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对(33)

　　“那你是要请我跳什么舞呢？先说好啊，广场舞就算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现在穿这身很好看，不跳舞可惜了。”
　　严融觉得杨二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他这条流苏裙坠满了细碎的水晶，灯一照就闪啊闪的，人一动就晃啊晃的，可是从自己房间走到杨二房间才几步路，根本不能完全展现流苏裙的美貌。
　　“那你会跳什么呢？”
　　“我……”杨二仔细回忆了一下，上次正式跳舞还是在福利院的时候，画着红脸蛋跳给志愿者看，他就跳过那么一次就被他哥给拐回家了，他这次和严融也是一时兴起，真说起来会跳什么，他应该属于什么都不会跳，只是当初陪着徐云磊追小姑娘的时候旁听过两节舞蹈课，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此时和严融说自己不会，严融应该会原地爆炸，杨二现在只寄希望于自己是舞学天才，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与徐云磊听的那几节课的内容，然后忐忑地给出了答案。
　　“交谊舞？”
　　几分钟以后严融就发现杨二所谓的“交谊舞”还停留在三步的初级教学阶段，杨二每一步都看着脚底，虽然没有出声，但是嘴巴小幅度地开开合合，严融辨认了一下，发现他在念叨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杨二的狼狈与笨拙毫无遮掩地落在了严融的眼里，他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向杨二发火也没有逗弄他，因为杨二看起来真的很努力，他小心翼翼地跳着男步，尽量不去踩自己的高跟鞋，没有音乐，只有无声的拍子——
　　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严融也不禁跟着杨二默默地数起来，一二三，左右左……
　　两个人跳得极慢，杨二一直没有抬过头，他的脚步是凌乱的，但是严融偷偷迁就着他，两个人从第一小节跳到了收尾，严融旋转了180°，杨二后退严融前进，一支舞终于跳完了。
　　直到这时候，杨二才抬头看着严融的脸。
　　严融的脸上画着厚厚的妆，其实仔细看就没有那么精致了，而且可能是出汗的原因，严融的眼妆有点晕，腮红也看起来有点红，口红掉了些颜色看着也不润。
　　可是好想亲他啊，杨二觉得自己蛊虫发作，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亲亲严融，只是亲亲，嘴唇碰嘴唇的那种。
　　可是他们签过协议了。
　　可是他们说好桥归桥路归路了。
　　可是他们说好彼此不再打扰了。
　　可是，可是，世界这么大，他们总是在不断地相遇，你要走的桥也是我要走的路，我没有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路过你的生活，然后就交织在一起。
　　杨二想过的事情很多很多，可是敢做的没有几件，他怂惯了，他是个只敢躲在哥哥和徐云磊这些人后面的人，他唯一的勇气都用在严融身上了，可是严融说这样不对，说他错得离谱。
　　那亲亲是不是错的呢？
　　只亲一下呢？
　　严融的手还握在自己手里，他还没有收回去，严融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里面映的是自己的面容。
　　杨二想，我只亲一下，只一下。
　　和记忆中的吻一样，也不一样。
　　一样的是温柔，不一样的是上次是严融吻他，而这次是他吻严融。
　　一下，杨二离开严融的嘴唇，手也松开了，杨二没有再去握，他低下头，赶在严融生气前，说了一句：“对不起。”
　　可是想象中的怒气并没有到来，严融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轻声说：“不要被美貌迷惑了心志，这次饶了你，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再然后就看到严融踩着高跟鞋甩着流苏离去的背影，杨二站在原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就像他不知道是该期待严融生气还是不生气一样。
　　第二天杨二醒得极早，村子里的鸡刚叫第二遍他就起来了，拉开窗帘，外面的光还很微弱，他揉揉眼睛，伸个懒腰，然后就掀开被子，撤下床单，随后把床单塞进了洗衣机里。
　　他，杨城久，二十多岁的，健康的，有活力的，好青年，久违地……好吧，这应该是正常的吧？虽然很多地方说这是青春期有的现象，但是也不能说明成人就不能有。
　　他懒洋洋地按下洗衣键，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发泄过后，他有一种满足和空虚交杂的感觉。
　　满足是来自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生活了，包括自己动手都没有，所以即使是做梦，梦里那种真实性和完整性也让他觉得无比满足。
　　空虚的话，因为这毕竟只是梦吧。
　　醒来的时候身边空荡荡的，失落的感觉扑面而来，杨二暗笑自己没出息，只是碰碰嘴唇而已，就让他患得患失。
　　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一点点亮了起来，杨二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前院，他许久没有起得这样早了，他第一次发现村里的空气还能如此清新。这里的早上是有点凉的，杨二折回房间加了一件薄薄的外套，他想着去外面转转。
　　晨跑是不可能晨跑的，杨二没有这个爱好，他往日在江州都是凌晨三四点才睡，早上八九点就醒，他怕别人说他只靠家里，素餐尸位，所以再累他也准时到公司上班，不过他发现这对他的名声其实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在谁眼里他都是个花花公子，白天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晚上做了什么。


第30章
　　严融一夜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自己干吗去摸杨二的头发，按照惯例，他不是应该打杨二一巴掌或者踹两脚吗？
　　之前在gay吧也经常有人对他不太规矩，严融一向是赞美言辞全部接收，但是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就不要怪融姐翻脸无情，每次出手都是弹无虚发指哪打哪，圈子里都盛传融姐是练散打的，身手利索，击打准确。
　　圈子里碰都碰不得的融姐却被这个几次三番骚扰他的杨城久亲了。虽然只亲了一下，可是那也是实打实地亲了，严融抿了一下嘴巴，杨二嘴唇冰凉的温度好像还有一丝残存。
　　明明是夏天，为什么杨二的嘴唇会那么凉，那么湿？
　　严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干巴巴的嘴唇，记忆里那个杨二嘴唇的触感就像是喝了一口冰可乐，或者是冰奶茶，总之是夏天最大的快乐。
　　唉，还是应该打他一顿的，因为他又纠缠自己。
　　可是他又没有很纠缠，因为他只亲了一下，应该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离开了，没有嘴唇的辗转流连，没有湿润的舌尖，没有微微张口，没有猛烈的突进，也没有给自己任何反击的机会。
　　就像是小孩子，出于好奇，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不能玩的玩具。
　　是了，严融想，因为那时候的杨城久就像是个孩子，像个害怕回答错问题的小学生，他小心翼翼地握着自己的手，斟酌着挪动他的脚步，他带着自己，前进或者后退，左或者右，一切都是由他做主，他操控着严融，也依附严融。
　　小孩子的错误，总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自己只是摸摸他的头，像摸一只撒娇的小狗。
　　我果然是有素质的。严融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然后闭上眼安然入睡。
　　但是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还没有开始做梦，他想要是杨二打来电话，他就马上开门，冲到杨二那边打他一顿。
　　不过终究是没打成，因为打电话来的是韩沛，他的宝贝弟弟。
　　严融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韩沛说：“哥啊我睡不着。”
　　严融说：“你哪天晚上睡得着？你不睡觉我还睡呢。”
　　韩沛说：“哥我问你，你觉得爱情是不是应该从一而终？”
　　严融听着头疼，他说：“韩沛，你谈的恋爱还少吗？你从一而终了吗？”
　　“那不一样，之前的都是他们甩了我。”
　　“……韩老师，你是音乐才子不是音乐傻子。”
　　“就是我想从一而终但是他们不给我机会，哥啊，我一想到这个我就睡不着。”
　　“那你先想着，我先睡了。”严融觉得和韩沛聊天是在浪费生命。