服宇智波佐助。对方手上的黑色纹身(就当那是纹身吧)还露在外面。
宇智波佐助静静地看着他,眼睛好像还是没有变回黑色。
原本急诊室里的人都匆匆忙忙的走来走去,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存在,然后从仁王看过去的那一瞬开始,好像突然有几个人突然意识到,他们身边站了个同样穿着运动服、但和另一边格格不入的少年。
美瞳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仁王雅治看不出来宇智波佐助是什么意思,说实话,他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是有点怵——特别是在见识宇智波佐助是怎么和那些奇形怪状的诅咒交涉之后——比之前折磨咒灵的时候还要吓人,看起来完全不在意人命,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员,或者说诅咒。
另一方面,他看到对方就怎么不害怕了。
而且——
……那果然是装的吧,比他装的还像。
因为他看到宇智波佐助的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了一丝微笑,无声地对他说了句什么。
宇智波佐助怎么知道他能读唇语?
真是体贴。
“那是……宇智波佐助?”幸村精市的声音在仁王雅治头顶响了起来。
面容秀美的网球部长拧着眉头,低头瞥了仁王雅治一眼:“他怎么会过来?而且手腕上那是什么?”
“宇智波?”真田疑惑地问他,“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是突然有事回东京了吗?”
幸村精市再抬头时,急诊室大厅里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
“幸村,”仁王雅治在病床上叫他,对网球部长的疑惑心知肚明,却又不打算解释什么,“你是不是怪谈看多了?”他调侃道。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我会为你提供更多怪谈的,仁王。在你住院期间。”他微笑着说。
“我明天就好了。”仁王雅治又强调了一遍。
虽然他依然觉得心有余悸,但优秀的欺诈师是不会让人发现的。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及时恢复精神,赶上IH大赛。
因为中暑这种理由没登上冠军领奖台也太逊了,绝对会被柳生嘲笑的。
第八十七章
五条悟很轻地皱了下眉, 但他的动作太快,佐助又没有注意,再抬头时只看到五条悟露出一个惯常的、张扬而自信的笑容。
白发男人一边伸手揉乱了少年的头发,一边思索着。
咒术师应该不至于做到这一步。至少协会里大部分人虽然只想当个缩头乌龟, 对普通人的境遇视而不见, 但比起用普通人威胁佐助, 他们更擅长做的是用利益诱惑他人、用语言挑拨离间,最后再用武力进行震慑。
所以是诅咒师吗?
立海大肯定留下了战斗的痕迹,看来要找人去摸一摸情况,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协会这边应该也会有人出手掩饰, 查一查命令是谁下的、动作又是谁执行的,多少就能猜出来有哪些人手脚不干净。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轻松,好像心里根本没有闪过这么多信息一样,“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已经很好了嘛~”
他知道,宇智波佐助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自己也狠得要命,实际上总是会下意识地保护其他人——只要对方得到了他的认可,不论强弱,都会被佐助下意识地挡在身后,觉得他独自一人就能肩负起所有的重担。
多少也算是种傲慢吧。
温柔的、从不说出口的傲慢。
也不知道这种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好在佐助够强, 该狠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五条悟想。
不然他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
现在普通人被扯了进来, 就算在其他方面暂时退让,佐助也绝对会把那些被牵连的人放在前面、尽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既然没有一回来就告诉他这件事,说明那两个学生受伤并不重, 可能只需要休养几天。
“大概吧。”佐助对他的动作没什么反应, 任由五条悟弄乱了自己的头发, 在对方的视线下思考了一会儿。
他还在想之前的问题。
佐助想,自己应该就是鼬最大的弱点了。
说到底,他当初答应五条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想知道鼬哥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现在多少明白了鼬的感觉——只是和鼬的经历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这样说多少会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但佐助和仁王雅治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点头之交而已。
他的歉意也不算深——佐助的疏漏在于没想到诅咒会直接发现自己的位置,结果引发了后续一连串问题,但造成的潜在风险基本被他扼杀,仁王雅治会撞上来完全是一个意外。
不过是如鲠在喉。
相比而言,反倒是和那些诅咒的言语交锋让佐助觉得身心俱疲。
要给自己的身份寻找支点、要考虑自己是另一个身份时应当具有的言行举止、还要在这些事情的缝隙之间尽力保障他人的安全。
佐助独自一人的时候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战斗便是战斗,死亡便是死亡,同伴也都值得信赖,与对手的交锋只会让他热血沸腾,即便是以命相搏他也从无后顾之忧。
而现在,只是一会儿,面对的甚至不是什么强大的敌人——只要佐助愿意,对方根本无法活着离开立海大,他却因为自己的“弱点”而束手束脚,不得不想方设法算计敌人。
鼬就是这样,顶着数十倍于他的压力,在实力并非凌驾于他人之上、也没有可以依仗的势力的情况下和他人周旋,保下了他的性命、为他画好了一条通往“光明未来”的路。
佐助不喜欢这条路,也一度怨恨过对方的自作主张,但他也清楚这或许是当时只有十几岁的鼬能想到的、能保护兄弟的最好方法。
——让他活下来、让他变强、让他杀了自己、再让他功成名就。
他就是被这样沉重的、恍如诅咒一般的爱包裹着、挤压着,被迫用同等程度的爱与恨回报鼬,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
鼬燃尽了自己,也燃尽了他。
都过去了,佐助想。
不会再有那样的爱,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恨了。
——
五条悟凝视着黑发式神。
顶灯暖黄色的光洒在对方的发顶和鼻尖,如同蜂蜜般流淌在少年光洁的面颊,纤长浓密的睫毛给他的眼睛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像帘子一样挡住了佐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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