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独孤一鹤仿佛挣脱了枷锁,从一个即将迈入老年的平凡躯壳中脱离。
是的,他,一个中年老男子重新焕发了新的青春。
作为剑修,以剑为道的修士。他不是练剑的剑客,而是以剑为信仰的教徒。
他活了,他又可以了!
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名为剑修的斗志了!
那一刻,独孤一鹤感觉了那颗寂静已久的心恢复跳动,早已冷却的血重新沸腾。
沸腾得让他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胡子,望着天,对着阳,大叹一声那与此情此景的他极为符合的千古名句——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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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站在他左边,头发有点发黄的小徒弟:
当时站在他右边,长得有点急和沧桑的大徒弟:
住口叭师父。
感叹就感叹,内涵什么徒弟?真以为他们不敢动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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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严肃:可,大师兄,我们打得过师父吗?
大徒弟认真:无妨,我们兄弟姐妹有七个,打不过,可以叫上你大师姐群殴。
小徒弟眉头紧蹙:可,你是道士,大师姐是尼姑。佛道本就互视为害虫。你确定大师姐来了,不会先打你?
大徒弟登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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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大师姐,一代完美继承了师父绝学的剑修女子。
她冷酷,她无情,她完全不忌万物有灵。
她是幼时长在南方的女子,在当初那个还是菠萝头的年纪就能左手斗鹅,右手战蚊,左脚踢老鼠,右脚踏蟑螂。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害物死绝。
从人到虫再到鬼,只要是害物都要死的那种狠绝。
江湖人称,灭绝师太。
好可怕的、好狠戾的剑修女子,便她那在隔壁的尼姑师父风陵师太都总是偷偷跑来和独孤一鹤诉苦,苦他们共同的徒弟为何会如此霸道。
霸道得甚至会督促师父修习。
风陵师太好苦,她好想摸鱼,但是她亲爱的徒弟根本不让。
可独孤师父又能怎样?他的首席女大弟子好凶的呢,在剑派都是她说的算。
连身为师父的他晚上吃了糖不刷牙,被她知道了被追着打呢。
如此厉害的女剑修,谁敢对上?
反正身为牛鼻子道士的峨嵋大师兄不敢,他连蟑螂都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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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中年老剑修独孤一鹤并不知道他首席男大弟子的悲伤,他还在带着他的苍黄寻找着青春。
这不仅是属于他的,而且是此代所有顶尖剑修们共有的。
是他们在受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两大初代剑修的启发,寻到人生真谛后得到的活力与快乐。
总是去围观这两剑修出剑的快乐。
那是外人不同的快乐,因为每一次围观都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启发,给予心境新的升华。
为了纪念两人,剑修们还给这个青春取了一个好听且富有诗意的名字——
城门吹雪。
当然,这个名字还有另一个深刻的意义,那就是记录南北两大顶级剑修的灵魂深情。
如今的顶尖剑修们都是过来人,不像是年轻剑修们那样不解风情。
虽然,他们大都也是孤寡,但这不妨碍他们见多识广。
他们太懂了。
不过透过吹雪和阿城腰间挂着的玉佩,那俩长得极为相似的漂亮鸭子,他们、这群早年历经风霜的中老年顶级剑修们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这南北剑修从未相见,却是情似神仙。
剑修们曾去过南海和北域,稍作打听便知晓这对神仙之间有一个五年之约。
以那鸭子为证。
五年。
五年是什么概念?
是他们年满二十三,是当初定下约定的少年剑客们正式及冠。
那个到达大禹法定年龄,男子可以成婚的及冠。
啊,二十三,多么充满朝气和春心的年龄啊。
美妙得让顶尖剑修们听了都忍不住纷纷回忆过去,那个属于他们波荡起伏、爱恨交织的青春。
如今的他们已经老了,回不到过去,弥补不了遗憾,但他们可以帮助他们共同的年轻小友。
他们懂,懂他们的小友们定是准备在婚期之时决一胜负。
这是只有成婚双方都是剑修时才能拥有的顶级浪漫,是没有一个剑修可以拒绝的。
过来人顶级剑修们决定帮助一把他们的小友,以回报小友们给予他们点拨,让他们成功转为剑修的恩情。
他们,决定赶在城门吹雪成婚之前去找其中一人比试。
如果城门吹雪赢了,那就可以在成婚当天,在夫夫之间决出真正的天下第一。
如果输了,那,也就不必准备婚事了。
反正死都死了,节省时间了都。
什么?说死在婚前不吉利?
哼,那只是对寻常人家来说的不吉利罢了。
他们是剑修,为剑道而死乃是最为至高无上之事,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那,是荣耀!
对于以剑为信仰的教徒来说,还有什么比殉道更为崇高的事情吗?
没有!
隔壁道士还崇尚以身合道呢!他们都可以,凭什么剑修不可以?
身为剑修,就要人剑合一,心神为剑。
所以,那些小辈们都爱看的话本里厉害剑修的剑会生出剑灵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真正的剑修自己就是剑,只有虚假的剑修才会整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那是剑灵吗?
啊呸!那叫代打,那叫作弊。
令剑修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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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报恩的剑修之一,独孤一鹤选择了吹雪作为自己比试的对手。
为了更具有仪式和庄重感,他还特地带上了他的大徒弟和小徒弟作为老夫的苍黄见证。
他还去看望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同僚,那个年轻时和他一起共事过但不咋对头的死胖子太监。那个死胖子现在在当珠宝商人,建了个名字一听就很俗气的珠光宝气阁。
他去的时候还听说这死胖子白天的时候差点被一个姑娘给弄死了,去了一看,好家伙,这胖子果然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
这死胖子年轻时候武功已是不俗,就是胆儿小还怕死。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看不出来武功是否精进,但很明显,那胆儿是更小了,简直到了令剑修鄙视的程度。
看着当初的对头变成如今又肥又胖又怂又丑的样子,人到中年依旧是个帅气老男人的独孤一鹤心里暗爽,连和吹雪比试的动力都噌噌直上。
或许是胖子看破了他面上和蔼内心嘲笑的虚情假意想找他算账,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就在独孤一鹤离开不久,那死胖子的管家霍天青又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拦下。
去看死胖子时,独孤一鹤的俩徒弟没跟进去,都是蹲在外面的书上看着月亮发呆。
他们的师父说,这是其他顶级剑修告诉他的修行法子,是在南海围观叶孤城时学来的,据说很适合年轻剑修,利用日月精华悟得剑道。
徒弟们并不是很懂日月精华和剑道的关系,剑修又不是什么妖精。
可就算不懂,他们还是得晒。谁让这是师父说的话呢?他们又打不过,反抗不能。
卑微的徒弟们对月呆滞,等待着师父父探亲归来。
他们等啊等,从月初升等到月上半空,师父才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可还没等他们爬下树,一个管事样的年轻人便突然出现,没和师父说上句话,便是一个大鹏展翅忽然攻过了去。
师父是什么人?峨嵋剑派掌门人,当今顶尖剑修之一,不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得说是傲视群雄。
如此人物岂是一个年轻人可以轻易打败的?
这人,又不是一代剑神吹雪,不过是那上一代武林宗师尊者天禽老人的遗孤。
按照天禽老人的地位,其子霍天青于这江湖上的辈分可谓是极高,按理说独孤一鹤都得喊他一声世叔。
然而,辈分高又能如何?
对于剑修,特别是最为顶尖的剑修,他们的眼里向来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打得过的,一种是未来的打得过的。
辈分?什么东西?能提高剑法还是能升华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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