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结婚何必如此卖力?(2)
白大褂们聚在电梯门口触头丧气地抱怨:“老拿要求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好像他那种翻天的本事人人都有似的!”
贺冰心不由在心里暗暗吹了一声口哨:小伙子挺酷啊。
他不由联想到自己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科研部、外形好、能力强,这位科研部的同事看起来全符合,只是脾气可不大好。
又过了两趟电梯,贺冰心才成功下楼。他挽着外套抄着兜,漫不经心地走出医院大楼。
十月初的天已经凉了,小风一吹,贺冰心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他刚准备披上外套,一辆白色SUV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他面前。
暗色的车玻璃摇下来,居然是刚才科研部的那个年轻男人,他冲着贺冰心很轻的一笑:“贺医生,你好呀。”
贺冰心有点惊讶,近距离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漂亮的司机。
一看他就还很年轻,亚洲人里不常见的深目高鼻,皮肤虽然比不上贺冰心这种四舍五入的白化病人,但也算得上出众。
美中不足就是左边的眉骨上有一道不浅的银色疤痕,有点过于朋克了。
虽然贺冰心不大记得住人脸,但对辨识度如此之高的脸,他还是有把握的。
他肯定不认识。
贺冰心有点疑惑地问:“请问你是……?”
“我是胡煜,”年轻男人像是怕他尴尬,淡淡地笑了笑,“约了你今天一起吃晚饭。”
“啊,你就是胡煜呀。”贺冰心有点意外,这就是他今天晚上的“安排”,孙主任硬塞给他的相亲对象。
他有礼貌地笑笑:“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我本来打算直接去餐厅的。”
胡煜下车帮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正好我也下班,刚出停车场就看见你了。”
车里开着暖风,一下就驱走了贺冰心周身的寒意。
他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听孙主任说了,很白,瘦高,长头发,很漂亮,这样的男医生也不太常见。”胡煜伸手试了一下空调,偏头问贺冰心:“冷吗?”
贺冰心笑着摇了摇头,回了一句“挺好的”就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贺冰心还在国外的时候,孙主任一直唠叨他岁数不小了要找个伴。他这刚一回国,老爷子这相亲就争分夺秒地安排上了。
他对婚姻没兴趣,但是这个天底下要是有个人的心他伤不得,就是孙茂孙老爷子,所以过场怎么也得走一走。
这么一来他觉得有点对不住胡煜,也不想给人家太多自己有意思的信号,就当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到了一处红灯,胡煜从置物箱里拿出来一小包坚果递给贺冰心:“到餐厅还有一段路,你先吃点东西。”
要是放在平常,贺冰心是不会接别人的吃的的,可是现在五脏庙里的香火眼瞅着就要断了,也就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接过来:“谢了。”
“外科时间不自由,更辛苦一些。”胡煜不像刚刚等电梯时那么冷傲,声音听起来很温暖很有磁性,让贺冰心感觉很舒服。
“还好。”贺冰心其实明白他的意思,外科医生作息紊乱是常有的事,他自己就有慢性胃炎,但这种职业病好多医生都有,只要平常注意,其实也没太大妨碍。
但他觉得自己跟胡煜可能吃过这次饭就没二回了,不打算解释太多。
车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会,贺冰心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太冷淡了,又赶紧回去找补:“听孙主任说,胡医生是附医科研部的?”
听见他主动说话,胡煜的一双眼睛微微弯了:“对,我做的是更基础一些的研究。”
“大学的附属医院这点最好,科研和临床的结合条件更便利。”贺冰心很赞许,“基础科研磨人一些,而且你还这么年轻,很沉得住气。”
胡煜轻轻笑了,很开心似的。
贺冰心让他笑得有点糊涂:“怎么了,不是这样吗?”
胡煜打了个方向,很平和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装长辈的样子很可爱。”
贺冰心嚼碎了嘴里的核桃仁,一时就起了好胜心:“你多大了?”
“我吗?”胡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依旧噙着笑,“二十六。”
贺冰心从小包里挑了一粒蔓越莓干,从容地靠回座椅上:“那我比你大三岁。”
胡煜又笑,贺冰心突然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有点热。
第2章
贺冰心对本地的餐饮业不是太熟悉,原本还以为一个名字叫“Sonder”的餐厅肯定是那种卖红酒牛排的小资西餐厅,没想到是一家卖包子的。不大一个门脸,客人还挺多。
卖的东西接地气,来吃饭的也都是老百姓,满地跑的小孩,红光满面的老人,卿卿我我的情侣。徐徐升腾的热汽里,满满的都是烟火气。
常年吃沙拉和微波食品,贺冰心早就忘了烟火人间的模样。
“喝什么粥?”胡煜问他的时候,贺冰心还在打量四周的陈设。
贺冰心也不知道自己该喝什么粥,胡乱地在菜牌上看了两眼:“八宝粥?”
“很有眼光。”胡煜转头跟服务生说,“两碗八宝粥,两笼包子。”
等着服务生离开,胡煜给贺冰心倒了一杯热茶:“那么,贺医生,你短期内有结婚的打算吗?”
贺冰心没想到胡煜会这么快地切入话题,有点措不及防:“短期吗?应该没有。”
胡煜似乎并不意外,转着手里的茶杯:“贺医生今天答应我一起吃饭,全都是看孙主任的面子?”
贺冰心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不错,而且听胡煜问的这个话也只不过是简单的疑问,没有质询的意思。
他坦诚地点点头:“是,我目前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胡煜抬起眼睛来看着他,目光宛如幽深潭水直带着人往里陷,让贺冰心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空气安静了片刻。
胡煜低头看了一眼茶杯中的水,再抬起头来时就已经恢复了平和,就好像刚刚的深邃不过是光线造成的。
很轻地,胡煜笑了,这是贺冰心第二次看他正脸对自己笑。
那道疤会不仅没破坏胡煜的笑容,甚至还添了半分英气。
胡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就像是刚才问他要什么粥那样自然:“贺医生,可以接受形式婚姻吗?”
贺冰心对于形式婚姻的概念并不陌生,但他还是有点诧异胡煜会提出这种建议:“你是说咱俩领个证,然后其实还是维持单身生活?”
“差不多。”胡煜把新上来的粥推到贺冰心面前,“贺医生反感我吗?”
贺冰心看着胡煜拿了一碟白糖放在两个人之间,又加了两小勺到自己的粥里,很忙。
一路上贺冰心都觉得胡煜虽然不像等电梯时那样冷冰冰的,但就他这个年纪而言,多少有些过于老成稳重了。倒是他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贺冰心听出几分孩子气。
贺冰心舔了一下嘴唇:“我离见你第一面还没到一个小时,有什么反感不反感呢?”
胡煜又往粥里加了一勺白糖,很认真地抬头看着贺冰心:“反感不反感,其实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贺冰心一想起茶水间里也是他对李旗有印象的第一面,好像有那么点道理,点点头:“那我没有反感你。”
胡煜像是淡淡松了一口气,终于没再往粥里加糖了。
他又问贺冰心:“贺医生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结婚呢?”
贺冰心喝了两勺粥,捡着最表面的说了:“经营婚姻需要很多精力,我更想把时间花在工作上。”
胡煜很认可地点头:“那如果我们这次相亲失败了,孙主任还会为你安排其他人见面吗?”
这就是贺冰心最头疼的了,孙茂和他情同父子。他也是因为孙茂家里出了大事儿,才火速从国外转战国内。
但没想到这老爷子上了岁数,比老太太还婆妈,说贺冰心现在岁数小不明白,等以后老了就知道孤独比什么病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