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雀(12)
秦生偏食嘴刁,唯独不排斥他做的荤菜,加上喜欢甜食,隔三差五想要去。
可惜鸿师傅难约,又贵,一顿十几万,得楚辞奕亲自邀请,每次去,他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嘴酸腰疼,怪折磨人的。
秦生犹豫半晌,才垂下眼帘,咬了口白煮蛋:“好吧。”
吃完早饭,楚辞奕将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宾利里还残留着昨天的味道。
秦生敲敲玻璃:“开窗。”
冷风灌进车内,楚辞奕侧着身,替他裹好围巾。
下一秒便遭来了不满:“热……”
十一月的天气刚降温,远不到带围巾的地步。
秦生扯了两下,听到楚辞奕附耳低语,俊秀的脸庞顿时青红交错,围巾也不扯了,伸手往里收了收,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小心翼翼的模样可爱极了。
一路驶向学校。
秦生让他在校门口前一个转弯处停下,自己坐在车里东张西望,跟做贼似的。
踩了刹车后,楚辞奕放开方向盘,顺着他的手腕往上,钻进袖子里,戏谑道:“我就这么见不得光?”
秦生还在分神,冰凉的触感惹得他浑身一震,袋鼠般蹦了起来,紧系的安全带又将他扯回座位,顿觉恼怒,瞪了楚辞奕一眼,才以极快的速度下了车。
身影有些狼狈,跌跌撞撞的。
楚辞奕提醒道:“记得看红绿灯。”
秦生没搭理,自顾自往前走。
楚辞奕顿了顿,又说:“注意四周,注意车。”
唠唠叨叨的,以为送小学生上课吗?
秦生气急败坏地回头:“知道了!烦死了!”
第10章
楚辞奕也没生气,得到回答,便没再继续嘱咐。
过了一会,响起踩油门启动车的声音,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秦生摸摸发烫的耳垂,犹如一阵风,卷进校门。
楚辞奕居然说他锁骨上的痕迹很漂亮。
像盛开的、妖冶的梅花。
这老/变/态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老师好!”
正值上学高峰段,大批学生涌进校门,他们是国际学校,每套制服都是按照年龄和尺寸专定的,短裙和西装穿在身上也并不显得突兀。
唐晓曦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
双眼红肿,看样子杨清樊对她的打击很大。
“早。”
秦生的眼睛也肿,四眼相望,像两只兔子。
唐晓曦自己都觉得滑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秦生一愣,还没从下车前的调戏里回过味来,下意识把围巾拢至胸前,紧张道:“怎么了?”
唐晓曦当他和自己一样,生活不顺,晚上偷偷窝家里哭,便苦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就是还没到冬天,就看你裹着围巾,感觉挺热的。”
秦生飞快地回道:“我不热。”
遮得这么严实,像脖子受了伤。
上班前唐晓曦还觉得烦躁,看到秦生这样,倒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怜悯起他来了:“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生活不如意我们还可以从工作上补回来。”
秦生:“……”
唐晓曦没打算得到回答,边宽慰边将抽屉打开,里面摆着一叠自己整理的纲要,说道:“今天开始早自习就需要你来接手了,通常我会让他们默写古诗,然后朗诵课文,如果还有空余时间,就把没一些没来得及讲解的家庭作业说一遍。”
秦生一一记下。
唐晓曦鼓励道:“不要有太多压力,碰到调皮捣蛋的小孩忍一忍,下课躲远一点就好了。”
进教室前,秦生还站在门口做了心理建设。
打开门的瞬间,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小腿肚子被踢了一下。
挺重,也挺疼。
“哈哈!好蠢!”
始作俑者发出爆笑,是小孩子的声音。
秦生眯了眯眼,扭过头。
卷发,大眼睛,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放荡不羁。
秦生淡淡道:“是你啊。”
杨欣霖的侄子,杨清樊。
……
褚新集团的总部在鸿城贸易中心。
整个城市最热闹繁华的地区。
股东大会连续开了几天,原定今早九点开始,楚辞奕送完秦生又逢路上堵车,到公司时已经超过时间,看来得迟到了。
下了轿车,周震已经在大厅候着了。
“不是让你在上面待着?”
楚辞奕把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扔给他:“楚轩昂管辖范围内的财务报表整理出来了吗?”
“整理好了。”
周震接过包,附耳道:“楚董,出了件事。”
“嗯。”
楚辞奕脚步未停,示意他继续,周震只好紧跟其后。
“早晨八点的时候,有人来公司底下闹。”
楚辞奕神色不变:“叫保安了吗?”
“已经赶走了。”
“没惊动上面几个吧?”
楚辞奕指得是楼上正在开会的大股东。
“没有……时间错开了,他们也刚来。”周震面露难色:“但两位小楚总到得早,估计看到了。”
两位小楚总,一个是哥哥楚轩昂,另外一个是他弟弟,楚老爷子现任太太的儿子,楚凌。
楚辞奕这才问道:“闹事的是谁?”
周震打开手机,将照片递过去:“李蓉,就是秦何琼新老婆,昨晚挂完电话……您做了什么?她情绪不太对劲……嘶声裂肺的,原本楚轩昂懒得搭理,一听那婆娘老喊您的名字,倒被勾起了兴趣。”
照片里的楚轩昂站在李蓉面前,一脸和善。
“翻不出什么花样,秦何琼鄙陋无知,和楚轩昂倒是绝配。”把手机还给周震,楚辞奕摘下金丝边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时,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温文尔雅:“我不过让黄金贺收了他们商铺,想不到连这点都受不住。”
周震露出一抹笑容,摁下电梯按钮:“那再好不过了,自从两年前的事……小少爷一直耿耿于怀,我以为您会马上替他出气,结果等到现在。”
秦何琼犹如一只爬行在暗道里的蟑螂,渺小却隐藏着一身细菌,没脸没皮,耍起泼来无所顾忌,更可怕的是,他没读过几年书,不懂道德伦理,只相信自己的拳头,把钱看得比命还要重要。
这么危险贪婪的人,楚董居然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拿钱供着,拖了两年才肯出手。
楚辞奕轻轻抚平领带上的皱褶,换了个话题:“周震,我记得你老家在农村吧?”
周震愣了愣:“是啊。”
“小时候用过旱厕吗?”
“用是用过……”周震拿不准老板意图,谨慎道:“但后来拆迁改革,换成新厕了。”
“现在再让你用旱厕,还用得惯吗?”
周震摇了摇头:“当然用不惯了。”
旱厕味道难闻,又脏又臭,苍蝇蚊子堆积,现在回想起来,那股味记忆犹新。
“这就对了。”楚辞奕语气淡淡:“同理,秦何琼还能忍受一件五千以下的衣服、一顿两三百的下午茶吗?”
欲/望是一点一点堆积出来的。
这样的折磨外人看来不痛不痒。
可对于过惯挥霍无度、享受生活的秦盒琼夫妇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周震深知老板爱耍软刀子,笑了笑,附和道:“是该让这老家伙吃吃瘪。”
“吃瘪?”楚辞奕瞥了身旁助理一眼。
周震只觉得四肢发寒,又见他淡漠的黑眸中划过一抹轻蔑:“要不了多久,他便会犹如蚂蚁缠身,生不如死。”
……
两年前,秦生彻彻底底,脱离过楚辞奕一次。
回到家里,以为安枕无忧了。
却被秦何琼以同样的方式送上了一个玩具厂老板的床,那老头姓李,五十多岁,肚子堆积着几层厚的油脂,口腔里有股浓重的烟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