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请别碰我，谢谢(34)

　　他们也不是非要宋淮夸个天花乱坠，那也不太现实，只不过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徐慧芳又寒暄了两句，就找借口离开了。
　　“刚才的事对不起啊。”孟习和他道歉，“我妈在这种事情上比较敏感，她不是故意的。”
　　宋淮只说：“如果是我妈，她也会这么做的。”
　　孟习这才想到，他只不过是不能接触皮肤，而宋淮连接触都很敏感，比他更惨，宋妈妈也不知道要为他操碎多少心。
　　两个人同病相怜，一时无话。
　　半晌后，宋淮翻开物理书，开始给孟习画重点。
　　孟习初中的物理成绩就不好，到了高中，老师上课讲的都是一些难以理解的概念和公式，往往他趴着打了两分钟的瞌睡，再醒来时一学年的物理课都已经跟不上了。
　　这不是在开玩笑。
　　宋淮先给他画完所有易考点和难考点，准备一边讲解一边记录，他翻开孟习的本子，看到内页的一瞬间顿了顿。
　　“嗯？”孟习一脸疑惑，下意识地追随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怎么了？”
　　“有件事，我从开学第一天就很在意，后来事情忙，我就忘记了。”
　　宋淮缓缓地翻到一张空白的纸面，微微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该练练字？”
　　“……”
　　孟习的字，用一句‘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喜欢写大字，而且还喜欢连笔，人家连起来像是草书，他连起来像是鬼画符。
　　不光如此，他写字还很用力，每一笔下去都像是要在纸上划一个口子。要是写得对还好，如果不对，胶带一拉橡皮一擦，要么是擦不干净，要么就是抠出一个破洞来。
　　宋淮翻过一张有字的面，从背后就能直接感受到前面留下的凸.起和痕迹，不知道的摸上去估计还以为是盲文。
　　宋淮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写了一行加速度的公式，他认了半天才分辨出这行写得是a=（vt-v0）/t。
　　看来不仅是汉字，连阿拉伯数字和符号都有问题，好好的一个a，愣是被他加了两条尾巴，变成了α；一个数字0，愣是写成了字母O的圆润。
　　他差点没看下去。
　　“从今天开始给我练字去。”宋淮沉声说，“阿拉伯数字一面，英文字母一面，常用字一面，不要求你写成书法，但起码横平竖直的，能认得出来，别给我搞什么‘当代艺术’，知道吗？”
　　“……”孟习很委屈，“有这么丑吗！”
　　“很丑，非常丑，丑到我不想再看第二遍。”
　　宋淮回想起这小半个月来，自己的眼睛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饱受折磨，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他戳了戳纸面，说：“还有，下笔时不要太用力，你的字直接氲到下一面了，如果是语文的答题纸，前一面满满当当，后一面也写得满满当当，再加上两重阴影，阅卷人还怎么看得清楚？扣两分卷面分是小事，直接影响到你的作文成绩就是大事了。”
　　“这个我知道……但是我哪里有很用力嘛。”
　　孟习郁闷地握笔，给他写了一个宋字，然后递到宋淮面前，“这很用力吗？”
　　“字练好之前，不允许写宋和淮两个字。”
　　宋淮尽力保持冷静，补充说，“我怕会瞎。”
　　孟习：“……”
　　过分了大哥。
　　他只得擦掉重写，这次写了一个孟字，宋淮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握笔姿势不对。”宋淮用笔帽点点他的手指，“正常人是食指抵着大拇指，两指一起用力；你是食指盖在拇指上方，食指用力，这样伤手不说，也不容易掌握写字的力道。”
