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冷笑道:“我一个小小八品官员,能有什么图谋?不过是偶然预测对了一回西海沿子巡边队伍回京之事,准了之后被名声所累,后面的路越走越偏,不过是我沽名钓誉罢了。”
这话能骗谁呐?谁为了一点儿名声给当今天子下药,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
颜济沧语气十分威严道:“季繁,你当真偏要受那皮肉之苦么?”
大理寺的十八般酷刑可不是一般人熬得住的。在不禁刑讯逼供的年代,从大理寺卿口中说出这句话,凭谁听了都要打哆嗦。
季繁瑟缩一下,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招!小人都是听叶贵妃指使,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叶贵妃有什么目的,小人实在不知!”
贾赦心下一凛,这么容易就将叶贵妃吐出来了?表面上季繁是怕受皮肉之苦,瞧着也没什么问题,但贾赦总觉得这招德也太快了?是季繁要掩盖什么吗?
这是牵扯到后宫嫔妃了,按理说男子应当一律回避,但是致和帝直接开了口:“将叶氏拿来,不必回避!”
颜济沧应是,到底是派了大理寺的女捕快去。然后又回到公堂,道:“季繁,你可知道污蔑后宫嫔妃,罪加一等!”
季繁冷哼一声道:“颜大人这话说得可笑,我若不招,又要对我用刑;我招了又说什么罪加一等,颜大人到底是想我招还是不招?”
颜济沧也觉得这季繁现在开口得太容易了,像是有些猫腻。不过颜济沧依旧问道:“叶贵妃如何与你接上头,如何吩咐你做事,你都替叶贵妃干了些什么,全都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决不轻饶!”
说这些毫无意义,季繁的罪够他死几十回了。季繁瑟缩了一下,仿佛真的很怕被用刑似的,将过程尽数招来。
一切与贾赦的推测不谋而合。那时候叶贵妃还是叶妃,但是在周贵妃被禁足后,已经被提拔起来协理六宫了。就是那时,叶贵妃派人和季繁接洽上了。季繁收了叶妃一笔钱,便按叶妃说的预测。
季繁第一次做出和钦天监众人截然相反的预测便是陈留陨星降落一事。因粮食成熟要等来年验证,所以此事之后,季繁继续在钦天监做一个普通的五官保章正。
再后来便是巡按队伍回京一事,独季繁预测准确,声名鹊起。从此以后季繁便有了面圣的机会。
刚开始季繁并不敢向致和帝下毒;直到陈留粮食丰收的消息传回,季繁的名声越发响亮,致和帝也对季繁深信不疑,才有了下毒之事。
致和帝默默听完,死死的捏着双拳,依旧不能控制自己浑身颤抖。作为一个做了三十多年皇帝的帝王,一夕之间得知这么多与自己相关的真相,其中愤怒可想而知。
没过多久,叶贵妃便被带到了。
大理寺女捕快到叶贵妃宫里的时候,这位贵妃娘娘还在井井有条的处理宫务。得了传唤,叶贵妃倒也没抗旨,只是寻来铜镜,揽镜自照,见自己的妆容依旧精致,便整理了一下衣服来了。
到底是贵妃之尊,又极为配合,女捕快便未给叶贵妃上枷锁。
这是贾赦第二回见叶贵妃,难怪这个女人能得致和帝的宠呢,除了生得极美,又有头脑外,这个女子最大的特点便是集温婉与自信于一身,别有气场。
入了公堂,叶贵妃陡然见了这许多男子也并不露怯,环视四周,朝着屏风所在的方向一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便是人到中年,声音依旧如出谷黄莺,极是悦耳。
致和帝怒不可遏道:“你这个毒妇,简直胆大包天,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叶贵妃瞥了一眼地上的季繁,坐着的贾赦,便什么都明白了,道:“臣妾自入宫以来,万事听从皇上吩咐,不敢逾越半分,能有什么罪?”依旧那么温温柔柔的。
这些时日,叶贵妃可是致和帝身边的第一可人儿,叶贵妃便是用这样温温柔柔的语气夸着致和帝,让致和帝说不尽的受用。现在在此听到如此语气,致和帝却觉无比讽刺和愤怒!
