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魔方(10)
无奈姜聿这个一米八的大小伙比她还怕,胳膊大腿乃至嘴唇都在打颤。
“有点出息!”任思缈照着他后背就呼了一巴掌,“学学那两位大佬!”
姜聿被拍得嗷嗷叫:“姐,你轻点!”
“谁是你姐,我任家出不了你这种穷要饭的。”
“呔!我流浪诗派岂容你这等尘世俗人妄加置喙?”
“哎呀妈,还有门派,说说呗,你们强,还是丐帮强?”
“自然是我们……呸,休拿我派与丐帮那帮讨饭的相提并论!”
两人来回打口水仗,倒是渐渐放松下来。
很快,他们抵达庄园西南角的塔楼教堂。
推开大门,饱受背叛与苦难的耶稣张开双臂,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下,是一身黑袍膀大腰圆的神父。
玻璃彩窗在地上投下斑斓光影,神父耷着眼皮,做了个请各位落座的手势。
“愿你们都能圆满完成弥撒。”公爵夫人裂开嘴,阴阳怪气地道,黄色的椎牙上隐约粘附着不明组织物。她在第一排坐下,闭上眼,双手交握作祷告状。
姜聿一进来就感觉浑身不适,脚后跟阴风阵阵,坐下时努力缩起肩膀,恨不能直接从长椅上滑下去,躲进任思缈的裙底。
神父抬起异常肿胀的手,在胸前画十字圣号,苍老的嗓音泛着陈腐:“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
众人:“阿们。”
“愿天父的慈爱,基督的圣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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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公爵的卧室在哪儿吗?”
缺席了弥撒的两位客人在城堡里乱逛。
徐迟:“不知。”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很多类似昨晚那样的暗室。”周岐留意着四周墙壁,一路敲敲打打,察看是否有隐藏机关,他偶尔瞅了一眼徐迟,皱眉,“你脸色不太好。”
“缺觉。”徐迟打了个呵欠,病恹恹地招手,“别敲墙了,来看看这里。”
“地板?”周岐顺着他的手势低头,见墙角里的地板上有三个孔洞,他隐约想起来什么,“管家好像说过,最近城堡里有老鼠,到处啃地板。”
“嗯。”徐迟蹲下来,“欲盖弥彰,必有猫腻。”
他比划着将三根手指嵌进孔洞,抓住了,微微用力,呈正方形的五块地板就被轻而易举提了起来,暴露出底下黑洞洞的入口。
对视一眼,周岐摘了墙上的煤油灯,提在手里,跳下去。
徐迟紧随其后。
高度并不高,但徐迟落地时还是踉跄了一下,只因地面并不平稳,还左右摇晃。
周岐扶了他后腰一把。
徐迟掌心向外,做了个无妨的手势。
他身边一定很多人对他嘘寒问暖。周岐退后一步,脑子里冷不丁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因为那个拒绝关怀的手势实在过于熟练。
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照亮周围,周徐二人惊讶地发现他们身处一条简易小船,怪不得刚刚跳下来会有颠簸之感。
小船下也不是河流,而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斜坡上架着索道机关。
徐迟摸索着,摸到潮湿的墙壁上有块圆形凸起,他按下去,同时在小船里坐下,另一只手抓紧船沿。船底立刻传来绳索拖拽的传动声,小船缓缓往前移动几步,随即出弦箭矢般俯冲而下!
他做这一切之前并未事先提醒周岐。
也不需要提醒,周岐的反应几乎与他同步。
小船飞出去之前此人早已稳住身形。
很好。徐迟心想,这个狱霸不笨,可省去一切不必要的沟通。
小船的速度先快后慢,最后稳稳停下。他们成功抵达公爵的“地下卧房”。
这是个富丽堂皇的地下洞穴,拱形吊顶上镶嵌着各色宝石,折射着烛光,熠熠生辉如漫天星辰。地上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墙壁上满是精美的壁画与挂毯,脚边随处可见打开的宝箱,金银珠宝泛滥成灾,垂着纱幔的大床由象牙打造,十二根雕刻着裸女的白色石柱撑起这方欲望天地。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也安置着一架堪称豪华的缝纫机,上面搭着一件蓬裙的半成品。
徐迟眯了眯眼睛,他以前时常出入壹宫寝殿,可论穷奢极欲,公爵似乎比那个昏君更胜一筹。
“好家伙,天天睡在小金库啊。”周岐嗤了一声,拎起纯金酒杯便倒了杯葡萄酒,仰头饮尽,咂咂嘴,评价道,“味道还成。”
尝完还有点不忿:“啧,每天给我们吃那些猪食,我还以为这是个屁钱没有的没落贵族呢,合着是个一毛不拔的葛朗台。”
徐迟没理他,四处溜达,最终停在散发着檀香的书桌前,左挑右选,翻到一卷装帧古朴破破烂烂的羊皮书,靠着书桌蹙眉研究起来。
周岐的目光紧跟那道身影,他放下杯子,直接拎起酒壶,对着壶嘴嘬了几口。目光一转,他注意到什么东西,轻轻咦了一声。
角落里立着一个铜人俑。周岐走过去。人俑的面部是空的,肚子上有个把手,看起来像件立着的重骑士铠甲。
“别乱动……”徐迟制止不及。
周岐已经信手拉开把手,并下意识侧身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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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全能的天主垂怜我们,赦免我们的罪,使我们得到永生……”
弥撒礼进行到冗长的忏悔词。
姜聿百无聊赖,把双腿从裙子下伸出,盘起,忧心忡忡地数着自己的腿毛,数到一半,任思缈拿指甲挠了挠他。
“别动。”姜聿低声抱怨,“你一打岔我就忘记数到哪儿了!”