　　孟习从没注意过这点，下意识地握了一下笔，又瞅宋淮的姿势。
　　“笔不要抓得那么低，底盘太低写起来费力不说，还容易歪。”
　　宋淮纠正了几点，看他还是很笨拙，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孟习余光里瞅他，也不说话。
　　“今天就算了。”宋淮咳了咳，“我回头找个视频给你，再发个字帖，到时候你对着练吧。”
　　孟习嗯嗯两声，点头说好。
　　三个小时过去，宋淮给他讲完了高一物理上册的内容。
　　孟习怕回去后会忘，特意带了录音笔，同时手作笔记，补充学习。
　　“今天就到这里吧。”宋淮说，“明天再出来一趟，我给你找几套物理卷子巩固一下知识。对了，回去后记得背一背化学的反应方程式。”
　　孟习顿时倍感压力。
　　他的进度比起别人来说还是太慢太慢了，语文只复习了背诵的知识点，作文每天摘抄素材，其他的都没动；英语狂刷阅读理解，听力一时半会儿还提升不了。
　　理科科目更惨，数学勉强补完了进度，现在正在实战演练的阶段；物理刚学了一半，脑子里听得一知半解一团浆糊；化学和生物不用说，才背了个开头。
　　宋淮讲课的速度也很快，他没有什么别的学习方法，总之就是一波平A。先把知识点系统地讲解一遍，理解后开始按范围刷题，错了就订正理解，再进行二轮的刷题，继续订正，重复以上查漏补缺的过程。
　　孟习痛并快乐着，他的大脑第一次这么积极地去吸收知识，但总是囫囵吞枣的，吃一点漏一点。
　　真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又或者把他从中间劈开，一人学习一科，以加快速度。
　　宋淮看他半天没应答，于是挥了挥手，“听见了吗？”
　　孟习还能说没听见吗，他只能点点头。
　　此时屋外已经降下一层朦胧的灰色。
　　宋淮准备走了。
　　“我送你吧。”孟习说，“这个时间点没有公交了。”
　　宋淮却摇摇头，“我打车回去就好。”
　　孟习想了想，也是，可能他一个人更自在些。
　　临走之前，徐慧芳从后面走出来，单独递给宋淮一个很漂亮的小盒子。
　　“这是我和他爸刚烤的小饼干。”
　　水晶吊灯将餐厅照耀得金碧辉煌，光从玻璃窗倾斜而下，铺满了窗外的绿植路。
　　徐慧芳穿着一身小花围裙，微卷的头发侧在一边，朝他笑了笑，“孟习这孩子粗心，不太关注别人的口味，不知道你不爱吃甜的。所以我们特地做了苏打饼干，带一点点咸味，自家做的没什么反式脂肪，吃着也健康。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去和你父母一起尝尝吧。”
　　宋淮有些意外，没想到只见了一面，徐慧芳就看出他了口味。
　　他想了想，接过盒子，礼貌地道谢。
　　“今天下午是阿姨冒失了，希望你原谅阿姨。”徐慧芳轻声说，“小孟他……从前交友不慎，所以出了一些事情。他前几天回家，高高兴兴地说自己交了个新朋友，我又替他开心，又替他担忧。”
　　她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叹了一声，笑着说，“今天我看出来啦，你是个心肠软的好孩子。”
　　宋淮沉默片刻。
　　他记事以来就听过无数夸奖，夸他聪明、夸他帅气，夸他身世优、夸他家教好，许多人用过许多溢美之词，可还从未听说有人夸他‘心肠软’。
　　孟习的母亲人还可以，可惜眼神不太好。
　　·
　　晚上八点，宋淮回到家，家里的灯又暗了下去。
　　赵玉兰在冰箱上贴了便签，说是有个老朋友找她有些事要商谈，得出去一阵，排骨腌在碗里，等她回来后再做给宋淮吃。
　　宋淮摘下那张便签，和从前一样，随手夹到茶几的桌布下。
　　他戴上手套和围裙，先去淘米煮饭，然后开始做排骨汤。
　　把腌好的排骨从碗里捞了出来，再烧一锅滚水，把排骨放进沸水中烫几分钟，从冷水里过一遍，冲洗干净，再放进锅里加冷水煲汤。
　　汤里扔了一把葱蒜姜块，放进切成厚厚一片的玉米，最后再撒入一小把枸杞，等到冷水烧成滚烫，再改成小火慢慢煲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