第83章
这……叶贵妃还穿着贵妃服制, 妆容精致,没有半分惧色。对方还是皇上的女人,是该令其下跪听审还是严刑逼供呢?颜济沧都觉得不好审啊。
致和帝勃然大怒, 道:“戴权, 传朕的话, 收回凤印, 废她贵妃位,剥去她的贵妃服制,明日再行审问!”
戴权应是,走出来对叶贵妃道:“贵妃娘娘, 请吧。”
叶贵妃知道大势已去,也未倔强, 来了大理寺一趟, 又回宫去了。回去路上依旧没有用女捕快押着,叶贵妃走得端庄又自信, 那姿态, 仿佛依旧是她掌管后宫的时候。
虽然因为这件案子,致和帝时常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又倔强的要旁听所有审案过程。为了照顾致和帝的身体状况,升堂审理的时长皆有控制。其他时候颜济沧还有许多案情相关需要梳理, 依旧是忙得脚不点地。
当日戴权去叶贵妃宫里宣旨, 后宫一下就炸了。叶贵妃这几年可是盛宠无双,加之其子司徒砾没有野心, 已经前去就藩,宫里谁不说叶贵妃是个有福气的?出身在后宫三千佳丽中不显, 一步步熬成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 而且极得圣上宠爱。
后宫的女人更多的是为家族活着的, 能熬到体面的寿终正寝便是福分。谁都以为叶贵妃是最后的胜利者了,谁知道叶贵妃突然就被夺了位份,从云端跌落了呢?
后宫之中人心惶惶,致和帝除了让人吩咐嫔妃们这些时日老实待着,少出门,也懒得理会她们了。次日升堂,叶贵妃已经换了素服,没了精致的妆容,这个端庄美丽的女人眼角露出几丝浅浅的皱纹来。但她依旧从容优雅,并没有因事情败露而变得慌乱憔悴。
升堂之后,颜济沧拍了惊堂木问:“叶氏,你身为嫔妃,勾结外臣,炮制舆论,妖言惑众,你可知罪?”
叶贵妃冷笑道:“本宫不过是听说季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卦精准无比,将其推荐给皇上。怎么,季繁这人图谋不轨么?若是他有违国法,按律查办便是;若是因他之罪要问责旁人,也是该问当年钦天监招录考试的考官为何把关不严,将他放进钦天监。本宫这么多年未曾离开后宫一步,这些与本宫有什么干系?”
颜济沧就知道叶贵妃不会承认,也不与她啰嗦,道:“来人,传人犯季繁上堂。”
衙役应是去了,很快将季繁押上来,二人当面对质。
季繁便将昨日的口供再说了一遍,叶贵妃边听边思索这对策。
季繁说的自然是实话,不过叶贵妃也并不慌乱:“大胆季繁,本宫不管谁借着本宫的名义与你联络,也不管你是否事情败露后,休想故意污蔑本宫拖本宫下水。空口无凭,你可有本宫指使你的证据?”
季繁根本不理会叶贵妃,而是对颜济沧道:“大人,我不知道杂货胡同是否已经遭了火灾,既是你们已经查到城北杂货胡同了,便将那石头门槛砸开,里头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这东西其实颜济沧已经拿到了。
顺天府知府关嘉言得了荣国府报案,根本不敢大意,连夜带着人去查抄了季繁的秘密住处。
上回端了济善堂,彭硕就将重要证据藏在大门的立柱里,关嘉言得了经验,亦将季繁秘密住处的每一块石头都认真检查过。
季繁所言那块门槛石的确是中空的,里头放了一些叶贵妃向季繁下指令的书信。
这也算季繁的一些巧思了。城北是贫民区,胡同又挤又窄,堆满杂物,一把火下去往往将一条街都烧光了。但是中空石头里面保存的东西倒是可以免于火灾。
自然,叶贵妃这样思虑周全的人,是不会在书信上落款的。但是这等密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叶贵妃是不会让别人代笔的,为了保护儿子,更不会让司徒砾来做这些事。所以那些信件还真是叶贵妃亲笔。
听到‘杂货胡同’四字,叶贵妃终于忍不住神色变了变。当听闻季繁居然留着证据时,叶贵妃忍不住花容失色。
不应该啊!
因自己是宫妃,出不了后宫,叶贵妃向季繁下指令确然只能用书信,但是每回叶贵妃都让季繁将书信烧了,这是对双方的保护。季繁费尽心思留着这些东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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