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11)
沈听眠猛地停下来,眼前有些眩晕,他闭了闭眼说道:“你别跟着我了。”
李牧泽也不死心,继续跟着:“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沈听眠不说话,李牧泽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生气:“早上不还挺好的吗?”
“不是,我怎么招你了,你跟我说,你不说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这样。”沈听眠绕过他往前走,李牧泽跟着追问,“咱们俩说的是不是一个事儿啊?你话说明白点,我来想想办法。”
李牧泽有太多问题想问,他憋不住了,一股脑都问出来:“还有你上次说的,怎么就无底洞了,你能不能别老说话这么文艺啊?我听不懂。”
沈听眠还要走,李牧泽伸腿挡住了,他想要缓和气氛,半带笑意地讨好说道:“我发现了,你喜欢胡说八道。”
对方的示好在沈听眠这里行不通,他停下来,语气冷硬:“李牧泽,我和你没法沟通。”
李牧泽声音都软了,还有些委屈:“怎么没法沟通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呗。”
沈听眠静默片刻,冷漠地说:“别消遣我,别用追女生的方法追我,很恶心。”
李牧泽恍惚了一下子,沈听眠绕过他便走了。
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照常上晚自习。
同学们把座位归到原位后,叽叽喳喳的,考完试的晚自习都很松懈和热闹。李牧泽闷闷不乐,气是气不长久的,更多的是烦闷。
同桌在惊讶,这次李牧泽考完试居然不对答案,看着吊儿郎当的。
李牧泽在桌子里乱翻着,找出做过的卷子就砸地上,等会打算一并扔了。
这时候旁边的同学戳了下他,递给他一个草稿本。
李牧泽接过来一看,这被他考试前不知道随手扔到哪了,现在又被人传回来,他接过来,问道:“谁给的?”
那同学指着前面几排说:“不知道,前面传的。”
李牧泽没心思再问,随手翻了下,某页是他之前计算分数的内容,那时候他还兴致满满想着如何和沈听眠当上同桌。
他心情烦躁,把本扔到了地上。
他一脸戾气,到了课间,张甜拿了个表进来,扫了他一眼就开始叹气:“就差他的了,我根本不敢去问。”
学校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统计个人信息,班长拿着表犯愁。
“你问沈听眠,”孟园园给她出主意,“我上次统计作文杂志的购买人员,李牧泽也是填了个名字就走了,电话地址什么的全没写,然后都是沈听眠告诉我的。”
“沈听眠和他家在一块儿吗?我记得李牧泽家在那个高档的小区里……”
“不知道,好像不是吧。”孟园园随口说,“不过李牧泽的信息他都知道。”
“我还打算去问刘超呢。”
“算啦,他啊,肯定和你贫……”
张甜拿着表去找沈听眠,沈听眠正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写作业。
“沈听眠,你知道李牧泽家在哪电话多少吗?”
沈听眠抬起头来,把表格接过来,扭头看了眼李牧泽,张甜叹气:“不知道谁又惹他了,我不想去撞霉头。”
“行,”他拿起笔,“我来吧。”
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沈听眠在和网友沟通具体见面的自杀时间地点时,郑文英没有敲门就进来了。
他忙不慌把手机撂下,郑文英拿着个苹果进来,翻着白眼道:“又玩手机,我回来就看见你在玩,玩起来没完没了了?”
语音还没挂断,对方默契的没有出声,沈听眠支吾着说:“这就不玩了。”
郑文英又说了他几句,这才往外走,走到一半,问他:“今天考得怎么样啊?这段时间学习的还成不?”
“嗯?挺好的。”沈听眠下意识回答,“都挺好的。”
郑文英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没信,离开了。
沈听眠重新打开屏幕,戴上耳机:“喂?”
对面沉默了会儿,忽然说道:“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时都承受了什么。”
第8章 8 -18
“你其实挺年轻的。”
郑文英没抬头,她拿着计算器在算账,噼里啪啦的,间隙嘟囔道:“年轻什么。”
沈听眠在她对面写作业,他很少能集中注意力,这次也一样,装模作样在本子上划拉着:“你才四十多岁,可以再找一个。”
郑文英风韵犹存,她微微笑起来依然可以令很多男人动心,如果她没有儿子,她会更容易获得爱情和依靠。
见郑文英没反应,沈听眠又补充道:“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有弟弟妹妹了。”
听到这话,她难得给了沈听眠一眼,嗤笑道:“又来了,老有闲工夫操心你妈,不如花这时间在学习上,这次考好了不代表下次能考好,你还是要上点心。”
沈听眠把笔甩下来,他伸手去拿:“我不太适合学习。”
这话郑文英不爱听,她把计算器放下,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带动着手臂上松垮的肉在晃:“又来了,你看看你,就是踏不下心来学习,老想些有的没的。妈妈现在赚钱养你,你自己只用学习就好了,别的事儿都不用操心,多好的环境啊,怎么就不适合学习了?那谁适合学习,你跟妈妈说说,啊?”
沈听眠缓缓呼吸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他站起来:“我去个厕所。”
郑文英调整着呼吸,换了个姿势拄着胳膊,闷着头本来不打算说话,看见沈听眠自顾自走远了,胸口气得发闷,于是对着他背影喊:“天天作,天天作!妈妈好好跟你说话,又这样!你累不累?”
沈听眠在洗手间里扬着脖子,天花板上有斑斑驳驳的黑块,几只飞蛾绕着旧灯泡在飞。
明天要去姥姥家过生日,他今天早早上了床。
虽然睡不着,虽然睡无可睡。
他盯着天花板,手机响了。
是李牧泽。
“喂,”李牧泽声音闷闷的,“是我。”
沈听眠知道,他沉默了会儿,说:“怎么了?”
“你在干嘛呢,”李牧泽问了句,像是在开玩笑,笑声却干巴巴的,“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呀?”
沈听眠连呼吸都是痛的,却还是没有感情地说:“你说你有什么事情。”
李牧泽吸了口气,问他:“你后悔了,你恶心?”
沈听眠沉默很久,说:“早点睡吧。”
“等等,”李牧泽呼吸急促,他苦恼的不像样子,“你别晾着我行不行,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
沈听眠在某一刻曾经想过,李牧泽和他会是两颗星球,而爱意从来不是宇宙送给星球的礼物,因为他要殒没了,银河里那么多星星都可以陪李牧泽宿醉,清醒过后,谁也不会记得曾经那里有颗黯淡的小星球。
“李牧泽,你喜欢我什么。”
这突然的问题是如此不合时宜,让人害臊又烦闷。
李牧泽说不出个所以然:“嗯?嗯……喜欢你好,你哪都好。”
“不,我不好。”沈听眠否定了他的回答,他慢慢地说着,消化着自己的语言,想在时间的流失里轻松地消沉,“你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意思啊?”李牧泽烦躁地紧接问道,“你跟我直说可以吗?你是烦我了,受不了我了?但那几天不是挺好的吗?不是,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沈听眠思索很久,眼珠在慢慢地转。
他终于让自己说了出来:“你别喜欢我了,我就是个奇怪的人,离我远点,好吧。”
“不好!”李牧泽的声音好像要从手机那头跳出来,“你话里有话,为什么不说清楚?”
他执着到可怕,对着他说:“你要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了,或者后悔了,你就告诉我,说你恶心我,我保证以后绝不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