任思缈扭头,一脸莫名:“我动什么了?”
“你刚不是挠我了么?”
“我挠你?你做梦?”
确认过眼神,都是不搞恶作剧的老实人。
姜聿快哭了:“那是什么东西……”
任思缈也有点怕:“别紧张,可能就是你太敏感了,产生了幻觉。”
“你,你是医生,幻觉的医学解释是什么?”
“颞叶损伤,大脑神经递质紊乱,高烧,癫痫,中枢神经病变……”
姜聿:“停,我感觉我好了。”
两分钟后,他又感觉不好了,因为他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裙摆。他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弯腰朝长椅下看,伸长脖子——一双淌血的眼睛与他两相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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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机关并未触发。
三秒后,周岐探出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什么,忘了告诉你,我是重度酒瘾患者,一接触酒精就脚底发飘。”
徐迟未发一言,劈手夺下他的酒壶。
缴了就缴了,周岐嘟囔了几句,也没反抗。
铜人俑被打开,内里中空,壁上遍布黑色的陈年血迹,腥臭逼人。
“我敢打赌,这十有八九是刑具。”周岐摸着下巴道。
徐迟不置可否。
两人围着铜人俑转了一圈。
周岐伸手,转动铜人右手的戒指,突突突,人俑内穿出几声闷响。停顿几秒,徐迟再打开门,铜人内部交叉遍布密密麻麻的铁刺,锋利狰狞的刺尖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周岐眯起眼睛:“万箭穿心,狠。”
“任思缈之前检验尸体,曾说尸体上全是洞。”徐迟面色不佳,“如果不是巧合,裙子就是这个铜人俑演化而来的高级进阶品。”
“受规则限制,管家最多只能透露血契两个字。”周岐不停拨弄着开关,铜人俑里的铁刺就不停地伸出缩回,突突个不停,“被塞进这个刑具,死法除了惨烈,还有一个显著特点,那就是会导致人体大量失血。你看这个凹槽。”
徐迟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铜人的底部有个可供液体下渗的水槽,周岐将手指探进底座,咔嚓一声拨出一个方形容器。徐迟挑眉。
“铜人俑的真实目的可能不是虐杀,而是为了收集血液。这可能是缔结血契的一个步骤。”周岐推测,“那么问题来了,死在这里面的会是谁?埃米洛德,还是珍妮?”
说完,他期待地望着徐迟。
徐迟莫名:“看我做什么?”
周岐试探:“你不知道吗?”
徐迟摇头。
“哈!”周岐趁机损起来,“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徐迟努力辨别这句话的语气,侧头:“你在嫉妒吗?”
周岐眨眼:“嗯?我嫉妒你个病秧子?”
“嫉妒我比你聪明。”
“……”听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周岐气得笑了,拍拍手上的污渍,“喂,你小子,是不是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徐迟颔首:“确实有人说我狂妄。”
除了狂妄,还有铁血,独裁,油盐不进,不知好歹等……
周岐真诚劝告:“听哥一句话,你应该虚心接受周围人的意见,有则改之,争取好好做人。”
“你说的很对。”徐迟略一沉吟,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可我比你聪明,这是事实。我没有因此感到骄傲。”
周岐:“…………”
他感到更不爽了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徐迟蓦地压低了嗓音,“床上有人。”
第8章 血契
周岐压实瞳孔,脸上的讥诮随即转化为戒备,脚跟轻而快地一转,望向那张浮夸靡丽的象牙床。
地下室内,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湿冷的阴风,层叠垂落的绯色纱幔荡开一条缝隙。
于那一线参差中,周岐隐约窥见床上平躺着一人。只一瞬,他抓住了重点,那人交叠着平放在小腹上的双手缠满了眼熟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